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一个身形笔挺的年轻人,站在廊下。
他也穿着一身黑衣赤纹的劲装,腰间的刀柄上,缠着一圈圈细密的皮绳。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那人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
两人都是一愣。
还真是个老熟人。
正是那日在金城县见过的。
此刻的他,伤势显然也已痊愈,脸上没了那日的狼狈,眉宇间自有一股锐气。
可当他看到姜月初的那一刻,那股锐气,瞬间就散了。
魏合是说过,今日有一名特殊选拔的新人入队。
可没说,是这位啊!
时隔多日。
他至今还清楚地记得,眼前这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女,一拳打死了鸣骨境大妖!
而且还是天生神通的鸣骨大妖!
这样一位猛人,现在成了自己的手下?
“嘶”
见眼前的年轻男子,只顾着倒吸凉气,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
姜月初有些无奈,率先开口道:“在下姜月初。”
“刘刘沉。”
他下意识地回答,随即才反应过来,连忙挺直了腰杆,清了清嗓子,“我乃玄字营的队正,刘沉。”
这番自我介绍,却让他有些羞愧。
在一个能一拳打死鸣骨大妖的怪物面前,强调自己区区一个八品队正的身份,跟耗子在猫面前显摆自己爪子利,有什么区别?
“刘队正。”
姜月初点了点头,倒是没什么想法。
“大唐立国至今,已有八百载,开国太祖以武立身,横扫六合,定鼎天下,然,人族兴盛,亦引来天地间无数妖魔邪祟觊觎,太祖晚年,感念天下苍生不易,遂集天下奇人异士,于皇城之东,立起一座衙门。”
“此衙门不归三省六部,不入中枢,由皇帝直辖,上可斩祸乱朝纲,勾结妖魔的奸佞,下可诛为祸一方,残害百姓的妖邪,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姜月初心中微动。
镇魔司镇魔司,听起来象是专为斩妖除魔而立。
可实际职责,却并不仅仅如此。
镇魔司之权,高于百官,重于王法。
上可监察文武,下可弹压江湖。
凡有与妖魔勾结者,无论官居几品,无论世家门阀,皆可监察。
几百年来,死在镇魔司刀下的,有为祸一方的千年大妖,亦有位极人臣的当朝宰相。
黑衣赤纹,横刀在侧。
这八个字,便是镇魔司在大唐的底气。
“除了皇城总司,我大唐十五道,各设一都司,咱们陇右道都司,便统管着陇右之地的所有妖魔事宜。”
“都司之下,设天地玄黄四营。”
两人穿过一条长长的廊道,前方壑然开朗。
“黄字营负责情报、勘探,乃镇魔司之耳目。”
“地字营,负责各州府的驻防与巡查,清剿些小妖小怪,护卫城池。”
姜月初听着,心里大致有了谱。
黄字营负责情报,地字营则是城管。
那自己这个玄字营
“黄字营发现妖踪,地字营无法处理,便由我等出手,我们的职责只有一个。”
“什么?”
他转过头,看着姜月初,一字一顿。
“斩妖,除魔。”
姜月初的眼睛亮了。
好。
太好了。
不用巡街,不用站岗,不用处理鸡毛蒜皮的破事。
上班就是杀怪。
绩效全看杀怪数量。
“平日里,你无需做别的事,只需在营中待命,一旦有任务,我会通知你。”
刘沉见她没什么反应,还以为她是给镇住了,又补充道,“当然,你若想去演武场练练手,或是去藏书阁看看典籍,也无人会管。”
“明白。”
姜月初点了点头。
不过,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
“那天字营呢?”
刘沉正走在前面,闻言,身形一顿。
“天字营”
他喃喃自语,随即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那不是我等该想的地方。”
见姜月初依旧看着他,刘沉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
“能入天字营的,无一不是人中龙凤,天纵之才,入天字营,最低便是从六品郎将做起,咱们整个陇右道都司,满打满算,也就十几人。”
“而天字营要面对的,也是最为凶险,最为恐怖的大妖。”
说到这里,刘沉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姜月初的脸上。
如此年轻。
如此实力。
一拳轰杀鸣骨大妖,这等战绩,便是放眼整个镇魔司,也足以自傲。
说不定,她未来,真有可能
他看着姜月初,神色变得无比郑重。
“天字营,也不只看天赋与实力,更看重功绩。”
“若是未来,你能独自斩杀妖王,或许,也有机会能入其中。”
姜月初显然没有听出对方的话外之意。
“妖王么”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玄字营的营房前。
这里倒是安静许多,三三两两的汉子或坐或立,大多在擦拭自己的兵刃。
见到刘沉领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女走来,不少人为之侧目。
镇魔司,从不养闲人。
玄字营,更不收废物。
一个看起来细皮嫩肉,还没长开的小姑娘,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走了谁的门路?
刘沉自然也感受到了这股气氛,他清了清嗓子。
“这位是姜月初,今日起,便是我玄字营的弟兄。”
弟兄
姜月初心中还没来得及怀念这般称呼。
便听一阵声音传来。
“咱们玄字营,什么时候改招女娃娃了?”
“莫不是怕咱们整日打打杀杀,阳气太重,找个姑娘来调和调和?”
话音刚落,众人纷纷哄笑起来。
刘沉面色一沉,道:“你我皆知,镇魔司招人素来严苛,既然能入镇魔司,自然有其本事,是女子又如何?”
“更何况,那位闻名天下的右镇魔使大人,也是女子之身!”
此话一出,众人的哄笑也随之一停。
显然那位右镇魔使的名号,在场之人皆是清楚。
可话是如此
那位是什么人物?
年仅二十多,便能于东海之滨,独自斩杀一众妖圣,在妖族之间,亦是凶名赫赫,万妖闻之而胆寒。
眼前这位女子
“她算什么东西?也能与那位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