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课的下课铃声,对石逸风而言,比世上任何闹钟都要精准有效。
前一秒还趴在桌上与周公酣然对弈,铃声响起的刹那,他便如同触电般猛地弹坐起来,伸了一个惊天动地的懒腰,骨节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噼啪”声。
讲台上的孙波刚合上教案,看到这一幕,镜片后的眼睛里写满了哭笑不得。
这小子,听课的积极性要是有睡觉一半高,清北的招生办都得踏破他家门槛。
“石逸风同学的生物钟,永远和学校的作息保持着高度一致啊。”孙波忍不住调侃了一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教室。
班里顿时哄笑一片。
石逸风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毫无半分被抓包的窘迫。
“那必须的,孙老师,您的课有催眠奇效,听着听着就感觉灵魂得到了升华,进入了心流状态。”
“我看你是进入了梦流状态。”孙波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行了,别贫了。第二节课下了是大课间,周一,都懂的,赶紧准备准备。”
说完,他拿着教案和保温杯,摇着头走出了教室。
这小子,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孙波一走,张林和霍明雨立刻围了过来。
“猴哥,你这脸皮是真的可以拿去当城墙了,当着全班的面被老孙抓包,还能面不改色地胡扯。”霍明雨一脸佩服地竖起大拇指。
张林则是用胳膊肘捅了捅石逸风,挤眉弄眼地问:“哎,第一节英语演讲可以啊,发音那么标准。”
“那可不!”前排的一个女生回过头来,兴奋地加入讨论。
“石逸风站上讲台那气场,简首了!一口流利的英语,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被魂穿了。”
“什么魂穿,这叫爱情的力量。”霍明雨立刻接话,贱兮兮地笑道。
“有咱们的年级第一凌大学霸亲自辅导,朽木也能开花,顽石也能点头啊!”
“滚蛋!”石逸风笑骂一句,随手拿起一本数学卷子作势要砸过去?
“会不会用成语?什么叫朽木?你才是朽木,你们全家都是朽木。”
几个人正笑闹着,第二节课的上课铃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一节课的时间转瞬即逝,当大课间的广播音乐响起时,整栋教学楼瞬间沸腾。
走廊里人头攒动,充满了少年人的喧嚣与活力。
“走了走了,升旗去了!”霍明雨咋咋乎乎地喊着。
“再磨蹭,学生会那帮‘纠察队’又得记名字了。”
石逸风和张林、沈亦坤几人勾肩搭背,说说笑笑地汇入人流,顺着楼梯往下走。
“猴哥,说真的,你那英语到底怎么突然开窍的?”沈亦坤还是很好奇?
“就凌栖月给你补了几天,效果这么神?”
“天赋,懂吗?哥只是之前懒得跟那二十六个字母一般见识。”石逸风一脸的理所当然?
“现在稍微认真一下,不是手到擒来?”
“你就吹吧,”张林毫不留情地戳穿他。
“上次被老姚揪着耳朵去办公室的不是你?”
“此一时彼一时!”石逸风梗着脖子嘴硬。
一行人吵吵闹闹地来到楼下,各班己经开始在指定位置排队。
高三的队伍在最前面,浩浩荡荡,颇为壮观。
实验二班的位置很凑巧,自从分班以来,雷打不动地排在小班的旁边。
石逸风一眼就在隔壁队伍里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凌栖月穿着干净的校服,静静地站在队伍里。清晨的阳光柔和地洒在她身上,为她白皙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她梳着简单的马尾,几缕碎发被微风轻轻吹拂,在耳边调皮地跳动。
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微微侧过头,目光与石逸风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喧闹的操场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静音键。
凌栖月眼里的笑意像一汪清泉,缓缓漾开。
石逸风也忍不住翘起了嘴角,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自己班的队伍里,正好站在了她的身侧。
“来挺早啊。”他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懒洋洋的笑意。
“总比某些人强,每次都踩着点。”凌栖月目视前方,嘴唇几乎没怎么动,声音却清晰地传了过来。
“没办法,我们慢”石逸风臭屁地回道。
凌栖月嘴角弯起的弧度更大了些,却没再接话。
很快,各班队伍集合完毕,在体育老师的口令下,迈着整齐的步伐前往学校中心的“中兴广场”。
广场上,数千名学生按照班级序列站定,黑压压的一片,却又井然有序。当庄严的国歌前奏响起,全体师生肃立,行注目礼。
石逸风站得笔首,目光注视着旗杆上冉冉升起的五星红旗。
但他的余光,却始终不自觉地飘向身旁的人。
凌栖月站得很认真,神情专注而肃穆。一阵风吹过,她的一缕发丝被吹乱,拂过她的脸颊。
石逸风下意识地抬了抬手,想要帮她拂去,但指尖动了动,最终还是悄悄地放下了。
在这样庄严肃穆的场合,任何多余的动作都会显得格外突兀。
但他却不着痕迹地往左边挪了半步,用自己高大的身躯,恰好为她挡住了那阵有些料峭的晨风。
凌栖月似乎感觉到了,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升旗仪式结束,接下来便是每周一例行的“校长或主任讲话”环节。
今天站在主席台上的是年级部主任钟文。
钟文一向以严谨著称,他的讲话,也和他的性格一样,条理清晰,重点突出,但就是有点长。
“同学们,老师们,早上好!今天我国旗下讲话的主题是‘抓住点滴时间,迎接未来挑战’”
钟文一开口,下面就响起一阵若有若无的叹息声。
石逸风身后的霍明雨用气音吐槽:“完了,看老钟这架势,今天这稿子没三千字下不来。”
张林也小声接茬:“我赌五毛,待会儿肯定要提到纪律问题、卫生问题和早恋问题,老三样了。”
石逸风听得想笑,强行憋住,肩膀一耸一耸的。
身旁的凌栖月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动,用手肘不动声色地轻轻碰了他一下,像是在提醒他“严肃点”。
石逸风立刻收敛了笑意,清了清嗓子,也学着凌栖月的样子,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昨晚我看你在房间又做题了??”
凌栖月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她轻轻“嗯”了一声。
“竞赛题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想不通的地方?”他又问。
“有一道关于解析几何的,思路有点绕。”凌栖月轻声回应,“我做了辅助线,但感觉计算量太大了,应该有更巧的方法。”
“哪道?是那道关于椭圆焦点三角形的吗?”
“嗯,就是那道。”
“那道题不能用常规方法,得用仿射变换。你把它想象成一个圆,问题就简单多了。”石逸风的声音里透着一股自信,“晚上回去我画图给你讲,五分钟就懂。”
“好。”凌栖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在钟主任慷慨激昂的讲话声中,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地讨论起了数学题。
周围的同学都站得有些昏昏欲睡,他们俩却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聊得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