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姜月初是不爱吃猪肉的。
可随着一块块烤肉下肚,胃里升起的暖流愈发汹涌。
饥饿感在飞速消退。
她掰下另一块,正要往嘴里送。
动作却猛地一顿。
嗯?
她停了下来,闭上眼,仔细感受着体内的变化。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腹中的饥饿感早已消失,按理说,身体的气血也该补充得七七八八了。
可那股暖流非但没有停歇,反而愈演愈烈。
象一条条温顺的小蛇,在她经脉中游走,不断冲刷、拓宽着原本的河道。
这
姜月初猛地睁开眼,低头看向手里那块还滴着油的烤肉,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与不可思议。
这妖魔血肉,不仅能恢复气血。
还能增长修为的上限?!
一个大胆到让她心脏狂跳的念头,在脑海中轰然炸开。
斩杀妖魔,得道行,用以提升百妖谱。
食用妖魔,涨气血,用以强化自身根基。
我操!
她再也顾不上那股恶心的腥膻味,抓起剩下的半条猪腿,狼吞虎咽起来。
吃!
只要能变强,别说是猪妖肉,就是算了,那个不行。
一条后腿很快见了底。
姜月初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满是油光的手指,目光落在了破庙外那两具庞大的尸体上。
她站起身,拎着刀,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今晚,谁也别想睡!
最后一根猪骨被丢进火里,化为焦炭。
姜月初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白雾在清冷的晨风中散开。
整整三日。
两头闻弦境的猪妖,连皮带骨,除了几根实在啃不动的,全被她吞入了腹中。
此刻,她只觉得体内气血奔腾,如长江大河,冲刷着经脉。
她甚至有感觉,自己的境界似乎马上就要触及下一个门坎。
姜月初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不错。
有所提升,便是好事。
忍不住又想起了那头虎山神和青面郎君的尸体,那么大两坨,就这么扔在荒野里,简直是暴殄天物。
“可惜了那一身好肉”
她摇了摇头,将这点小小的遗撼甩出脑海。
罢了。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以前不知道也就算了,往后注意便是。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金城县的妖物。
自己在这耽搁了三日,也不知那家伙还在不在。
可也没办法。
若是拖着剩下的尸体赶路,又太过累赘,目标也太大。
挥散脑中的杂念,姜月初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
“走了,老兄,上班了。”
那马儿闻声,抬起头,嚼着草根的嘴停了下来。
它瞥了姜月初一眼。
“嘿,你个畜生还敢给我脸色看?”
姜月初乐了,走过去拍了拍它的脸,“吃饱喝足了,也该动弹动弹了,不然真成猪了。”
马儿不情不愿地打了个响鼻,算是默认了这悲惨的命运。
一人一马,再次踏上了前往金城的官道。
金城县的城门,大敞四开,象是死人张开的嘴。
十几骑通体漆黑的赤瞳驹踏入城中。
为首的,是两个男人。
一个年纪稍长,约莫四十来岁,神色沉稳。
另一个则年轻得多,眉眼间带着几分锐气。
“这味儿”
年轻人皱起眉,勒住缰绳,抬手在鼻前扇了扇。
风里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饶是他见识过不少骇然场面,可这番味道,着实还是让人不太好受。
许年面色不变,只是淡淡道:“闻习惯就好了。”
街道两旁,屋舍的门窗大多破败不堪。
墙角,路边,随处可见凝固发黑的血迹。
年轻人亦是握紧了刀柄,沉声道:“都小心些,据说此妖自称黑衣剑仙,剑气纵横,已入鸣骨。”
鸣骨。
这两个字,让身后那十几个缇骑的呼吸,都微微一窒。
“分头搜。”
许年下了命令,“三人一组,发现任何异状,立刻发信号。记住,别逞强。”
“是!”
众人应诺,很快便分作数队,朝着不同的方向策马而去。
许年与年轻人,则领着一人,沿着主街,缓缓向前。
“许哥,你说这妖物,图什么?”
年轻人压低了声音,不解道:“屠村,占城,它又不吃,难不成是想占山为王?”
“谁知道。”
许年摇了摇头,“妖魔的心思,你别去猜,猜来猜去,最后无非就是两个字。”
“哪两个字?”
“寻死。”
年轻人沉默。
是了,这便是镇魔司存在的意义。
无论你是何等大妖,何等神通,敢在人族的地界上这般放肆,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他们拐过一个街角,眼前是一座私塾。
门已经塌了,里面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小小的尸体,都是些七八岁的孩童。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先生,被人用一杆毛笔,从眼框钉死在了墙上。
他身下的墙壁上,用血淋淋的字,写着两行歪歪扭扭的大字。
年轻人的眼角抽搐了一下,正准备看看那两行字写的什么。
可便在这时。
一阵令人牙酸的拖拽声,从长街的尽头传来。
三人猛地抬头。
一道庞大的黑色身影,从弥漫的烟尘中,缓缓走出。
猪首人身。
硕大的猪脸上,血水弥漫,眼中满是暴虐的猩红。
它的肩上,竟扛着一根粗大的木桩,木桩顶端,用铁链倒吊着一个衣衫褴缕的女子。
那女子还在挣扎,口中发出呜呜的声响,显然是被割去了什么。
“畜生!”
刘沉怒喝一声,当即就要拔刀。
一只手,却重重地按在了他的刀柄上。
许年摇了摇头,目光依旧落在街尽头那道身影上。
他居高临下地坐在马上,声音平淡。
“黑衣剑仙?”
那猪妖没有否认,咧开嘴,露出满口獠牙。
“本想来瞧瞧我儿的踪迹,无意嗅到了味道,这才进来看看。”
它猩红的眸子扫过三人,最后落在许年身上。
“没想到还真是镇魔司。”
年轻人面色古怪。
儿子?
这妖物,还有儿子?
许年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道:“我不知道你什么儿子,我也不在乎你的儿子。”
他顿了顿,语气冰冷。
“现在,松开她,我会让你死得好受些。”
猪妖的目光,也是彻底冷了下来。
它没有再说什么。
也不需要再说什么。
镇魔司的人出现在附近。
它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滔天的杀意,自它身上轰然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