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老二愣愣地看着眼前。
火光,人影,刀锋,强弩。
不是
这他娘的是什么情况?
按着狐三娘的计策,他们此刻,不应该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了那镇魔大阵的阵眼,而后合力将其毁去,再发信号,引真君大军入关,将这雄关屠个干干净净么?
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这女人,还有她身后这群人,怎么会在这里?
就好象早就知道他们会从这里出来一样
就在此时,那气质阴柔的年轻男子,死死盯着那张椅子上的少女,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他瞬间明白了什么。
从城门口那两记羞辱至极的耳光,到后来那干脆利落的断手,再到这看似固若金汤,实则毫无防备的大牢
这女人!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是妖物了!
“我们被耍了。”
“什么?”
狗老二还没反应过来。
“她知道!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是妖!”
阴柔男子猛地转头,“她是故意放我们进来的!”
此话一出,身后那十几个妖物,无不骇然。
故意放进来的?
这是何意?
瓮中捉鳖?
可
可她凭什么?
她凭什么觉得,入了城之后,就有能力将他们十几头妖物,全部剿灭?
要知道,他们这十几头妖物,大多早已踏入鸣骨,剩下的,也是闻弦圆满。
虽说在这玉门关内,受那镇魔大阵影响,一身实力发挥不出五成。
可若是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十几头妖物不计后果,悍然赴死,那瞬间爆发出的破坏力,足以将这大唐雄关都搅得天翻地复!
关内驻军虽有数万,可不过是些寻常闻弦,有的甚至不过是普通人,对上他们这群妖物,与土鸡瓦狗何异?
而镇魔司的大军,还远在几百里之外。
换而言之,眼下这玉门关内,真正能对他们造成威胁的,便只有眼前这区区二三十号镇魔司的人!
她凭什么敢冒这个险?
更何况,玉门关乃大唐西陲门户,是边境重地,战略意义非同小可,是容不得一丝一毫的风险的!
她如何敢这般?
她拿什么来赌?
“大人,还跟他们废什么话?”陈通扛着刀,满脸不耐,“您一声令下,弟兄们宰了他们便是!”
姜月初没有理会。
她只是缓缓地,从那张椅子上站了起来。
而后,将膝头的横刀抽出半寸。
嗡——
刀身轻鸣,清越入耳。
“周都尉,可看清楚了?”
她的话语,传入一脸呆滞的周都尉耳中。
他娘的,怎么可能看不清楚!
火光之下,十几个白日还穿着镇魔司制服的“人”,此刻身上妖气弥漫,似乎觉得反正要动手,也没继续维持伪装。
有的脸上长出了细密的鳞片,有的背后鼓起狰狞的骨刺,更有甚者,半边身子已经化作了狼首人身的怪物模样。
这他娘的,全是妖物?!
“我滴个乖乖”
周都尉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一想到大半夜的被姜月初从被窝里喊起来,说是让他带人来做个见证。
他还以为是那李贵犯了什么军法,要当众处置。
可谁知道,特娘的是这般情况?!
他很想冲过去,拎着姜月初的衣领问一问。
你早知道是妖,拒之门外便是,何必多此一举,放进这玉门关内?
还让他做见证,做个屁的见证啊!
难不成,你还指望我们这些驻守玉门关的普通军士,去跟这十几头妖物拼命?!
似乎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姜月初缓缓转过头,对着他嫣然一笑。
“放心。”
“此事,尔等皆无需插手。”
“啊?”
此话一出,不止是周都尉,便连她身后的陈通、刘珂等人,也是一脸不解。
无需插手?
什么意思?
眼前这可是十几头妖物,其中不乏鸣骨境的存在!
虽说被大阵压制,可困兽犹斗,一旦发起疯来,也不是闹着玩的。
大人这是要一个人,单挑他们全部?
“吼——”
狗老二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它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那只被斩断的手腕处,血肉蠕动,竟是重新生出了一只狰狞的利爪!
“一起上!杀了这个贱人,冲出去!”
阴柔男子亦是厉声嘶吼,他很清楚,今日之事,已无半点转圜馀地。
唯有死战!
轰——
十几股狂暴的妖气,在这一瞬间,同时爆发!
牢门前那狭窄的空地,瞬间被浓郁的妖气所笼罩,阴风怒号,鬼哭神嚎。
周都尉和他手下的甲士,何曾见过这般阵仗,一个个吓得腿肚子发软,下意识地便要后退。
可姜月初,却是在这妖气狂潮之中,不退反进。
她向前踏出一步。
锵——
横刀,彻底出鞘。
刀锋之上,血色流转。
一股比那十几头妖物加起来,还要狂暴凶戾的气息,自她体内,轰然炸开!
“今日。”
她抬起眼,脸上带着一丝近乎病态的兴奋笑意。
“谁也别想走。”
虎啸镇魔刀!
圆满!
“吼——”
一声虎啸,如九天惊雷,骤然炸响!
声音仿佛自九幽之下而来,又似从云端之上坠落,裹挟着无尽的凶煞,席卷八荒!
嗡——
附近的建筑,竟是在这一声虎啸之下,微微颤动起来。
墙壁之上,无数灰尘石子落下。
乍一看,仿若遭受地龙翻身!
周都尉和他手下的甲士,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手中紧握的强弩,竟是再也拿捏不住,叮叮当当地掉了一地。
便连陈通等一众镇魔卫,亦是齐齐面色一白,体内气血翻涌,蹬蹬蹬连退数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而那十几头正朝着姜月初疯狂冲杀而来的妖物,更是如遭雷击!
冲在最前面的狗老二和那阴柔男子,体内本就行将喷薄的妖气,竟是为之一滞!
也就在这一滞的瞬间。
一头惊天巨虎,自那少女背后,轰然升起!
其形巍峨,蹲踞于少女身后。
白额吊睛,毛发根根倒竖。
斑烂王纹,深邃如渊。
不再是先前那般模糊的虚影。
而是以气血为基,凝神意为魂,化刀势为骨,所铸就的杀伐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