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饮水机发出轻微的嗡鸣，衬得两人之间的空气格外安静。
“回去吧，考前最后一点时间，再看看语文。”石逸风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把空水杯在手里抛了抛，姿态闲散。
凌栖月点点头，水杯里温热的水汽氤氲了她的眼眸，让她看起来比平时更柔和几分。
“你也是，别大意了。焦老师最喜欢在考前抽查古诗文默写。”
“放心，哥的文学素养，深不可测。”石逸风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
“倒是你，别太紧张了，不就是个期中考，就当是换个地方刷套卷子。”
他的语气轻松得像是要去参加一场游戏，那种浑不在意的自信，奇妙地安抚了凌栖月心头那点挥之不去的紧张。
“嗯。”她应了一声，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两人各自回到教室。
实验二班里，大多数同学都埋首于语文课本和笔记之间，嘴里念念有词，做着最后的挣扎。
石逸风回到座位，刚把语文书从桌肚里抽出来，还没来得及翻开，教室门口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身影。
那身影几乎把整个门框都堵满了，带着一股泰山压顶般的气势。
来人身高一米八开外，体型更是魁梧得吓人，一身休闲运动装被撑得鼓鼓囊囊，体重目测稳稳地站在二百五十斤以上。
他一进来，整个教室的光线似乎都暗了几分。
“咳咳。”来人清了清嗓子，声音却意外的温润，与他那极具压迫感的外形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正是他们的语文老师，焦羽。
“哟，都在临时抱佛脚呢？”焦羽笑呵呵地走上讲台，他每走一步，教室的地板都仿佛在微微颤动。
“抱吧抱吧，佛脚也不是那么好抱的。”
他的目光在教室里扫视一圈，像鹰隼锁定了猎物，最终精准无误地落在了正把语文书当成枕头，准备小憩片刻的石逸风身上。
“石逸风。”
石逸风一个激灵，条件反射般地坐首了身体，脸上挂起标准的乖巧笑容：“焦老师好！”
“好，我很好。”焦羽慢悠悠地踱到他身边，那庞大的身躯投下的阴影，将石逸风整个人都笼罩了进去。
“我看你这精神头，不太好啊。是不是觉得我的课太枯燥，准备提前进入梦乡，与周公探讨一下《离骚》的修辞手法？”
班里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的偷笑声。
“哪儿能啊，焦老师！”石逸风一脸正色，睁着眼睛说瞎话。
“我这是在闭目思考，酝酿情绪。
“哟，是吗？”焦羽挑了挑眉，显然不信他这套鬼话。
“行，既然你都感怀伤神到这个份上了，那我就来考考你。就说说，‘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这句诗，表达了一种什么样的情感？”
这个问题一出，班里大部分同学都松了口气。
这句诗出自《诗经》，是高一的必背篇目，意思也简单，就是表达思念之情。
石逸风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报告焦老师！这句诗表达了一种‘我十分想见你，但就是见不到，心里急得痒痒，抓心挠肝’的复杂情感。”
“通俗点说，就是‘我等到花儿都谢了’的古代文艺版。”
“噗——”霍明雨第一个没忍住，笑出了猪叫声，紧接着，全班都爆笑起来。
焦羽的脸颊抽了抽，他想发火，却发现这小子解释得好像还挺贴切，甚至有那么点鞭辟入里的意思。
他强忍着笑意，板起脸：“胡说八道！什么抓心挠肝，会不会用词？坐下！”
他又瞪了石逸风一眼：“考前最后十分钟，都给我把古诗文再过一遍！石逸风，你给我把《琵琶行》从头到尾默一遍，下课我检查！”
石逸风一脸的生无可恋，在全班同学幸灾乐祸的目光中，认命地拿起了笔。
临下课前的十分钟，班主任郝灵踩着铃声走进了教室。
“好了，都停一下。”她拍了拍手，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明天的考场座位表己经发到班级平板上了，大家自己去看，记住自己的考场号和座位号，别明天早上起来找不着北。”
她话音刚落，班级群里就弹出了一个文件。同学们纷纷拿出手机查看，教室里瞬间响起一片哀嚎和惊呼。
“我在致和楼401？那不是要爬西楼？”
“我怎么在502啊，天台吗那是！”
石逸风也点开了文件，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石逸风，致和楼，402考场，23号。
他还没来得及细看，旁边的沈亦坤就凑了过来，一脸八卦：“猴哥，快看看嫂子在哪个考场，咱俩打个赌，我赌他俩肯定离得不远。”
石逸风懒得理他，手指继续滑动，在小班的名单里，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凌栖月，致和楼，401考场，15号。
401和402，门对门。
石逸风的嘴角控制不住地翘了起来。
晚自习的下课铃声，像是解放的号角。石逸风没在班里多留，单肩挎着书包就晃到了走廊上。
果不其然，凌栖月也刚从小班教室里出来。
“回家。”石逸风言简意赅。
两人并肩走在回学区房的路上，深秋的夜风带着凉意，吹在人脸上，却让人感觉格外清醒。
“看了吗？考场。”石逸风偏过头问她。
“嗯，”凌栖月点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致和楼，401。”
“这么巧？”石逸风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我在你隔壁，402。”
凌栖月眼里的笑意更深了，她没说话，只是脚步似乎都轻快了几分。
能和他靠得近一点，哪怕只是一墙之隔，那份考前的紧张感，似乎也被冲淡了不少。
回到熟悉的公寓，两人默契地换上拖鞋。
“早点睡吧，明天第一场就是语文，得养足精神。”石逸风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伸了个懒腰。
“嗯，你也是。”凌栖月给他倒了杯温水，
石逸风接过水杯，一饮而尽，“现在我脑子里，只有一件事。”
“什么？”
“明天中午吃什么。”
凌栖月被他逗乐了，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却满是温柔的笑意。“睡了，晚安。”
“晚安。”
两人各自回到房间，关上了门。没有过多的言语，却有种无声的默契在空气中流淌。窗外，月华如水，静谧的夜色中，两个为了梦想而并肩战斗的少年，正准备迎接属于他们的又一场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