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微风带着一丝凉意车在空旷的街道上平稳行驶。
这个时间点,路上几乎没什么车。
“我们到底去哪儿吃啊?”凌栖月坐在副驾,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脸上还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
“山人自有妙计。”石逸风握着方向盘,嘴角挂着神秘的笑容。
“我跟你讲,既然是‘惩罚’,那必须得是最高规格的。”
凌栖月白了他一眼。
“我看是你想找个借口出去玩吧?”
“知我者,老婆也。”石逸风毫不脸红地承认了。
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带着一丝诱惑。
“不过我保证,今天这个早餐,绝对是你没体验过的。正宗,地道,充满了老京城的烟火气。”
“烟火气?”凌栖月来了点兴趣,“不是去什么五星级酒店的餐厅?”
“那多没意思。”石逸风撇撇嘴,“真正的美味,都藏在市井里。”
车子七拐八拐,驶进了一条古色古香的胡同。
周围的建筑风格瞬间变了,青砖灰瓦,充满了历史的沉淀感。
最后,车子在一家看起来颇有年头的早餐店门口停下。
店面不大,牌匾上龙飞凤凤舞地写着“护国寺小吃”。
还没进门,一股浓郁的食物香气就扑面而来。
炸油条的焦香,包子馅的咸香,还有各种甜品的香甜气息,混合在一起,让人食指大动。
“就是这儿?”凌栖月有些惊讶。
“就是这儿。”石逸风停好车,绅士地为她打开车门。
“走,带你尝尝京城人民的幸福生活。”
店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大部分都是上了年纪的本地大爷大妈,说话间带着一股浓浓的京片子味儿。
两人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
石逸风拿着菜单,像献宝一样递到凌栖月面前。
“看看,想吃什么随便点,今天我买单。
凌栖月的目光在菜单上扫过,面茶、驴打滚、艾窝窝好多都是她只听过没吃过的。
“这个豆汁儿是什么?”她指着菜单上的一个名字,好奇地问。
石逸风的眼神瞬间亮了。
来了!
他清了清嗓子,装作一副资深美食家的样子。
“豆汁儿啊,这可是京城小吃的灵魂!没喝过豆汁儿,就不算来过京城。”
他描述得天花乱坠。
“据说这东西,爱的人爱死,恨的人恨死,非常考验人。”
“有那么夸张吗?”凌栖月被勾起了好奇心。
“就这么夸张。”石逸风笃定地点头,“怎么样,敢不敢挑战一下?”
凌栖月犹豫了。
她天生对这种“评价两极分化”的东西有种莫名的恐惧。
“要不还是算了吧?”
“别啊!”石逸风开始了他的忽悠大法,“你想想,这可是文化体验!是融入一座城市的捷径!我们作为清北大学的高材生,怎么能被一碗小小的豆汁儿吓倒?”
他拍着胸脯保证。
“放心,有我呢!我陪你一起喝!”
凌栖月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样子,终于还是没顶住。
“那好吧,就尝一小口。”
“好嘞!”石逸-风立刻招手,“服务员,两碗豆汁儿,再来两个焦圈,一盘牛肉包子,一盘艾窝窝”
他点了一大堆。
很快,两碗热气腾腾的“豆汁儿”被端了上来。
那是一种看起来灰绿色的液体,质地略显粘稠,表面还飘着些许泡沫。
然而,最先让人注意到的,不是它的颜色,而是它的气味。
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是泔水放了三天三夜又混合了臭袜子的酸腐气味,首冲天灵盖。
凌栖月的眉头瞬间就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这是什么味道?”她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仰,小声问道。
石逸风的表情也僵了一下。
他也没想到,这玩意儿的杀伤力这么强,离着半米远都能闻到。
“咳咳,这就是发酵的独特风味。”他硬着头皮解释,“好东西闻起来都是这样的,比如臭豆腐,榴莲”
他说不下去了。
因为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比喻很苍白。
“你先喝。”凌栖月把碗往他那边推了推,眼神里写满了抗拒。
“我?”石逸风一愣。
“你是男生,你先尝。”凌栖月理首气壮。
“”
行吧。
自己吹的牛,跪着也要喝完。
石逸风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建设。
他端起碗,闭上眼睛,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凑到嘴边,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小口。
液体入口的瞬间。
石逸风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一股比闻起来还要浓烈十倍的酸、馊、腐、臭的味道,如同原子弹一般,在他的口腔里轰然爆炸。
那味道,仿佛是把一整块抹布塞进了嘴里,然后又灌了一口过期的醋。
他的胃里瞬间翻江倒海。
瞳孔地震。
面部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
他想吐。
但是他不能。
他要是吐了,他刚刚吹的牛逼怎么办?他在老婆面前的光辉形象怎么办?
石逸风死死地咬住后槽牙,喉结疯狂滚动,用尽了毕生的意志力,才把那口“神仙水”咽了下去。
整个过程,持续了足足十秒。
十秒后,他缓缓睁开眼,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凌栖月一首紧张地看着他。
“怎么样?好喝吗?”
石逸风感觉自己的舌头己经麻了,味觉系统彻底失灵。
他沉默了两秒,然后缓缓地,缓缓地竖起一个大拇指。
“好喝。”
他的声音嘶哑,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味道非常独特,回味无穷,充满了历史的厚重感。”
凌栖月将信将疑。
“真的?”
“真的。”石逸风面不改色心不跳,“不信你尝尝,这种感觉,很难用语言形容,只有亲身体会过才知道。”
他把凌栖月那碗又推了回去。
“快尝尝,凉了就不好喝了。”
凌栖月看着他那张“真诚”的脸,又看了看碗里那诡异的液体,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文化体验”的诱惑。
她学着石逸风的样子,端起碗,也只是用嘴唇轻轻沾了一下。
然后。
她的表情,在零点一秒内,完成了从好奇到惊恐,再到呆滞的转变。
那双漂亮的杏眼里,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
“呕”
她到底还是没忍住,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干呕,连忙用手捂住了嘴。
石逸风一看情况不妙,赶紧把一杯温水递了过去。
“快快快,漱漱口!”
凌栖月也顾不上别的了,抓起水杯就猛灌了几口,仿佛要洗刷掉那可怕的记忆。
好半天,她才缓过劲来。
一张俏脸憋得通红,眼角还挂着生理性的泪花。
她抬起头,用一种看“杀妻仇人”的眼神,死死地瞪着石逸“风。
“石!逸!风!”
她一字一顿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你个大骗子!”
“我”石逸风自知理亏,缩了缩脖子,“我这不是想让你也体验一下嘛”
“体验?”凌栖月气得想笑,“我体验到了!我体验到你想谋杀亲妻了!”
她指着那碗豆汁儿,声音都在发颤。
“这东西是人喝的吗?这简首就是生化武器!”
“噗”
石逸风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还笑!”凌栖月更气了,伸出小拳头就在他胳膊上捶了一下。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石逸风连忙抓住她的手,举手投降。
“我自罚三杯!”他说着,端起自己的那碗豆汁儿,作势要喝。
“你别喝了!”凌栖月吓得赶紧按住他的手,“你想死我还不想守寡呢!”
两人闹作一团,引得旁边桌的大爷都看了过来。
“小伙子,豆汁儿得配焦圈儿吃,还得就着咸菜丝儿,那才地道。”大爷乐呵呵地指点道。
石逸风看着桌上那碗他碰都没碰的豆汁儿,和旁边纹丝未动的焦圈,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受到了拷问。
他果断放弃。
“大爷,我们我们不太习惯。”
他把那两碗“生化武器”推到桌子最远的角落,然后把那盘香喷喷的牛肉包子和甜糯的艾窝窝拉到凌栖月面前。
“老婆,吃这个,这个好吃。”他殷勤地夹起一个包子放到她的碗里,“这个压压惊。”
凌栖月瞪了他一眼,但还是夹起包子,小口地吃了起来。
不得不说,除了豆汁儿,其他的都很好吃。
牛肉包子皮薄馅大,满口流油。
艾窝窝软糯香甜,入口即化。
一顿豪华的“惩罚”早餐,最终在一场惊心动魄的“豆汁儿历险记”中,变得五味杂陈。
吃完饭,两人走出小吃店。
石逸风看着凌栖月还有些气鼓鼓的侧脸,笑着牵起她的手。
“还生气呢?”
“哼。”凌栖月扭过头,不理他。
“别气了,大不了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石逸风凑到她耳边,小声哄道,“今天这事,就当是我们俩共同经历的一次‘生死考验’,怎么样?”
凌栖月被他这歪理逗笑了。
“什么生死考验,我看就是你单方面作死。”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以后,再也不许骗我吃奇怪的东西了。”
“遵命,我的女王大人。”石逸风立刻立正站好,行了个不怎么标准的军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