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栖月被郝灵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石逸风，只见他一脸“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还冲她挤了挤眼睛。
“这这不好吧，郝老师，这是你们班的”凌栖月小声地推辞。
“有什么不好的！”郝灵拉着她的手，不容分说地就把她往门口带，那亲热劲儿，看得石逸风都有些嫉妒。
“你可是我们全市第一的学神，你的喜气，比这粽子可大多了！你来碰一下，那是给我们二班的状元粽‘开光’，是加持！我们求之不得呢！”郝灵的嘴皮子利索得很，一番话说得凌栖月根本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旁边的孙波也乐呵呵地凑了过来，推了推自己的大肚子，声音洪亮：“对对对！栖月同学，你必须得碰！你碰一下，我们班的平均分说不定都能往上涨两分！尤其是数学！”
“就是！”霍明雨在后面扯着嗓子喊，“月姐，你就是我们二班的吉祥物，是我们所有人的希望之光！”
“滚蛋！怎么说话呢！”石逸风笑骂一句，走上前，极其自然地将凌栖月护在自己身边，对着那群起哄的家伙一挑眉，“我们家月月是仙女，不是吉祥物。”
他转头看向凌栖月，声音瞬间温柔了八个度：“去吧，他们都指着你这点仙气儿续命呢。”
凌栖月被这阵仗弄得哭笑不得，脸颊红扑扑的，像熟透了的水蜜桃。
她看着眼前这个被红绳高高挂起的、被无数脑袋“洗礼”过的粽子，又看了看周围那一双双充满了期待和善意的眼睛，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那好吧。”
她深吸一口气，学着刚才那些同学的样子，微微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用自己光洁饱满的额头，轻轻地碰了一下那个承载了无数希望的“高粽”。
“好！”
“碰了碰了！月姐碰了！”
“我们二班这下稳了！有全市第一的智慧加持，还怕什么！”
实验二班的同学们爆发出了一阵比刚才还要热烈的欢呼声，仿佛凌栖月碰的不是粽子，而是高考的满分答案。
凌栖月被这股热情感染，也忍不住弯起了嘴角，心里的那点紧张和拘谨，彻底烟消云散。
“好了好了，仪式结束！”郝灵满意地拍了拍手，“都别在这儿傻乐了，赶紧的，去自己的考场！记住，沉着冷静，你们是最棒的！”
“是！”
在老师们的注视下，实验二班的学生们，像是打了鸡血的士兵，雄赳赳气昂昂地奔赴各自的战场。
石逸风和凌栖月并肩走在人群的最后。
“你们班，真有意思。”凌栖月偏过头，看着石逸风，眼眸里满是笑意。
“那当然，我们班的凝聚力，可不是盖的。”石逸风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主要还是因为有我这么一个优秀的灵魂人物在，带动了整个班级的活泼氛围。”
“又自恋。”凌栖月小声嘀咕。
两人穿过喧闹的人群，没有首接走向考场，而是拐了个弯，走向了教学楼前那片小小的广场。
广场的正中央，矗立着一尊半人高的孔子雕像。
这是港城一中的传统，每逢大考，都会有学生自发地来这里拜一拜，不为迷信，只为求一个心安。
此刻，雕像前己经零零散散地站了几个学生，有的在闭目祈祷，有的则在雕像的底座上，放上一些寓意美好的小东西，比如苹果，寓意“平平安安”，或者一根油条两个鸡蛋，寓意“一百分”。
“走，咱们也去拜拜。”石逸风拉着凌栖月走了过去。
“我们我们什么都没准备啊。”凌栖月有些迟疑。
“谁说没准备的？”石逸风神秘一笑，他放下书包，从里面掏出了两样东西。
一样，是他刚刚考完的二模物理试卷。
那张被他推导出六种解法，最终却只得了95分的卷子。
另一样，则是一支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黑色中性笔。
凌栖月看着他手里的东西，有些不解：“你拿这个干嘛？”
石逸风没说话，他走到孔子雕像前，像模像样地拜了三拜，然后，将那张物理卷子，工工整整地平铺在了雕像的底座上。
“孔夫子，您老人家在上。”石逸风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旁边的凌栖月听得清清楚楚。
“学生石逸风，今天给您带了点特别的供品。”
“这，是我对现代物理学的一点浅薄见解，虽然不值一提，但也算是人类智慧的结晶。您老人家当年讲究‘格物致知’，想必对这些也挺感兴趣。您要是有空，可以看看，就当解解闷了。”
“噗——”凌栖月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见过拜孔子送苹果送粽子的，还是第一次见到送物理卷子的！
石逸风完全不理会她的笑场，继续他那套神神叨叨的仪式。
他拿起那支黑色中性笔，也恭恭敬敬地放在了卷子旁边。
“这支笔，是我女朋友送我的，对我意义重大。今天也借您用用，沾沾您的文气。希望您能保佑它，在考场上思如泉涌，下笔有神。”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狡黠。
“尤其是在写英语作文的时候。”
做完这一切，他才心满意足地退后一步，对着凌栖月一摊手。
“该你了。”
凌栖月被他这通操作弄得是哭笑不得，但心里却又觉得又有趣又温暖。
她想了想，也从自己的文具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张小小的、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便签纸。
她走到雕像前，学着石逸风的样子，恭敬地拜了三拜，然后将那张便签纸，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石逸风的物理卷子旁边。
石逸风好奇地凑过去看。
只见那张淡蓝色的便签纸上，用一手娟秀漂亮的英文，抄写着一句话。
——y sun shes for you（我的太阳，因你而闪耀。）
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句电影台词。
石逸风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却又无比用力地撞了一下。
他转过头，看着身旁的女孩。
她没有看他，只是低着头，双手合十，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晨光下投下一片安静的阴影，神情虔诚。
石逸风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他走到她身边，和她并肩而立，也闭上了眼睛。
他在心里默默地念着。
孔夫子啊孔夫子。
保佑我什么金榜题名，状元及第，都无所谓。
您就保佑我身边这个小姑娘。
保佑她，考的全会，蒙的全对。
保佑她，得偿所愿，一生顺遂。
保佑她，永远像今天这样，笑得开心，活得灿烂。
至于我
您就保佑我，能一首陪在她身边，就行了。
两人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才同时睁开眼睛。
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走吧。”石逸风重新牵起她的手。
“嗯。”
两人转身，朝着不远处的考场方向走去。
晨光穿过广场上的树梢，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身后，孔子雕像依旧静静地矗立着，仿佛在慈祥地注视着这对即将奔赴战场的少年少女。
在那张写满了复杂公式的物理卷子旁边，那张小小的蓝色便签纸，被晨风轻轻吹动。
y sun shes for you
我的太阳，因你而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