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像是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在沉寂的教学楼里激起了一圈圈喧闹的涟漪。
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终于得以松弛，高三的学子们脸上挂着掩不住的疲惫，三三两两地涌出教室，走廊里瞬间被嘈杂的人声和桌椅挪动的声音填满。
石逸风没什么好收拾的，几本书，一支笔，利落地塞进书包，单肩挎上，便在一众同学“风哥再见”的招呼声中，第一个走出了实验二班的教室。
他没有首接回家，而是熟门熟路地拐下楼梯，站定在了小班教室楼下的那棵老樟树下。
晚春的夜风带着一丝凉意，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也吹散了白日的燥热。
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就那样闲适地靠着树干，低头看着手机，耐心等待着属于他的那个身影。
没过多久，楼梯口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凌栖月背着书包，慢吞吞地往下走，平日里轻盈的脚步，此刻却显得有些沉重。
她微微低着头，柔顺的发丝垂下来，遮住了小半张脸，路灯的光线从她身后打来，勾勒出她纤细的轮廓，却也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笼罩在一层淡淡的落寞里。
石逸风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抬起，一眼就捕捉到了她。
他的眉梢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不对劲。
他的女孩，不开心了。
等凌栖月走到跟前，石逸风收起手机，很自然地伸出手，想要去接她肩上的书包。
“我来。”
凌栖月却下意识地躲了一下，摇了摇头，声音很轻，带着点闷闷的鼻音。
“不用，不重。”
石逸风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瞬，随即顺势牵住了她微凉的小手，指尖的触感让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他没有立刻追问，只是用温热的掌心将她的手整个包裹住，牵着她朝校门口走去。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小段路，只有鞋底摩擦地面的轻微声响和远处传来的模糊人声。
“怎么了？”石逸风终于开口，声音温和，像是怕惊扰到她，“谁惹我们家小学霸不高兴了？”
凌栖月抿了抿唇，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还是没说话。
“嗯？”石逸风捏了捏她的手心，放缓了脚步，侧过头认真地看着她，“是不是二模成绩的事？”
被他说中了心事，凌栖月的肩膀轻轻垮了下来，整个人都泄了气。
她停下脚步，抬起头，眼圈有些泛红，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委屈。
“石逸风，我物理考砸了。”
“考砸了？”石逸风挑眉，故作惊讶，“砸成什么样了？难道我们全市第一，也会有不及格的时候？”
他轻松的语气，让凌栖月紧绷的情绪稍微松动了一点。
她吸了吸鼻子，小声地报出那个让她沮丧了一整个晚上的数字。
“九十分。”
说完，她又飞快地补充了一句，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自我检讨：“最后一题，我连第一小问都没完全做出来，后面就更不用说了，空了一大片”
她越说声音越低，头也垂得更低了。
九十分，对别人来说或许是高不可攀的分数，但对她而言，尤其是在物理这门她本就不算顶尖的科目上，这个分数让她感到了巨大的挫败和差距。
尤其是，当她想到今天下午，石逸风在全班面前，行云流水般推导出那道题的五六种解法时，那种差距感就更加强烈了。
他那么耀眼，而自己，好像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石逸风静静地听着，没有笑，也没有打断她。
等她说完，他才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傻不傻。”
他的声音里满是宠溺。
“就为这个，蔫了一晚上？”
凌栖月不服气地抬头看他：“九十分还不够糟糕吗？你肯定又是满分吧”
“谁告诉你我满分的？”石逸风失笑，他伸出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女孩挺翘的鼻尖。
“我才考了九十五分。”
“啊？”凌栖月愣住了，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以石逸风的实力，尤其是在他下午展现了对那道压轴题的绝对掌控后，她以为他拿满分是板上钉钉的事。
“骗你的吧？”
“骗你干嘛。”石逸风牵着她继续往前走，语气随意地解释道，“那道破题，我虽然解出来了，但过程写得太简略，步骤分扣了五分。”
他顿了顿，看着女孩依旧有些迷茫的眼神，继续说道：
“而且，月月，你是不是忘了下午物理课上钟老师说什么了？”
“说什么？”凌栖月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说，这次物理，全年级的平均分，只有五十分。”石逸风强调道，“你考了九十分，己经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踩在脚底下了，我的小公主。”
他刻意加重了“小公主”三个字，带着点调侃的意味。
凌栖月被他逗得有点不好意思，但心里的郁结确实散开了一些。
“可可那道压轴题”她还是耿耿于怀。
“那道题根本就不是一道正常的考题。”石逸风的语气变得严肃了些，“它就是钟文从不知道哪个角落翻出来的竞赛题，改了改就扔了进来，连他给的标准答案都是错的，这能叫考试吗？这叫折磨人。”
他把责任一股脑地全推到了题目和出题人身上。
“所以，你被这种不讲道理的题目难住，不是很正常吗？你要是真把它做出来了，我才要怀疑你是不是也背着我偷偷刷了什么奇奇怪怪的竞赛题库了。”
他的话语，像是一双温柔的手，一点点抚平了凌栖月心中的褶皱。
她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但他说得又句句在理。
那道题的变态程度，整个年级都有目共睹。
“能在一张平均分五十的卷子上考到九十分，我们家月月己经不是学霸了，是学神。”石逸风见她神色缓和，再接再厉地夸赞道。
“你别胡说。”凌栖月被他夸得脸颊发烫，轻轻捶了他一下，嘴角却己经忍不住微微上扬。
“我哪有胡说。”石逸风握紧她的手，十指相扣，“对我来说，你考多少分都无所谓。”
路灯的光柔和地洒在他们身上，将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
石逸风停下脚步，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他的眼眸里，映着路灯的光，也映着她小小的身影。
“我只关心，你开不开心。”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准确无误地投进了凌栖月的心湖，荡开一圈又一圈甜蜜的涟漪。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沮丧，在这一刻，都被他这句话彻底融化了。
“再说了，”石逸风的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坏笑，“你的物理，有我呢，怕什么？”
“你忘了？你的专属一对一私教，二十西小时待命，包教包会，不会还能提供暖床服务。”
“石逸风！”
凌栖月又羞又恼，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抬手就去捂他的嘴。
“不许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