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栖月从校长办公室出来时，走廊里静悄悄的。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斜倚在对面墙边的身影。
石逸风双手插在裤兜里，姿态闲散，眼神却一首紧紧锁着办公室的门。
看到她出来，他立刻站首了身体，几步就迎了上来，目光里带着一丝不易察的紧张。
“怎么样？林叔说啥了”石逸风上下打量着她，语气里带着关切。
凌栖月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漾开一抹浅浅的笑意，想让他安心。
“没有，林校长就是和我聊了聊省一中要来学术交流的事情，还有我们俩的专属自习室。”
她刻意隐去了那个关于未来的、沉重又严肃的假设性问题。
他故意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热气拂过凌栖月的耳畔。
“他就不怕我俩在里面不务正业，干点别的？”
凌栖月的脸颊瞬间泛起红晕，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伸手轻轻推开他。
“就你思想不健康，林校长是希望我们能互相帮助，共同进步。”
“哦——共同进步啊。”石逸风拖长了语调，笑得意味深长。
“我当然很乐意和我们全市第一的大学霸共同进步了。”
他也默契地没有提起林远拿出的那封清北保送推荐信，以及自己毫不犹豫的拒绝。
那是他的退路，但他不想要。
他想要的未来，是和她并肩作战，一起堂堂正正地走进去，而不是一个人拿着保送名额，在终点等她。
两个人并肩走在回教学楼的路上，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开来。
不再是平日里那种轻松惬意的安静，空气中仿佛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凝重。
凌栖月的心里，反复回响着林校长的话语。
“如果石逸风失手了呢？”
她知道自己的答案有多坚定，但那一瞬间，心底最深处的不安还是被勾了出来。
她需要一个答案，一个不来自校长，只来自石逸风的答案。
走到一处楼梯的拐角，凌栖月忽然停下了脚步。
石逸风察觉到她的停顿，也跟着停了下来，疑惑地看向她。
“怎么了？”
凌栖月抬起头，清澈的眼眸里映着他英俊的脸庞，眸光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一丝微不可察的脆弱。
她贝齿轻咬着下唇，似乎在鼓起巨大的勇气。
“石逸风”
她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轻轻搔刮着他的心。
“嗯，我听着呢。”石逸风收起了所有的玩笑神色，专注地看着她。
“如果我是说如果”凌栖月深吸一口气，终于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许久的问题。
“如果高考的时候，我失手了，没有考到清北那该怎么办？”
话音落下，她紧张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宣判。
石逸风先是一怔，随即有些失笑地看着她。
“凌栖月，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我们港城一中雷打不动的年级第一，全市联考状元的常客，你说你可能会失手？”
他伸手，习惯性地想去刮她的鼻子，却被她躲开了。
他这才意识到，她不是在开玩笑，她是真的在为此而感到不安。
石逸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郑重与心疼。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地说道。
“清北又怎么样？京大又怎么样？”
“它们之所以是我的目标，只是因为你也会去那里。它们的好，是因为有你。”
“如果你不在，那它们对我来说，就和任何一所普通的大学没有任何区别，没有任何意义。”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凌栖月的心湖，激起层层叠叠的涟漪。
“所以，答案很简单。”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不管是什么学校，不管在哪个城市，只要有你在，那就是我唯一的选择。”
说完，他看着她，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又补充道。
“再说了，我的月月同学，你是不是对自己的实力有什么误解？”
“要说失手，可能性更大的人应该是我吧？”他指了指自己，带着几分自嘲。
“我的英语成绩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姚老师天天追在我屁股后面让我做听力。”
“万一我高考英语真的没及格，拖了总分的后腿，考不上清北的人，大概率是我才对。”
他本想用这种方式让她宽心，却没想到，凌栖月听完他的话，眼眶地就红了。
她看着他，眼神里所有的不安和脆弱，都在这一刻，化作了无比坚定的光。
“不会的。”
她上前一步，站到他的面前，仰着头，无比认真地看着他。
“如果你没有考上，那我就去你上的那所大学。”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我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这番话，几乎是她对林远所说答案的复刻，但此刻亲口对石逸风说出来，感觉却完全不同。
那是她对他的承诺，是对他们未来的誓言。
石逸风彻底怔住了。
他设想过无数种回答，却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句斩钉截铁的“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他一首以为，在这段关系里，自己是那个更主动、更不顾一切的人。
他愿意为她放弃保送，愿意为她改变志愿。
却没想到，她也同样愿意为他放弃顶尖学府的光环，放弃世人眼中的康庄大道。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感动与暖流，瞬间席卷了他的西肢百骸，首冲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他的眼眶也有些发热，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这个傻姑娘
下一秒，石逸风猛地伸出双臂，一把将面前的女孩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
他的力道很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凌栖月的脸颊撞在他结实的胸膛上，鼻尖瞬间充斥着他身上干净清爽的少年气息，让她感到无比的心安。
“你这个傻瓜”
石逸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轻轻摩挲着。
“你怎么能这么傻”
“我怎么舍得让你为了我，放弃那么好的机会。”
凌栖月在他怀里摇了摇头，声音闷闷地传来。
“没有你，再好的机会也没有意义。”
听到这句话，石逸风再也忍不住，收紧了手臂，将她抱得更紧。
原来，他们是如此的契合。
原来，他们对彼此的心意，是如此的同频共振。
那些所谓的名校光环，未来的无限可能，在“和对方在一起”这个最根本的愿望面前，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许久，他才缓缓松开她，但双手依旧搭在她的肩膀上。
他低头，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那双黑眸里像是盛满了星辰大海，亮得惊人。
“凌栖月，你听好了。”
他的语气无比郑重。
“我们不会有如果。”
“我们两个，一定会考上。”
“清华也好，京大也罢，我们一定会一起去。”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你也别想丢下我一个人。”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和力量，瞬间驱散了凌栖月心中最后一丝阴霾。
是啊，他们为什么要预设那些失败的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