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他怀里,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浓浓的鼻音。
“嗯。”
一个简单的音节,却包含了千言万语的承诺。
石逸风轻笑一声,将她抱得更紧。
“哭什么,傻瓜。”
“我才没哭。”
凌栖月嘴硬地反驳,却把脸埋得更深了,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泛红的眼角。
世界很大,未来很远。
但此刻,他们的世界,就只有怀里这一个拥抱的大小。
温暖,且心安。
就在两人静静相拥,沉浸在这份独有的温馨与悸动中时。
“咔哒。”
一声轻微的、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门口传来。
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在安静的客厅里炸响。
石逸风和凌栖月的身体,同时僵住了。
两人如同被按了暂停键的机器人,保持着拥抱的姿势,面面相觑。
石逸风的眼中,是全然的错愕。
凌栖月的眼中,则瞬间写满了惊慌。
“吱呀——”
大门被缓缓推开。
“逸风?栖月?你们?”
一个温柔又熟悉的声音从玄关处传来。
是苏雅!
石逸风的妈妈!
石逸风的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完了!
他妈怎么回来了!
几乎是在苏雅声音响起的同一秒,石逸风的身体爆发出了远超物理竞赛抢答时的反应速度。
他一把推开怀里的凌栖月,以一种近乎于弹射的姿态,从柔软的床上蹦了起来。
“快!写作业!”
他压低声音,用气声急促地命令道。
凌栖月也吓得魂飞魄散,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床上爬下来,长发凌乱,脸颊绯红,眼神慌乱得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石逸风一个箭步冲到书桌前,手忙脚乱地将桌上那几本摊开的英语和数学练习册摆好,又把两支笔并排放在上面,试图伪造出一个“我们正在认真学习”的现场。
凌栖月也跌跌撞撞地跑到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手忙脚乱地拿起一本书,胡乱地翻开,眼睛却根本不敢往门口看。
“妈!您怎么回来了?”
石逸风强行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自然,甚至还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喜。
“我回来拿个文件,落在书房了。”
苏雅换好鞋,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客厅走来。
她刚走到客厅,就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
而那两个本该在认真学习的孩子,此刻却一个坐在书桌前,腰杆挺得笔首,另一个则低着头,恨不得把脸埋进书里。
这姿势,怎么看怎么僵硬。
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子心虚。
苏雅心里觉得好笑,脸上却不动声色,她放轻了脚步,走到石逸风的房门口,轻轻倚在门框上。
“哟,还在学习呢?”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那当然了!”
石逸风感觉自己的后背都快被冷汗浸湿了。
“期末考刚结束,我们得赶紧查漏补缺,不能有丝毫的松懈。”
他说得那叫一个义正言辞,慷慨激昂。
凌栖月低着头,连耳根都红透了,小声地跟着附和了一句。
“是是的,阿姨。”
“是吗?”
苏雅的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
书桌上,练习册摊开着,笔也放着,看起来确实像是在学习。
可她再一瞥。
那张宽大的床上,被子有着明显被坐过的、凌乱的褶皱。
旁边还孤零零地躺着一个兔子抱枕,显然不是它该在的位置。
空气里,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两个年轻人之间亲昵过后才会有的、甜腻腻的暧昧气息。
苏雅是什么人,她自己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哪里还看不明白。
她强忍着笑意,故意慢悠悠地走进房间,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你们这是在讨论什么难题啊?这么投入?”
“物物理!”
石逸风脑子飞速运转,脱口而出。
“对,就是一道关于关于万有引力的题,特别复杂,我们研究半天了。”
“哦?万有引力?”
苏雅的眼神落在了凌栖月手里那本书上。
那是一本《莎士比亚十西行诗》的英文原版书。
而且,还拿倒了。
苏雅嘴角的笑意再也忍不住了。
她清了清嗓子,指了指那本书,明知故问。
“栖月啊,你们现在物理课,都开始研究莎士比亚和万有引力之间的关系了吗?”
“这研究课题,还挺前沿的啊。”
凌栖月的脸“轰”的一下,彻底红透了。
她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慌乱中拿错了书,还拿倒了,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石逸风一看情况不妙,立刻开始了他的极限救场。
“妈!您这就有所不知了!”
他站起身,走到苏雅面前,一本正经地开始胡说八道。
“这您就外行了,我们这是在进行跨学科的、发散性的、具有哲学思辨的深度探讨!”
“哦?”苏雅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想看看他还能编出什么花来。
“您想啊,”石逸风的逻辑异常“清晰”。
“莎士比亚的诗,充满了对爱情的歌颂,对不对?”
苏雅点点头。
“而万有引力,是宇宙间最普适的、最基本的吸引力,对不对?”
苏雅又点点头。
“所以!”石逸风一拍手,做出了最后的总结陈词。
“我们就是在探讨,爱情这种精神层面的吸引力,和万有引力这种物理层面的吸引力,其内在的、本质的、统一的规律!”
“这叫——爱的相对论!”
“”
苏雅彻底被自己儿子这惊世骇俗的脑回路给震惊了。
她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而旁边的凌栖月,己经把头深深地埋进了臂弯里,肩膀一抖一抖的,显然是憋笑憋得快要内伤了。
“好,好一个爱的相对论。”
苏雅终于反应过来,她指着石逸风,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石逸风,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还有当哲学家的潜质呢?”
“不去诺贝尔领个奖,真是屈才了你。”
“妈,您过奖了。”
石逸风还煞有介事地谦虚了一下。
苏雅笑得首不起腰,她摆了摆手,感觉自己再待下去,就要被这两个小活宝给笑岔气了。
“行了行了,我不打扰你们探讨‘爱的相对论’了。”
她转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摇头。
“我就是回来拿个文件,马上就走。”
“你们继续,继续啊。”
她的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笑意。
走到门口,她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个依旧僵在原地的孩子,补上了最后一刀。
“对了,逸风。”
“啊?”
“下次探讨这么高深的学术问题之前,记得把床上的投影仪关了。”
“你们看的那个古装喜剧,还挺有意思的。”
说完,苏雅再也忍不住,发出一阵畅快的笑声,转身,快步离去,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和两个当场石化的年轻人。
投影仪!
石逸风和凌栖月猛地回头,这才发现,墙壁上,那部古装喜剧还在无声地播放着,男女主角正抱在一起。
完了。
这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