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公司同意她复播的条件，她必须稳住梁峰，不让去伪存真发出新的稿子。
总决赛的赛段第二程她已经落在后面，但是如果能从梁峰嘴里知道那个真正的泄密者是谁，公司还是可以保她进入最终的前十名。
你看，就是这么好笑，多少人拼尽一切去争取的所谓的“普通人的出路”，也不过早就已经被资本画好价码。
“所以，你能放过我了吗？”
公司希望她能够委婉的套话，和梁峰拉近关系，可林可不会。
她不知该怎么向一个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的男人撒娇，也实在没有谈天说笑的心情。
梁峰紧紧攥着手：“林可，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想要伤害你。”
“无所谓了。”林可有些憔悴，不过几天没有上线，网上那群段子手不知道已经给她编出多少结局。
有说她被丈夫抓回大山的，有说她被金主当做金丝雀的，还有说最近天象不祥像她这样缺德的人肯定要生病遭天谴的。
林可听也听够了，看也看累了。
“公司让我来稳住你，我不敢不来。不管你文章里面的线人是谁，现在都会扣在我头上，你一日不罢休，我就一日不能复播。”
“他们竟然还威胁你！”梁峰很是生气：“没有任何证据就污蔑一个人的清白！”
“你和我在破茧软件私聊的那些话还不够成为证据么？我是说话口无遮拦，可那是因为我从未对你生出戒心，我只是没想到”
梁峰有些着急：“我真的没有把你对我说的任何事情写进文章，你相信我。再说，他们怎么能看你的消息私聊？”
“所有破茧用户的私聊公司后台都能截取，看，我又开始给你泄密了，这次他会出现在你的文章里么？泄露个人隐私，说不定还是重罪呢。”
“林可我不是那样的人。”
林可笑的勉强：“无所谓了，我又是什么好人呢。”
“你别这样，你是很好很好的女孩，你的单纯和善良不该成为攻击你的筹码，你何必受他们威胁。”
林可忽然又笑了：“你这话让我想起一个段子，还是我的小队给我写的，原本打算给上星期短视频选题用。
就说，如果这个社会上最单纯又善良又有学识守规矩的孩子，只会吃最大的亏，挨最惨的骂，那到底是什么错了？”
梁峰皱着眉：“他们又想用你去攻击社会。”
“可这就是事实，是我所经历的一切。
林可自问是一个单纯又善良的人！她从未对不起梦露，从未对不起公司，更从未对不起梁峰！
可那又如何？
还说不受威胁。
几十万的违约金摆在眼前，你说不受威胁就不受威胁？
梁峰如何不急：“你明明知道自己正在向深渊滑下去，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悬崖勒马？
呵呵，现在在所有人眼里，自己就是那个走向深渊的人吧？
很多很多人都认为，真正有骨气的人就应该在面对任何诱惑的时候不卑不亢，不为五斗米折腰，但事实上真的可以吗？
当你辛辛苦苦起早贪黑，熬坏了身体还受尽冷眼嘲讽才换来那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收入，可这个收入不过是别人一句话就能实现的时候，心态真的能从容的了么？
“可这真的是你想要的一切么？”梁峰不信，“你真的快乐吗？你对那些和昔日的自己一样积极向上的主播嗤之以鼻，甚至不屑于去看她们的动态。
实际上你是不敢看，你怕透过她们的笑容，就能看到昔日的自己，想到自己原来也应该是那样一种活在阳光下的样子，比现在精彩百倍。
你蒙蔽自己，给自己洗脑说这就是你想要的一切，你只要有钱什么都可以做，但是生活是不会给一直存在侥幸心里的人活路的！”
“别说的自己那么清白纯洁！”林可激动的站起身：
“你说你看过我以前的视频，说你喜欢积极向上的追梦人，我信过！可我直到被公司封杀才知道，你是在百蝶云起大赛之后才关注了我！
为了你自己的目的，你又何曾管过别人的死活！”
林可抓起背包拂袖而去，梁峰几次张口，却没能说出合适的挽留。
是他太冲动了。
他真的没有利用林可的意思，哪怕林可确实给他说了那些隐秘，梁峰也绝不会拿着林可的信任去做自己的业绩。
他错过了妹妹绝望的求援，眼睁睁看着亲生妹妹坠落深渊消失无踪，他是真的相帮林可！
可是
咖啡厅的不远处，另一张桌子。
程观止拉低自己的帽檐，在手机上刷刷发着消息。
“她已经走进死胡同，算了吧。”
梁峰只觉深深地无力：“她只是还不懂。”
他不是一定要拉林可站上他们的队伍，更不是需要林可帮他们对付公司，梁峰是真的想要林可逃离这个深渊！
他可以和破茧一直斗下去，但他不希望看见这期间一个又一个原本无辜的女孩就这样走向绝望！
程观止关掉了手机屏幕。
愚蠢。
刚刚他听见了全程。
不错，破茧公司走漏那么多内部消息当然是有叛徒，只不过这个叛徒不是林可，而是他技术总监snow。
还有谁能比堂堂技术总监更加清楚破茧软件的内部推流方式？
又有谁能比他这个当日坐在黄灯笼收购前夜谈判会桌子旁边的人更清楚收购的细节？
都是他干的。
女儿竟然被软件推送给无数个心怀不轨的中年男性取乐，程观止彻底乱了心智。
他不想去报警，那样的盘问只会毁掉女儿的一切名誉和尊严。他也不能质问任何人，因为主动引诱别人给她花钱看她跳舞的，偏偏是她自己。
可他如何能放下。
他已经断了家里的网，断了女儿的一切和电子产品接触的机会，但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公司，他也不会放过。
程观止真的受够了。
十年来被良心折磨却终究下不定决心，没想到却给自己的女儿推上这样一条路。
船上的人不想船沉？
未必吧？
他程观止，愿意拉着这一船要钱不要脸的人给自己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