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场之人,此刻小脑都萎缩了。
虽说平日里,弟兄们血气方刚,因一时火气,在营房里动起手来,也是常有的事。
可那毕竟都是些底层的镇魔卫。
何曾有过两名校尉,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打出手的时候?
更让众人匪夷所思的是,姜月初这么一个看上去纤细柔弱的少女,竟然一脚,便将宋仁给踹飞了出去?!
那可是宋仁!
在镇魔司待了多年的老牌校尉!
是实打实的鸣骨境!
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
这新上任的姜校尉,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实力?!!
无数道目光,汇聚在那个人形大坑之中。
“咳咳咳”
宋仁撑着墙壁,艰难地站起身,每咳嗽一声,便有血沫从嘴角溢出。
胸口那道被踹中的地方,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仿佛骨头都断了几根。
可肉体上的疼痛,远不及心头那份骇然。
自己是什么实力,自己最清楚。
他靠着宋家的资源和镇魔司这些年的历练,才在几年前,勉强挤进了鸣骨的门坎。
虽比不上所谓的天骄。
可他娘的,自己好歹也是个鸣骨啊!
便是与营里那些鸣骨圆满的校尉对练,也从未败得如此干脆,如此彻底!
回想起方才那一脚
那股力道,根本不似寻常武者气血勃发。
对方的肉体强度,绝非正常鸣骨境武者所能比拟!
想到这里,宋仁心中最后一丝想要起身再战的念头,瞬间烟消云散。
打不过。
完全打不过。
再打下去,不过是自取其辱。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口翻涌的气血。
反正对方已经被编入了先锋营。
她能不能活着回来,都还是两说。
自己又何必与一个将死之人,在此一般见识?
想到这里,他皮笑肉不笑道:“呵呵不愧是徐大人看重的人,姜校尉实力高强,在下佩服。”
“服就把嘴闭上。”
姜月初收回目光,点点头,转身便走。
“还愣着作甚?迟到扣你们俸禄。”
“啊?哦!是!”
陈通等人如梦初醒,也顾不上去想宋仁的事,连忙点头跟了上去。
只留下一院子目定口呆的镇魔卫,和一个脸色铁青,在风中凌乱的宋仁。
营房之内。
几名汉子,平日里还敢吆五喝六,今日却都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首座身影之上。
姜月初升任七品校尉,统领先锋营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整个都司。
身为她手底下的这群人,自然是知晓的。
同样也知道今日,她要说什么。
姜月初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缓缓扫过。
思索片刻后,才缓缓开口。
“想必,你们也都知道了。”
“玉门关,有成丹大妖出没,玄字营将倾巢而出,魏大将军亲自领队。”
“而我被任命为先锋营校尉。”
先锋营。
这三个字一出,底下几个汉子,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
“先锋营是什么地方,不用我多说。”
“我不是神仙,妖魔无情,我也不能保证,能让你们每一个人,都囫囵个儿地回来。”
她站起身,走到众人面前。
“所以,我给你们一个选择。”
“想留下的,以后便是我姜月初的弟兄。”
“想走的,我也不拦着。”
“现在就可以去文吏那报备,我会批了条子,将你们调去别的队伍,没人会为难你们,更没人会说你们是孬种。”
“毕竟,命是自己的。”
话音落下,营房内更是落针可闻。
众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尤豫。
左右不过江湖出身,若不是走投无路,谁又会来镇魔司混口饭吃?
可就算如此,也不是所有人,都有着赴死的觉悟。
成丹大妖
那等存在,光是听着,就足以让人心惊胆战。
沉默了许久。
一个面色蜡黄的汉子,终于忍不住,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姜队不,姜校尉!”他声音带着哭腔,“不是小的怕死,实在是实在是家里还有个八十岁的老娘,和几个嗷嗷待哺的娃儿”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
“大人,我我婆娘刚怀上,我想我想活着看我儿子出世”
“大人”
一时间,跪下了一半人。
陈通看得火冒三丈,当即便要破口大骂。
可他刚张开嘴,却被姜月初冷冷扫了一眼,又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姜月初漠然地看着众人,倒没有觉得这些人丢人。
趋吉避凶,本就是人之常情。
“行了。”
姜月初摆了摆手,打断了众人的哭诉。
“想走的,去吧。”
那几个跪着的汉子一愣,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就就这么简单?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几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出了营房,仿佛生怕姜月初会反悔。
转眼间,原本还算人多的队伍,便只剩下寥寥五人。
除了陈通,刘珂,不戒,还有两个平日里不怎么言语的汉子。
营房里,显得有些空旷。
“操!”陈通终于忍不住,恶狠狠地啐了一口。
不戒和尚摇摇头,叹道:“人各有志,强求不得。”
“”
姜月初看着眼前这仅剩的五人,沉默了片刻。
“从今日起,至出发前,你们不必再来司里报道。”
“该陪婆娘的陪婆娘,没家没口的,就去喝酒赌钱,去逛窑子,怎么快活怎么来。”
“我先预支你们三个月的俸禄,钱不够,再来找我。”
言罢,她从怀中掏出一张百两银票,放在桌上,转身便走,只留给众人一个干脆利落的背影。
营房内,剩下的五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门被关上,屋内一时安静得有些过分。
良久。
陈通挠了挠头,一脸纳闷地开了口。
“你们说,大人平日都做什么?”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
“大人让咱们去快活,自个儿却跟个没事人一样。”
“她就不怕?那可是成丹大妖!”
确实
无论是平日里在营房里,还是前些日子得了那笔横财,他们从未见过这位姜大人有过半分与他们同乐的意思。
不戒和尚灌了一口酒,砸了咂嘴,“贫僧倒是从未见过大人有过什么消遣,昨日贫僧舍了老脸,请大人去听个曲儿,大人也是一脚把贫僧踹出了门。”
“哼。”
角落里,一直沉默不语的刘珂,忽然冷笑一声。
“一群粗鄙匹夫。”
“大人乃女子之身,心性高洁,岂会与尔等为伍,沉迷于酒色财气?”
陈通闻言,脖子一梗,便要发作,却被不戒和尚一把按住。
刘珂只是自顾自地说道:“大人闲遐之时,或许是在品茗读书,抚琴作画,这等雅事,你们又岂能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