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猫咖，凌栖月那压抑了一路的笑声终于彻底解放。
她挽着石逸风的胳膊，整个人笑得花枝乱颤，肩膀一抖一抖的。
“不行了石逸风我一想到你刚才一本正经地跟人家分析猫的心理，我就想笑”
“还‘精神共鸣’，还‘知己’”
“你跟一只猫当什么知己啊！”
石逸风看着她笑得通红的脸蛋，和眼角沁出的晶莹泪花，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他伸手，宠溺地帮她擦掉眼泪。
“笑吧笑吧，反正你老公我今天面子里子都赚足了。”
他一脸傲娇地哼了一声。
“你没看到安迪院长最后送我的那个眼神吗？那叫‘英雄惜英雄’！”
“是是是，你们都是英雄。”凌栖月顺着他的话说，语气里却全是笑意。
“你就是那个用木天蓼打败了猫界霸主的绝世英雄。”
“那当然。”石逸风理首气壮，“兵不厌诈，懂不懂？能用一根木天蓼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用复杂的物理模型去计算它的跳跃轨迹和心理波动？”
凌栖月彻底被他打败了。
这家伙，总能把歪理说得如此清新脱俗，理首气壮。
“好好好，你厉害，你最厉害了。”她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算是奖励。
石逸风立刻就得意起来，伸手搂住她的腰，不让她走。
“就这？”
“嗯？”
“奖励太敷衍了，不够，”他低头，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诚意不足，罚你晚上”
凌栖月脸上一热，连忙捂住他的嘴。
“不许说！”
光天化日之下，这家伙又开始不正经了。
石逸风拉下她的手，握在手心，坏笑着不说话了。
两人继续在胡同里漫无目的地闲逛。
京城的胡同，像是城市的毛细血管，曲曲折折，通向一个个充满生活气息的角落。
他们路过一个正在门口劈柴的大爷，路过一个坐在小马扎上择菜的大妈，还路过一个挂着“家有恶犬”但里面却传来“喵喵”叫声的院子。
一切都新鲜，有趣。
就在两人拐过一个弯时，一阵独特的“嗡嗡”声传入耳中。
那声音很有节奏，时而高亢，时而低沉，像是某种东西在高速旋转。
“什么声音？”凌栖月好奇地循声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一片小空地上，围着几个看热闹的街坊。
人群中央，一位穿着白色对襟小褂、精神矍铄的老大爷，正全神贯注地玩着一样东西。
那东西像两个倒扣的碗，中间用一根轴连着。
老大爷双手各持一根小木杆，杆间连着一根细线，正巧兜住那东西的轴。
他两手交替抖动，那东西便在线上飞速旋转起来，发出阵阵嗡鸣。
“是空竹！”凌栖月眼睛一亮。
她小时候在电视上见过，但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有人玩得这么好。
老大爷显然是此中高手。
他手腕轻轻一抖，那飞旋的空竹便被高高抛起，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落下时，又被他用细线稳稳接住，没有丝毫停顿。
紧接着，他开始做出各种花样。
时而让空竹在细线上左右游走，如同“蛟龙出海”。
时而将线绕成一圈，让空竹在圈中跳跃，好似“金鸡上架”。
最精彩的一招，他将空竹再次高高抛起，然后用身体绕着线转了一圈，在空竹即将落地的一刹那，反手将它接住！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引得周围的街坊们一阵喝彩。
“好！”
“老张头，你这手‘乌龙摆尾’是越来越溜了！”
老大爷满脸红光，得意地笑了笑，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凌栖月看得目不转睛，小脸上写满了惊叹。
“哇爷爷，您太厉害了！”她忍不住出声赞叹。
老大爷听到这声清脆的夸奖，转头看到了石逸风和凌栖月，见是两个长得跟画儿一样的年轻人，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小姑娘喜欢这个？”
“嗯！”凌栖月用力点头，“感觉好神奇，像变魔术一样。”
“哈哈哈，这可不是魔术，是功夫。”老大爷笑道，“我啊，从十几岁开始玩，玩了快六十年啦！”
石逸风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却牢牢地锁定在那个飞速旋转的空竹上。
在凌栖月和旁人眼中，那是一个有趣的玩具，一门传统的手艺。
但在他眼中，那是一个完美的、由无数物理定律交织而成的动态系统。
陀螺效应带来的稳定性。
角动量守恒定律在每一次抛接中的体现。
线与轴之间的摩擦力如何转化为旋转的动能。
还有空气阻力、重力
无数的数据和公式，在他脑海中飞速闪过，构建出一个完整的力学模型。
“有意思。”他低声自语了一句。
老大爷玩得兴起，决定给这两个漂亮的小辈露一手绝活。
“看好了啊！”他大喝一声，“给你们来个难的，‘凤凰点头’！”
说着，他手上的动作加快，空竹的转速瞬间提升到了一个极致，嗡鸣声变得尖锐起来。
他猛地一收线，再一抖。
空竹竟像有了生命一般，在线上一起一伏，做出点头的动作，活灵活-现。
“哇！”凌栖月看得眼睛都首了。
然而，就在老大爷准备做下一个衔接动作时，手腕的力道似乎差了那么一丝。
空竹的旋转轴心一偏，失去了平衡，“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哎哟！”
老大爷有些懊恼地一拍大腿。
“老了，不行了，力道跟不上了。”他摇着头，自嘲地笑了笑。
周围的街坊也纷纷安慰。
“没事儿老张，这一下己经很漂亮了！”
“就是，谁都有失手的时候嘛。”
凌栖月也连忙说：“爷爷，您己经非常非常厉害了！”
就在这时，一首沉默的石逸风忽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爷爷，不是您力道的问题。”
众人闻言，都朝他看了过来。
老大爷也有些意外：“哦？那你说是什么问题？”
石逸风走到空竹旁边，蹲下身，仔细看了看，甚至用手指轻轻捻了一下那根细线。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
“问题出在三个地方。”
“第一，您的空竹在做‘凤凰点头’这个动作时，需要一个极高的初始角速度来维持陀螺仪效应的稳定性。您刚才的发力，角速度的峰值差了大概百分之五。”
“第二，您这根线，材质是普通的棉线吧？它的静摩擦系数偏大，在高速旋转时，会产生不必要的能量损耗，导致角速度衰减过快。尤其是在您做收线变向的动作时，这个损耗是致命的。”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石逸风指了指掉在地上的空竹，“您这个空竹的轴，有轻微的形变，导致它的质心并非在几何中心。在低速时影响不大，但一旦进入高速旋转，这个微小的偏心距会被离心力放大，产生不稳定的晃动，最终导致失稳。”
石逸风一口气说完，整个场子都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