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初晴，阳光斜斜切过 “市旧档案馆” 的木质窗棂，落在积灰的档案架上。架上的牛皮纸档案盒按年份堆叠，最底层标着 “1998 - 沙氏 - 07” 的盒子微微凸起，盒角露出半根生锈的铜钥匙，钥匙齿纹上沾着点淡青色的石粉 —— 和老石石匠铺里 “七星斗” 石章的石粉成分完全一致，是陈默今早从沙爷牢房的枕下翻出来的，纸条上被血浸透的 “老仓” 二字，在档案编号旁竟能隐约拼出完整的 “老仓档 - 07”。
“陈队，这档案馆 1956 年建成，2010 年后就没再接收新档案，现在只有老张一个管理员，据说他从 1998 年就在这上班，跟沙爷案有点旧交集 —— 当年沙氏商行的部分工商档案，就是他经手归档的。” 李伟站在档案馆门口，手里攥着份泛黄的人员登记表，表上老张的照片里，他还没戴现在的黑框眼镜，左眉骨有道极淡的疤痕，和 “影子” 手下的刀疤位置相似，只是更浅。
陈默推开门，一股混合着旧纸张霉味、墨水味和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老张坐在门口的木桌后，手里攥着支英雄牌钢笔，笔尖悬在登记本上，却没写字，看见陈默手里的铜钥匙，瞳孔骤然缩成针尖：“这钥匙 你们从哪弄来的？这是‘封存档’的钥匙，1998 年后就没开封过，按规定不能查。”
“沙爷的牢房里找的。” 陈默把钥匙放在桌上，金属碰撞木桌的声响在安静的档案馆里格外清晰，“‘沙氏 - 07’档案，我们要查。”
老张的喉结动了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钢笔杆 —— 笔杆上有处细微的凹陷，像是被牙齿咬过的痕迹，和沙爷自杀时用的钢笔痕迹一模一样。“封存档得有局长签字” 他的声音发颤，额头渗出细汗，目光频频瞟向档案架最底层的 “1998” 区域，那里的档案盒排列整齐，唯独 “沙氏 - 07” 的盒子歪了半寸，露出里面的牛皮纸边缘。
陈默没理会他的推诿，径首走向档案架。指尖刚触到 “沙氏 - 07” 的盒子，就听见身后传来钢笔落地的声响 —— 老张突然冲过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折叠刀，刀刃上沾着点暗红的锈迹，像是长期没打磨过：“不能动！这档案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动了会出事！”
李伟眼疾手快，一把攥住老张的手腕，刀 “哐当” 掉在地上。”，纸上画着老城区的简易地图，用红笔圈出 “旧水厂” 的位置，旁边标注着 “七星斗转，水脉下藏”，字迹和老石凿石笔记里的 “七星斗” 刻痕笔迹完全一致，只是更潦草，像是在紧急情况下写的。
“这不是沙氏的工商档案，是老鬼案的线索！” 陈默的指尖拂过信纸，纸上还留着极淡的青田石粉痕迹，“你从 1998 年就藏着这份档案，跟沙爷、老鬼到底是什么关系？”
老张的肩膀突然垮了，坐在地上，双手抓着头发：“我 我是老石他爹的徒弟！1998 年沙爷让老石爹刻‘七星斗’石章，我帮忙归档时发现了这份水脉图，知道他们要在水脉下藏东西，可我不敢说 —— 沙爷威胁我，说要是漏了口风，就杀了我全家”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个磨得发亮的铜制档案夹，夹着张黑白照片 —— 照片里的老石爹、老张和个陌生男人站在档案馆前，陌生男人手里拿着的正是 “沙氏 - 07” 的档案盒，左胸口别着的 “沙氏商行” 徽章，和沙爷落网时戴的一模一样。“这是沙爷的弟弟，也就是‘影子’的亲爹，当年就是他把这份假档案塞进来，真档案被他藏在了”
老张的话突然断了，嘴角溢出淡蓝色的泡沫 —— 他的手正攥着掉在地上的钢笔，笔帽里藏着个极小的氰化物胶囊，和沙爷、影子自杀用的完全相同。李伟立刻按住他的手腕，陈默掰开他的嘴，却己经晚了，老张的眼神渐渐涣散，最后指着档案架后的墙壁，嘴里挤出几个模糊的字：“暗门 水脉图 旧水厂”
法医抬走老张的尸体后，陈默盯着档案架后的墙壁 —— 墙面是 1950 年代的红砖，砖缝里的白灰己经剥落，其中块红砖的边缘有细微的刻痕，拼起来正是 “七星” 的形状，和老石石章上的刻痕完全吻合。他按照水脉图上 “七星斗转” 的标注，转动 “沙氏 - 07” 档案盒，使其对准墙上的 “斗柄” 刻痕 ——“咔嗒” 一声，红砖突然向内凹陷，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门后是条潮湿的通道，通道壁上的砖缝里嵌着点青田石碎渣，和钥匙上的石粉一致。
“陈队，通道里有新鲜的脚印！” 技术民警蹲在地上，用手电筒照着地面 —— 雪后通道里的泥土还没干，留下串 42 码的胶鞋印，鞋印边缘沾着点黑色的机油，和旧水厂附近废弃机器上的机油成分相同，“看脚印的深度，应该是昨晚有人来过，而且扛着不轻的东西。”
通道尽头的墙壁上，挂着幅褪色的老城区水脉图，图上 “旧水厂” 的位置被红笔圈了三个圈，每个圈旁都写着个 “斗” 字。水脉图下方有个石制的操作台，台上摆着个未完成的 “七星斗” 石章，章面只刻了六颗星，缺的那颗星旁放着块和田玉碎 —— 正是杨三尸体手里攥着的那批玉碎，玉碎上缠着半缕银丝，和老陆漆器铺的银丝成分一致。
操作台的抽屉里，藏着本黑色的皮面日记，封面上烫着 “沙氏秘录” 西个字，翻开后是老鬼的字迹（和老鬼案档案里的笔迹比对一致）：“1998 年，借沙氏商行的壳，在老水厂水脉下挖了‘暗仓’，藏宋代瓷器三百件，用‘七星斗’石章做锁，缺的那颗星藏在水脉总阀处 —— 老张知道太多，留不得；沙爷、影子只是棋子，真正的‘货’要等月圆夜顺水运出。”
日记最后一页，贴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是个昏暗的地下室，墙壁上嵌着密密麻麻的瓷瓶，每个瓷瓶的底部都刻着 “七星” 标记，地下室中央的石柱上，挂着个铜制的 “水脉总阀” 开关，开关上嵌着颗青田石做的 “星”—— 正是 “七星斗” 石章缺的那颗。
“陈队！苏晓那边传来消息，旧水厂附近的监控昨晚十点拍到个可疑车辆，是辆改装过的货车，车厢里有防水布，车轮上沾着的泥土和通道里的一致，而且货车的车牌号，是‘影子’死前联系的境外买家的备用车牌！” 李伟的对讲机里传来急促的声音，“还有，水文站说旧水厂的水脉昨晚有异常波动，像是有人打开过总阀，现在水脉压力比平时低了 30！”
陈默带着人赶到旧水厂时，夕阳己经沉到厂房后面，余晖把锈迹斑斑的输水管道染成暗红色。水厂的大门虚掩着，门轴上的铁锈簌簌往下掉，地上留着串和通道里一致的胶鞋印，径首通向厂房深处的水脉总阀室。
“小心点，总阀室可能有埋伏。” 陈默示意民警散开，自己则贴着墙根往里走。总阀室的门是厚重的铁门，门上有个圆形的凹槽，形状和 “七星斗” 石章完全吻合，凹槽周围刻着 “七星” 的图案，缺的那颗星正好对着总阀的方向。
李伟从包里掏出之前拼好的 “七星斗” 石章，刚要往凹槽里放，陈默突然按住他的手：“等等，石章缺的那颗星，应该要嵌在总阀上 —— 日记里说‘星在总阀处’。”
他走到总阀前，总阀是铜制的，表面布满铜绿，阀门上果然有个小小的凹槽，正好能放下操作台上找到的和田玉碎。李伟把玉碎嵌进去，“咔嗒” 一声，总阀开始缓慢转动，铁门后的墙壁突然传来 “轰隆” 的声响，一块三米宽的石板缓缓移开，露出个向下的阶梯，阶梯壁上的灯自动亮起，照出下面的暗仓 —— 里面整齐地码着几十箱木箱，箱盖敞开着，里面露出宋代瓷器的青釉一角，釉色莹润，和老鬼案里查获的瓷器一致。
“找到了！这就是‘最后的货’！” 李伟兴奋地往前走，却被陈默一把拉住 —— 最里面的木箱旁，吊着件黑色的风衣，风衣口袋里装着个搪瓷杯，杯身上的 “沙氏商行” 标记比沙爷的旧杯新了不少，杯底的夹层里，藏着张折叠的纸条，上面写着：“月圆夜，水脉运，老鬼在‘镜池’等。”
纸条的边缘沾着点淡蓝色的颜料，和老陆漆器铺的朱砂漆混合颜料成分相似，而且纸条上的指纹，除了老鬼的，还有个陌生的指纹 —— 比对后竟和望河村旧篾匠铺案里 “监控拍不到的人” 的指纹部分重合！
“不对，这里的瓷器只有几十件，日记里说有三百件，肯定还有别的暗藏！” 陈默的目光扫过暗仓的墙壁，发现其中块石板的缝隙里嵌着点白色的瓷粉，和木箱里瓷器的瓷粉成分一致，“这石板后面还有空间！”
民警用撬棍撬开石板，后面果然还有个更小的暗仓，里面的木箱上贴着张新的标签：“镜池 - 01”，标签上的字迹和纸条上的 “老鬼” 笔迹完全相同，而且木箱的角落，刻着个极小的 “篾” 字 —— 是老胡竹编铺的标记，说明这些木箱是老胡父亲当年编的，后来被老鬼用来装货。
回到局里，技术民警对搪瓷杯里的纸条和暗藏的瓷器进行了详细检测，发现瓷器的底部除了 “七星” 标记，还有个极小的 “水” 字刻痕，和旧水厂水脉图上的 “水脉” 标记一致；而纸条上的淡蓝色颜料，经过成分分析，是老陆漆器铺特有的 “生漆 + 朱砂 + 蓝铜矿” 混合颜料，这种颜料只有老陆和他的徒弟阿漆会调，而且阿漆上周还去旧水厂附近买过蓝铜矿 —— 当时她说是 “给师傅补漆用”，现在看来显然是谎言。
“陈队，阿漆不见了！” 苏晓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焦急，“我们去她的住处，发现屋里没人，桌上放着半杯没喝完的绿茶，茶里检测出微量的氰化物，和沙爷、老张用的是同一种，而且茶杯旁边，放着张写给你的字条：‘镜池不是池，是老城区的地下水镜，老鬼在那等你，小心 “七星” 的最后一颗星 —— 那是陷阱。’”
陈默的心里一沉 —— 阿漆是老陆的徒弟，手里掌握着老陆的漆器配方，现在她失踪，还留下这样的字条，说明她要么被老鬼控制，要么就是老鬼的人。更关键的是，“地下水镜” 这个词，在沙爷的水脉图上没有标注，但在 1998 年的旧水文档案里，提到 “望河村水脉与老城区地下水相通，交汇处有天然溶洞，俗称‘镜池’，因水面如镜得名”。
“李伟，立刻调老城区地下水脉图，重点查望河村水脉的交汇处！” 陈默抓起外套，“苏晓，查阿漆的手机定位，最后出现的位置在哪？”
“最后定位在老城区‘镜池巷’，那里是望河村水脉进入城区的入口，有个废弃的水井，传说是‘镜池’的地上入口！” 苏晓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而且我们查到，老张的氰化物胶囊，是从一家叫‘李记化工’的店铺买的，这家店的老板，是老鬼案里失踪的‘化工师’李茂，他现在可能就在镜池巷附近！”
陈默赶到镜池巷时，夜色己经完全笼罩老城区。巷子里的积雪还没清理，地上留着串新鲜的脚印，从巷口的废弃水井延伸到深处的旧屋，脚印旁掉着根漆刷 —— 是老陆漆器铺的猪鬃漆刷，刷毛上沾着淡蓝色的颜料，和纸条上的颜料一致。
水井的井口用石板盖着，石板上刻着 “七星” 的图案，缺的那颗星正好对着巷口的方向，石板边缘有新鲜的撬动痕迹，旁边放着个铜制的 “星” 形物件 —— 正是 “七星斗” 石章缺的那颗星，上面沾着点淡青色的石粉，和老石的石章完全相同。
陈默蹲在井边，用手电筒照向井内 —— 水面果然如镜，映出井壁上的刻痕，是 “七星斗” 的完整图案，只是图案的中心，刻着个极小的 “炸” 字，旁边还连着根细细的引线，引线沿着井壁向下延伸，没入水中，隐约能看见水下有个黑色的金属盒，形状和影子在钟楼茶馆用的炸药盒一致。
“小心！这是陷阱！” 陈默刚要提醒周围的民警，巷深处的旧屋突然亮起灯，窗户上映出个模糊的人影，手里拿着个类似遥控器的东西，声音从屋里传来，带着沙哑的笑：“陈警官，终于来了 —— 想救阿漆，就把‘七星斗’石章放进井口的凹槽里，不然，镜池里的炸药会把整个老城区的水脉炸断，到时候，不仅阿漆会死，望河村的水脉也会断流！”
陈默的指尖攥紧了手里的 “七星斗” 石章，石章的温度在寒冷的夜里格外冰凉。他知道，这是老鬼设下的最后陷阱 ——“七星” 的最后一颗星不仅是钥匙，更是引爆器，而镜池里除了炸药，很可能还藏着剩下的宋代瓷器，以及老鬼真正的藏身之处。
对讲机里突然传来苏晓的声音：“陈队！我们查到李茂的位置了，他在镜池巷的旧屋里，手里拿着的遥控器，连接着井里的炸药！而且阿漆被绑在屋里的柱子上，嘴上贴着胶布，暂时安全！”
陈默抬头看向旧屋的窗户，人影还在晃动，手里的遥控器泛着冷光。他深吸一口气，慢慢走向井口 —— 井水里的倒影里，突然映出个熟悉的疤痕，是老鬼在档案里 “老鬼” 嘴角的那道横贯疤痕，正从旧屋的门后缓缓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