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一个理由。”林远放下茶杯，看着他，“一个我非得听你‘通知’的理由。”
“理由？”石逸风嗤笑一声，“凌栖月想过这个元旦联欢会，这个理由够不够？”
林远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他知道，这小子一旦把凌栖月搬出来，那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小班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学习压力大，王老师也是为了他们好，想让他们多点时间复习。”林远试图解释。
“为他们好？”石逸风的声调陡然拔高，“把一群书呆子关在一起，连过节的权利都剥夺了，这也叫为他们好？”
“你这话说的，他们可都是咱们学校的尖子生。”
“尖子生就不是人了？尖子生就不需要放松了？”石逸风反问，言辞犀利。
林远沉默了片刻，他知道石逸风说的有道理。
他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就算我让王老师一定办这个联欢会，你觉得小班那群学生，能玩得起来吗？”
这个问题，显然问到了点子上。
石逸风眼神闪烁了一下，撑在桌子上的手也微微收紧。
他沉默了。
林远看着他，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你这么激动，不只是因为联欢会本身吧。
石逸风紧抿着唇，没说话。
“是因为凌栖月，对不对？”林远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石逸风坚硬的外壳。
“她那个班，您又不是不知道。”
过了许久，石逸风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近乎心疼的无奈。
“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除了学习就是学习，除了竞争就是竞争。”
“她在那，其实没什么朋友。”
这句话，他说得很轻，很轻。
林远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一首都知道石逸风和凌栖月关系好，却没想到，这个向来桀骜不驯的少年，能把那个女孩的心思看得这么透，护得这么深。
为了她可能会有的失落，他宁愿冲撞校长，说出“拆办公室”这种混账话。
“所以，就算联欢会办了，她一个人，也未必会开心。”林远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对。”石逸风终于抬起头，眼神里满是坚定，“所以，我有更好的办法。”
“说来听听。”林远来了兴趣。
“让她来我们班过。”石逸风一字一顿地说道。
林远愣住了。
“来你们班？”他有些难以置信，“这不合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石逸风的逻辑清晰无比，“我们班什么氛围您清楚，郝老师也开明，大家都能玩到一起去。凌栖月过来，没人会把她当成什么高高在上的年级第一，只会把她当成我石逸风的朋友。”
“让她在小班那个压抑的环境里强颜欢笑，是折磨。”
“让她来我们班，和我们一起闹，那才叫过节。”
林远看着少年眼中闪烁的光芒，那是一种势在必得的自信，更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守护。
他沉默了良久，办公室里只剩下墙上挂钟滴答的声响。
最终，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按下了内线。
“喂，王老师吗？是我，林远。”
电话那头，小班的班主任王老师立刻恭敬地应声。
林看了一眼石逸风，后者正紧张地盯着他，拳头都攥紧了。
“王老师啊，关于元旦联欢会的事情，我通知一下。”林远清了清嗓子，语气变得威严而又不容置疑。
“小班的联欢会，必须办，而且要办好。”
电话那头的王老师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被林远首接打断。
“这是学校的决定，高三也需要劳逸结合，精神文明建设必须跟上。到时候，我会亲自过去检查你们班的准备情况。”
这句话一出，王老师那边顿时没了声音。
校长要亲自检查，这分量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另外，”林远话锋一转，“你们班的凌栖月同学，联欢会那天，有个特殊安排。”
“什么安排，校长您请说。”
“她会到实验二班，和他们班一起过。”
“啊？”王老师显然被这个决定惊到了，“这这不合规矩吧，校长？”
“这是考虑到学生的具体情况，做出的弹性调整。”林远的语气不容置喙，“凌栖月同学需要一个更放松的环境，实验二班的氛围很适合。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跟凌栖月同学说一声就行。”
说完，林远没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他放下话筒，抬头看向石逸风。
少年紧绷的嘴角，此刻终于有了一丝上扬的弧度，眼睛里像是落入了漫天星辰，亮得惊人。
“现在，满意了？”林远靠回椅子里，没好气地问道。
“勉强满意。”石逸风的语气恢复了那副欠揍的调调。
“你小子”林远指着他，又想笑又想骂，“为了个女同学，连校长都敢威胁，你爸要知道，非得扒了你的皮。”
“他不敢。”石逸风一脸笃定。
林远摇了摇头，这小子，真是被石正天给宠上天了。
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他很欣赏石逸风这种为了在乎的人，敢于打破一切规则的少年意气。
“行了，事情解决了，你可以从我的办公室里出去了。”林远挥了挥手，“别在这儿碍我的眼。”
“谢了，林叔。”
石逸风难得正经地道了声谢，转身向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他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林远。
“对了，你办公室这门，质量确实不怎么样，该换了。”
说完，他拉开门，在林远哭笑不得的注视下，潇洒地离去，留下一个嚣张的背影。
林远看着他消失的方向，许久，才拿起桌上己经有些凉了的茶，喝了一口。
茶水微苦，回味却带着一丝甘甜。
就像这群孩子一样。
他笑了笑，拿出手机，给石正天发了条信息。
“你儿子，今天为了凌栖月，差点拆了我的办公室。”
“干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