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工路17号。齐盛小税枉 更薪最全
这是一个更加破败的老旧小区,连个正经的大门都没有。
李玉林和李建业按照地址,找到了一栋筒子楼的二单元。
楼道里昏暗潮湿,墙壁上贴满了各种小广告,空气中混合着饭菜、油烟和霉味,让人很不舒服。
“这个老宋,是什么人?”李建业一边捏着鼻子,一边小声问。
“不知道。”李玉林摇摇头,“但刘广志把我们指到这里来,肯定有他的用意。”
刘广志在最后关头塞给他的纸条,就像是一个哑谜。
他不敢明说,却又不愿意线索就此中断,所以用了这种方式,给了他们一个新的方向。
这个“老宋”,很可能就是解开谜题的关键。
两人爬到三楼,找到了302室。
门上连个门牌号都没有,只是用粉笔潦草地写着“302”。
李玉林敲了敲门。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才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
“谁啊?大中午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声音听起来比刘广志要年轻一些,但同样充满了警惕。
“您好,我们是刘广志刘工的朋友,他让我们来找您。”李玉林朗声说道。
“老刘?”里面的声音顿了一下,“他让你们来找我干嘛?我跟他不熟!”
嘴上说着不熟,但门锁还是响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出现在门口。
男人身材瘦高,头发乱糟糟的,穿着一件满是油渍的背心,下身是一条大裤衩,脚上趿拉着一双人字拖。
他上下打量着李玉林和李建业,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怀疑。
“你们是干什么的?”
“宋师傅您好,”李玉林递上一根烟,态度很客气,“我们有点事情想跟您打听一下。”
被称作“老宋”的男人没有接烟,只是把门堵得更严实了。
“打听事?我一个下岗工人,能有什么事让你们打听的?找错人了吧。”
“我们想打听一下,关于东湖新区项目测绘的事。”李玉林直接说道。
“老宋”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砰”的一声就要关门。
李玉林早有准备,再次用手抵住了门。
“宋师傅,我们没有恶意。刘工既然让我们来找您,就说明您是信得过的人。”
“信得过个屁!”老宋啐了一口,“老刘那个缩头乌龟!自己不敢说,把麻烦推给我!你们赶紧走,我什么都不知道!”
李玉林心里一沉。
看样子,这个老宋的脾气比刘广志还要火爆,而且对刘广志充满了怨气。
硬来肯定是不行的。
李玉林脑子飞快地转动着,思考着对策。
“宋师傅,我们知道您有顾虑。”李玉林放缓了语气,“我们也不是要您去冲锋陷阵,只是想了解一些真实情况。您想,当年一起干活的同事,凭什么他刘广志拿了内退的待遇,安安稳稳在家养老,您却要在这里受这份罪?”
这句话,像一把锥子,狠狠地扎进了老宋的心里。
他的眼神瞬间就红了,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凭什么?”他嘶吼道,“就凭他会拍马屁!会当孙子!我呢?我宋建国干了一辈子技术,临了临了,就因为不肯在那份假的报告上签字,就被一脚踢了出来!”
“什么报告?”李玉林立刻抓住了关键词。
宋建国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脸色一变,又想关门。
“宋师傅!”李玉林加重了语气,“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你面前。马铁军秘书长,就是因为挡了别人的路,被人栽赃陷害,现在还在纪委里面关着。我们正在查这个案子,只要能找到证据,就能把那些害人的人,全都揪出来!”
“你甘心吗?您就甘心让他们这么逍遥法外,自己却在这里过这种日子?”
李玉林的话,一句句,一声声,敲打在宋建国的心上。
宋建国看着李玉林,眼神剧烈地闪烁着。
他看到了这个年轻人眼睛里的光,那是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着。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李玉林以为他要放弃了。
“进来吧。”
他终于侧过身,让开了一条路。
宋建国的家,比刘广志的家还要简陋。
一间十几平米的单身宿舍,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掉了漆的柜子,就是全部的家当。
空气中瀰漫着一股浓重的酒气和烟味。
“喝水自己倒。”宋建国指了指桌上的暖水瓶,自己一屁股坐在床沿上,又点上了一根烟。
李玉林和李建业在唯一的两把椅子上坐下。
“宋师傅,您刚才说的假报告,是怎么回事?”李玉林问道。
宋建国猛吸了一口烟,烟雾从鼻孔里喷出来,他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似乎陷入了回忆。
“那是2002年年底的事了。”
“东湖新区的测绘工作基本完成,我们一组负责出具最终的测绘报告和图纸。”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就在报告要上交的前一天晚上,赵文斌的秘书,一个姓王的,把我和老刘叫到了办公室。”
赵文斌的秘书!
李玉林和李建业对视一眼,心跳都加速了。
“他拿来一份新的红线规划图,让我们按照这个图,修改原始数据和报告。”宋建国的声音有些沙哑。
“那份新图纸,比我们原来的测绘范围,往东边多圈进去了一大块地。那块地,根本就不在最初的规划里!”
“我当时就提出了反对。我说这是违规操作,是做假数据,出了问题谁负责?我宋建国不能干这种事!”
“结果呢?”李建业紧张地问。
“结果?”宋建国冷笑一声,“结果刘广志那个软蛋,当场就答应了。他说领导让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然后那个王秘书就当着我的面,给了刘广志一个厚厚的信封。”
“第二天,我就被通知,因为‘工作态度有问题’,被调离了技术岗位,去看仓库了。没过多久,就找了个由头,让我提前下岗。”
“而刘广志,干完了那件脏活,第二年就顺顺当当地办了内退,拿着比我还高的退休金,在家享清福去了!”
说到这里,宋建国气得浑身发抖,一拳砸在桌子上。
桌上的杯子跳了一下,发出“哐当”一声响。
一切都清楚了。
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已经完全串联了起来。
赵文斌为了某种目的,需要扩大征地范围,于是授意档案馆馆长、他的表弟张茂林配合。
张茂林再找到测绘组的负责人刘广志,威逼利诱,让他修改测绘数据和图纸。
宋建国因为不肯同流合污,被踢出了局。
而马铁军,很可能就是在审批环节发现了图纸的问题,想要深入调查,结果被赵文斌先下手为强,用五十万现金栽赃陷害,直接打倒。
这是一个环环相扣的阴谋!
“宋师傅,您手里,还有当时原始的测绘数据吗?”李玉林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如果能拿到原始数据,和被篡改后的数据进行比对,那就是铁证!
宋建国看着李玉林,沉默了片刻。
他慢慢站起身,走到那个掉了漆的柜子前,蹲下身,从最底下拖出一个满是灰尘的铁皮盒子。
他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灰,从脖子上取下一把钥匙,打开了盒子。
里面,静静地躺着几张软盘,和一沓泛黄的图纸。
“我当时留了个心眼,把原始数据和图纸都备份了一份。”
宋建国抬起头,看着李玉林,眼神里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你们要是真能把那帮王八蛋都给办了,这些东西,就全是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