茅塞顿开。
凌栖月看着草稿纸上那个幼稚的火柴棍小人和坑坑洼洼的地面，再回头看那道复杂的多元函数微分题目，脑海里瞬间清晰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
那些晦涩的定义和定理，被石逸风用这么一个简单的比喻一解释，瞬间就变得具象化了。
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捏了捏石逸风的脸颊。
“就你歪理多。”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她眼里的笑意和崇拜，却是怎么也藏不住。
她拿起笔，不再理会旁边这个得意洋洋的家伙，重新投入到了题目的证明过程中。
这一次，她的笔尖在纸上行云流水，再无半分迟滞。
石逸风撑着下巴，看了一会儿。
自家老婆认真学习的样子，真好看。
不过
他看了一眼凌栖月正在写的那些数学符号，又看了一眼她摊开的课本。
有点无聊。
他打了个哈欠，感觉刚刚才被赶跑的瞌睡虫，似乎又有卷土重来的迹象。
不行。
不能在老婆面前丢人。
他悄悄站起身。
“我去那边逛逛。”石逸风小声对凌栖月说。
“嗯。”凌栖月头也没抬，全神贯注地计算着，“别乱跑。”
“知道啦。”
石逸风笑了笑，转身朝着图书馆深处的书架走去。
凌栖月写完最后一步证明，放下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旁边，座位己经空了。
她目光在图书馆里搜寻了一圈，很快就在远处的物理学专区书架旁，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只见石逸风正踮着脚，从最高一层的书架上，费劲地抽出一本看起来又厚又旧的大部头。
凌栖月无奈地扶了扶额头。
这家伙
又去看那些“天书”了。
她摇摇头，收回目光，翻开了习题册的下一页。
算了，由他去吧。
石逸风吹了吹书本封面上的灰尘。
《超弦理论导论：理论视角下的时空几何》。
嗯，这个看起来还有点意思。
他靠在书架上，随意地翻开了书页。
周围很安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翻动书页的声音。
石逸风看得很快，几乎是一目十行。
书上的内容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每一个字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就如同天书。
可在他眼里，这些复杂的公式和概念，就像是故事书一样简单清晰。
“理论对偶性的解释还是太浅了，这里应该引入一个更高维的膜宇宙模型来解释引力泄露问题”
他一边看，一边在心里默默吐槽。
就在他看得津津有味时，旁边传来了两个压低了的说话声。
“喂，你看那个人。”一个男生的声音响起。
“哪个？”另一个女生的声音。
“就那个，靠在书架上看书的。你看他手上拿的那本书”
“《超弦理论导论》？卧槽！真的假的？这本书我们导师都说，整个物理系能看懂的教授不超过三个。”
“他谁啊？装样子的吧？”
“不知道，看着有点眼熟我想起来了！他不就是那个在王教授课上手推火箭方程的石逸风吗？”
“就是他？！”女生的声音里充满了震惊，“开学第一天还把孙建国教授给镇住的那个？”
“对！就是他！”
“神人啊可这书也太夸张了，他一个大一新生，能看懂这个？”
“谁知道呢，估计是摆个样子，拍个照发朋友圈吧。”男生语气里带着点酸溜溜的不屑。
“有可能。”
石逸风听着两人的议论，眼皮都没抬一下。
一群凡人。
他继续翻着书，完全没把这两个人放在心上。
然而，那两个人似乎并没有打算就此罢休。
他们对视一眼，那个男生鼓起勇气，走了过来。
“同学，你好。”
石逸风终于从书里抬起头，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
“有事？”
男生被他这副冷淡的态度弄得一愣，但还是硬着头皮指了指石逸风手里的书。
“同学，你也在研究超弦理论吗？正好，我最近在看卡拉比-丘流形的时候，对其中一个关于镜像对称的证明有点疑惑，不知道你”
他故意挑了一个极其生僻和困难的问题。
这个问题，是他请教了好几个博士生学长都没得到满意答案的。
他就不信，这个大一新生能答得上来。
他身后的女生也抱着双臂，一副准备看好戏的表情。
他甚至没去看那个男生，目光重新落回了手里的书上，一边翻页一边随口说道。
“你是想问，在a模型和b模型的拓扑扭曲对应关系中，为什么可以用同调镜像对称来解释量子修正项吧？”
男生瞬间瞪大了眼睛。
“你你怎么知道？”
他只是提了一个引子，石逸风竟然首接点出了他问题的核心！
这这怎么可能！
石逸风像是没看到他震惊的表情，继续用那种平淡到近乎无聊的语气说道。
“很简单。”
“书上这个证明思路太复杂了，它试图在代数几何的框架内硬解，当然绕。”
“你换个思路。”
“把它放到辛几何的范畴里去理解。”
“把a模型的拉格朗日子流形和b模型的全纯向量丛对应起来，用弗洛尔上同调理论去构建态空间，镜像对称性自然就出来了。”
石逸风说完，又翻了一页书。
“懂了？”
“”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那个男生，还有他身后的女生，两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辛几何？
弗洛尔上同调？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这些词他们只是在某些顶级期刊的论文里见过，连具体是什么都还没搞明白。
这特么是碳基生物能干出来的事？
男生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他原本是来找茬的，是来看笑话的。
结果，笑话竟是他自己。
石逸风等了两秒，没听到回音，有些不耐烦地抬起头。
“还有事？”
“没没事了”男生结结巴巴地开口，脸涨得通红，“打打扰了。”
说完，他像是逃命一样，拉着那个同样呆若木鸡的女生，仓皇而去。
石-逸风看着他们落荒而逃的背影，撇了撇嘴。
真无聊。
问的问题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他合上那本厚厚的《超弦理论导论》，随手塞回了书架。
算了，图书馆的书也就这样了。
还是回去陪老婆吧。
他迈开步子，溜达着回到了原来的座位。
凌栖月正好做完了一整页的习题，正在揉着手腕。
看到他回来，她笑着问：“找到什么好书了？”
“没有。”石逸风一屁股坐下，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都是些入门读物，没劲。”
凌栖月：“”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这家伙的“没劲”，对别人来说可能就是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