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入镇魔司(1 / 1)

很多时候。

人自以为把握了命运,其实是命运把握了你。

“姜洵之女,姜月初?”

此话一出。

姜月初直接懵了。

她想过自己身份会暴露,可没想到是以现在这种方式。

草!

草!

草!

瞬间。

她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

跑?

怎么跑?

这里是镇魔司的都司府衙,她现在连床都下不了。

杀人灭口?

别说她现在这副鬼样子,就算是全盛时期,眼前这个中年男人给她的感觉,也只比那头鸣骨境的猪妖更加深不可测。

装傻?

大人,您在说什么?小女子不明白

这不仅把对方当傻子。

更容易显得自己象个傻子。

电光石火间,那股几乎让她窒息的惊骇,硬生生被她压了下去。

她抬起眼,看着那张儒雅的脸,心中竟是平复了下去。

仔细想想,她这具身体的前身,本就是镇魔司亲自押送的犯人。

从京城到陇右,一路的文书、文档、名册,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她的名字,她的来历,甚至可能还有她的画象。

只要她还需要斩妖除魔,只要镇魔司还存在于这世上。

她与他们,终究会遇上,不过是时间问题。

想通了这一节,姜月初莫名有些轻松。

就好比一个罪犯,天天东躲西藏。

突然被抓住了,或许还真会觉得松快吧?

她没有回答魏合的问题,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这般反应,倒是让魏合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一旁的魏清看看自家兄长,又看看床上沉默不语的少女,满脸都是茫然。

“兄长,你你们认识?”

魏合摇了摇头,道:“认识说不上清儿,你先下去吧。”

不认识?

魏清心里泛起了嘀咕。

自家人最知道自家人的脾气。

她这位兄长,平日里除了公务就是练刀,言语简吝,不苟言笑,府里养的狗都嫌他身上煞气重,见了他就绕着走。

可从他嘱咐自己,亲自照顾眼前这个少女的那一刻起,魏清就觉得不对劲。

不仅让她亲自照顾,用的药,也全是都司库房里压箱底的珍品。

雪参,黄精

这些东西,便是寻常校尉受了重伤,也未必舍得用。

如今,竟是流水似的往一个来路不明的姑娘身上砸。

难不成这姑娘是兄长在外面欠下的风流债?

魏清随即摇了摇头,把这个荒唐的念头甩了出去。

就他这块木头,哪懂什么风流。

胡思乱想间,她还是乖巧地应了一声,躬身退下,顺手将房门轻轻带上。

房中,便只剩下姜月初与魏合二人。

屋内一时陷入沉默。

魏合不开口,姜月初便也不说话。

良久。

魏合才悠悠开口道:“半月前,裴长青率一队镇魔卫,于凉州出发,直至如今,却是突然没了音频,生死不明。”

“唯独你,活了下来”

话说到这般份上,事已至此,再多的辩解都是徒劳。

她缓缓抬起头,迎上魏合的眼睛。

“你想如何?”

魏合看着她这副光棍的模样,反倒是笑了。

“我想怎样?”

“姜月初,你是个逃犯,本该流放至边境,私自脱逃,罪加一等,更别提疑似谋害镇魔司之人,按律当斩。”

“不过”

魏合话锋一转。

“你斩杀鸣骨大妖,救下许年、刘沉等七名镇魔卫,此乃大功。”

他伸出两根手指,在自己的膝盖上轻轻敲了敲。

“功过相抵,你的命,算是保住了。”

姜月初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他。

她不信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

镇魔司的人,会因为你立了功,就放过一个可能杀了他们同僚的逃犯?

魏合终于说出了他的目的。

“你这一身诡异的本事,从何而来,我很好奇,不过,我也可以不在乎。”

他站起身,重新走到窗边,负手而立,留给姜月初一个背影。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第一,我派人将你押送回京,你这一身古怪的本事,还有裴长青的死,都交给刑部、大理寺,还有皇城司,去慢慢查个一清二楚。”

“你放心,镇魔司的犯人,没人敢动私刑。”

姜月初的心,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回京?

父亲的案子本就透着诡异,她如今实力不过堪堪闻弦圆满。

若是被送回去,怕是九死一生。

“那第二个选择呢?”

魏合转过身,“很简单。”

“我镇魔司,不问出身,不问过往,只看手段。”

“添加镇魔司。”

“从今往后,你的事,我可一笔勾销,包括姜家的案子,也无人会再追究于你。”

“你为镇魔司斩妖,镇魔司,为你提供庇护。”

“如何?”

此话一出,姜月初的脸色瞬间变得古怪。

这还用选么?

一个没有户籍路引的逃犯,在这妖魔横行,官府严苛的世道,本就寸步难行。

可添加镇魔司,不仅能解决户籍问题,还能名正言顺地斩妖除魔,刷道行,提实力。

天底下,还有这般好事?

魏合不知道她此刻的心情。

见她脸色古怪,还以为她是被添加镇魔司这提议给吓到了。

其实这也正常。

天下武人如过江之鲫,可真正愿意入镇魔司的,少之又少。

天赋异禀者,更是凤毛麟角。

原因为何?

怕死罢了。

入了镇魔司,便意味着馀生皆与妖魔为伍,刀口舔血,朝不保夕。

正常人,无论是去投靠一方大派,还是寻个富贵人家做个供奉护卫,甚至是去军中博个前程,都远比来镇魔司要安稳得多。

虽说镇魔司的俸禄与抚恤,冠绝大唐各部。

可命都没了,要那些黄白之物,又有何用?

可他哪里想得到。

眼前的少女,根本不是正常人。

魏合还想多说什么。

甚至已经准备好了一套说辞。

先是威逼,言明若是被押送回京的后果,而后是利诱,讲明镇魔司的种种好处,俸禄、功勋、武学、神兵只要有能耐,一切唾手可得。

他甚至想好了,若是这小姑娘还是尤豫,便再加一把火,将姜家案子的内情,透露一二,让她明白,除了镇魔司,这天下再无她的容身之处。

可还没来得及开口。

却听见床上那少女,轻轻吐出一个字。

“好。”

这番果断,倒是把魏合整不会了。

“你说什么?”

姜月初抬起眼,平静地重复了一遍。

“我选择添加镇魔司。”

“”

“咳”

魏合轻咳一声,掩饰了少许失色,“既然你答应了,那从今日起,你便是我陇右道镇魔堵司的镇魔卫。”

“镇魔卫?”

“镇魔卫,正九品,乃我镇魔司最末等的职官,月俸五两,另有米三石,肉十斤,入司即配发制式横刀一柄,玄铁打造,吹毛断发,换洗衣物两套,腰牌一枚。”

“伤有抚恤,死有追封,若有家眷,可入司内学堂,免一应束修。”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他还耐着性子解释了一番,“按理来说,你能斩杀鸣骨大妖,还是天生神通,最低可任八品队正,可哪怕是我入镇魔司,也是当了几年的镇魔卫,靠着功勋一路上升,弟兄们虽不愿同僚受难,却也不愿见人一步登天,你可明白?”

姜月初却不以为意。

九品镇魔卫,虽是末等,可好歹也是官。

前身记忆里,大唐一个七品县令,便是一方土皇帝。

她一个戴罪之身的逃犯,摇身一变成了九品官差,而且还是镇魔司的身份,怎么看,都不算亏。

而且月俸五两,已经算是不错。

按照原主的记忆,哪怕是在京城,一个寻常五口之家,一月开销也不过二两银子。

这还只是最基础的俸禄,听他这意思,显然还有别的进项。

“多谢大人提点。”

见她这般,魏合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你体内的气血亏空,虽有灵药吊着,但根基已损,想要恢复,非一日之功,这几日,你便安心在此养伤。”

“伤好之后,我会派人带你任职。”

“多谢大人。”

“不必谢我,你为镇魔司效力,镇魔司自然不会亏待你”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终于再次开口。

“你父亲姜洵一案,牵连甚广,远非寻常朝堂党争那般简单。”

“此案如深渊之涡,以你如今之力,莫说探究,便是稍稍靠近,亦是螳臂当车,自取灭亡。”

“度德而处之,量力而行之,欲伐参天大木,必先利其器。”

“你可明白?”

姜月初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情绪,她乖巧地点了点头。

“大人教悔,月初谨记。”

叽里咕噜这么多,总结起来很简单:你父亲的案子牵连太大,你现在太菜了,别去送。

“明白就好。”

他不再多言,转身便向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却又顿住脚步。

“对了,裴长青祖籍广武,如此也算是落叶归根。”

姜月初愣在床上。

她自然听懂了对方的意思。

对方不是不知道,对于镇魔司而言,查清裴长青等人的死因,易如反掌。

可不管怎么说,眼下最大的危机算是解除了。

身份有了,靠山有了,连斩妖除魔都变得名正言顺。

她心念一动,古朴的绘卷在脑海中应声而开。

【宿主:姜月初】

【境界:闻弦圆满】

【武学:猛虎快刀(无上),青崖回影(无上),血食功(圆满)】

【道行:一百二十年】

【已收录妖物:虎山神(点睛),青面郎君(染朱),朱厌(摹影)】

【天赋神通:寅法天授,虎煞血沸,狼行千里】

【妖化:虎山神】

斩杀那头鸣骨境的猪妖,获得了三百五十年道行。

但光是收录摹影,就花掉了足足二百三十年。

这消耗,简直离谱。

不过

姜月初的目光,落在了武学那一栏。

除了《猛虎快刀》与《青崖回影》这两门已经达到无上之境的武学外,竟是多出了一门她从未见过的功法。

【血食功(圆满)】

这是什么?

她心念一动,那行字迹的下方,缓缓浮现出几行更小的注解。

【血食功(圆满):吞噬妖魔血肉,可极大提升炼化效率,将其转化为自身气血,补益根基,此功法无品阶之分,乃朱厌一族血脉天赋所化,因宿主收录朱厌,故得此馈赠。】

姜月初先是一愣,随即才恍然大悟。

难怪

在金城县外,她斩杀那两头猪妖后,曾将它们的血肉烤了吃。

妖魔血肉,本就是大补之物

寻常武人食之,也能强壮气血。

可若没有专门的功法去炼化,其中蕴含的驳杂,也会一同侵入体内。

其效率,也远远不及。

她先前吞食那两头猪妖时,实力虽有提升,但大部分的精粹,都因为没有炼化法门而白白流失了。

而如今修为能达闻弦圆满,想必是这门功法到手之后,便如本能一般,将她体内积攒的那些未曾炼化的妖魔血肉精华,尽数转化为了最精纯的气血,一举冲破。

念及此,她愈发愉悦。

人人都对妖物避之不及,唯独她对妖物越来越有所依赖。

这《血食功》虽说对正面战斗没有半分帮助,可它的珍贵程度,甚至还在那门妖化神通之上!

只要有足够的妖魔给她杀,给她吃

鸣骨?

甚至鸣骨之上!

未来可期!

“嘿嘿嘿”

姜月初躺在床上,忍不住笑出了声。

吱呀。

房门被轻轻推开。

魏清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粥走了进来,恰好看到姜月初一个人躺在床上傻笑,不由得一愣。

“你笑什么呢?”

“没什么。”姜月初立刻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道,“只是想到能为镇魔司效力,心中欢喜。”

魏清:“”

我信了。

她将粥碗放在床边的小几上,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赶紧喝吧,刚熬好的,里面加了鹿茸和枸杞,补气血的。”

姜月初坐起身,接过碗,闻着那股香气,食指大动。

“对了,我哥让我把这个给你。”

魏清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还有一个巴掌大小的木牌。

衣物是镇魔司那身标志性的黑衣赤纹劲装,料子摸上去比她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那件要好得多。

而那块木牌,入手微沉,不知是何木料所制。

一面刻着镇魔二字,龙飞凤舞,另一面则刻着她的名字。

姜月初。

“这便是你的腰牌,在大唐境内,可免去一切盘查,出入城池,畅通无阻。”

魏清解释道,“衣服也是按你的尺寸选的,你试试合不合身。”

姜月初捏着那块腰牌,心中五味杂陈。

折腾了这么久,担惊受怕,刀口舔血。

为的不就是这个么。

可当这东西真真切切地握在手里时,却又觉得有些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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