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区的雪后初晴，阳光裹着消毒水的冷味，落在市监狱的铁窗上。陈默站在探视室的单向玻璃后，指尖抵着冰凉的玻璃，目光死死盯着对面的男人 —— 他戴着顶黑色鸭舌帽，帽檐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削尖的下巴和道横贯嘴角的疤痕，和老鬼案档案里 “老鬼” 的照片特征完全吻合，可他手里攥着的搪瓷杯，杯身上印着的 “沙氏商行” 标记，却比沙爷落网时查获的旧杯新了至少五年。
“陈队，探视登记名是‘老鬼’，身份证号却查无此人 —— 系统显示这号是十年前注销的空号。” 苏晓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狱警说这人早上八点来的，手里除了搪瓷杯，就只有个密封的牛皮纸信封，说是‘给沙爷的家书’，检查时没发现异常，但被底有个极细的夹层，我们正在拆。”
玻璃对面，沙爷坐在铁椅上，双手铐在桌沿，眼神却没落在 “老鬼” 身上，反而频频瞟向探视室的墙角 —— 那里装着监控，镜头正对着两人的桌案。“老鬼” 终于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像砂纸磨过铁皮：“家里的‘老仓’清得差不多了，就剩‘钟楼底’那点，你说的‘最后一程’，啥时候走？”
陈默的瞳孔骤缩 ——“钟楼底” 正是上一章找到的沙爷密室所在地，他们昨晚刚封锁现场，还没来得及彻底探查，这人怎么会知道？他立刻示意狱警靠近，却见 “老鬼” 突然抬手，指尖在搪瓷杯沿划了圈，动作和老石石匠铺似 “七星斗” 石章的转动轨迹一模一样。沙爷的喉结动了动，从袖口摸出张折叠的纸片，刚要递过去，“老鬼” 却突然掀翻桌案，搪瓷杯摔在地上，杯底的夹层裂开，掉出半片青田石碎 —— 石碎上的 “七星纹”，和老石手里的残片完全一致。
“抓他！” 陈默猛地推开探视室的门，可 “老鬼” 己经翻过铁栏，朝着监狱后门跑。李伟带着民警追出去时，只看见后门的雪地上留着串凌乱的胶鞋印，鞋印旁掉着个黑色口罩，口罩边缘沾着点淡青色的石粉 —— 和钟楼密室里的石粉成分完全相同。
同一时间，钟楼密室的入口处，李伟蹲在刚撬开的石砖旁，手里拿着盏强光手电，光束扫过潮湿的通道壁 —— 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 “正” 字，每个 “正” 字的末尾都画着个 “斗”，和 “七星斗” 石章的刻痕呼应。通道尽头是间约十平米的石室，地上堆着十几个铁皮箱，箱盖敞开着，里面装满了捆扎整齐的现金和泛黄的走私清单，而石室中央的石台上，躺着具蜷缩的尸体，身上盖着块褪色的蓝布，布角沾着点青绿色的竹纤维 —— 和老胡竹编铺的慈竹纤维完全一致。
“陈队，尸体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三天前，比老石早死两天。” 法医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死者穿着件灰蓝色工装，和老香（竹编案凶手）穿的工装款式相同，口袋里装着半张撕烂的订单，上面写着‘沙氏?2011?玉碎’，还有块磨得发亮的竹编手串，手串上的‘篾首人首’刻痕，是老胡的手艺。”
李伟小心地掀开蓝布 —— 死者的右手攥得紧紧的，掰开后是块指甲盖大的和田玉碎，玉碎上缠着半缕银丝，和老陆漆器铺的 “缠枝莲纹” 漆盒里的银丝成分一致。更奇怪的是，死者的后颈有个极小的针孔，针孔周围的皮肤呈青紫色，法医初步判断是 “乌头碱中毒”，和之前郑明山（古籍装订铺案）的死因完全相同。
“通道壁的‘正’字，数了下一共三十七画，像是在记录走私的次数。” 苏晓蹲在壁前，指尖拂过刻痕，“最上面的道刻痕里，嵌着点暗红的漆屑，检测后是老陆漆器铺的朱砂漆 —— 说明死者生前来过这里，还和漆器案有关。”
这时，技术民警在铁皮箱的夹层里，发现了本泛黄的日记，封面上写着 “老鬼的走私账”，字迹却和老鬼案档案里老鬼的笔迹有细微差别 —— 日记里提到 “沙爷有个替身，替他在海外管货，代号‘影子’”，还写着 “钟楼密室分两层，外层是赃款，内层藏着‘货’的坐标，钥匙是‘七星斗’石章的另一半”。
陈默赶回钟楼时，苏晓己经拆开了搪瓷杯的夹层 —— 里面除了青田石碎，还有张卷成细筒的羊皮纸，展开后是张手绘的地图，上面用红笔圈着个地点：“老城区废弃纺织厂”，旁边写着行小字：“月圆夜，货上船”，字迹和 “老鬼” 在探视室说的 “最后一程” 完全对应。
“这搪瓷杯的杯底，除了石碎还有微量的乌头碱残留。” 法医拿着检测报告走过来，“和石室无名尸的中毒成分一致 —— 说明送杯的‘老鬼’，就是杀害无名尸的凶手，而且他知道乌头碱的用法，和之前的古籍装订铺案、漆器铺案是同一伙人。
陈默翻看着无名尸口袋里的订单，订单边缘有个极小的 “杨” 字刻痕，突然想起送竹料的老杨（竹编铺案证人）提过，“老胡当年有个帮工叫杨三，2011 年跟着沙爷走私，后来失踪了”。他立刻让李伟去找老杨，自己则拿着羊皮纸地图，比对老城区的旧地图 —— 废弃纺织厂在老城区的东南角，紧邻着货运码头，而 “月圆夜” 就是后天，距离现在只剩不到 48 小时。
“陈队！老杨找到了！” 李伟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他说杨三当年是老胡的远房侄子，跟着老胡学竹编，后来被沙爷胁迫走私，负责用竹篮装货，2011 年因为想报警，被沙爷的人灭口 —— 老杨还说，杨三的左胳膊上有个‘竹’字纹身，是老胡帮他纹的！”
陈默立刻让法医检查无名尸的左臂 —— 果然，在褪色的工装袖口下，露出个模糊的 “竹” 字纹身，纹身边缘还沾着点竹编纤维。“死者就是杨三！” 陈默的手指重重敲在羊皮纸地图上，“‘老鬼’找沙爷，根本不是为了‘家书’，是为了问内层密室的钥匙在哪 —— 杨三当年肯定知道内层的秘密，所以被灭口，而‘老鬼’现在想拿到‘最后一批货’，也就是老鬼案里失踪的那批宋代瓷器！”
当天下午，陈默带着民警埋伏在废弃纺织厂周围。厂房的铁门锈迹斑斑，门楣上的 “南城纺织厂” 招牌掉了半块，雪后的厂房院里积着薄雪，地上留着串新鲜的胶鞋印，和监狱后门的鞋印完全一致。
“陈队，厂房二楼有灯光！” 埋伏在对面楼顶的民警发来消息，“有个人影在窗前晃，手里拿着个东西，像是‘七星斗’石章！”
陈默示意大家包抄，自己则绕到厂房后门，轻轻推开虚掩的木门 —— 里面弥漫着机油的臭味，地上散落着几根竹编条，和老胡竹编铺的慈竹条相同。二楼的楼梯间里，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陈默冲上去时，正看见 “老鬼” 蹲在地上，手里拿着块青田石章，石章上的 “七星斗” 刻痕和老石的石章拼在一起，正好组成完整的 “斗柄” 图案。
“别动！” 陈默举着枪，目光扫过 “老鬼” 的左手 —— 他的左手食指少了节指关节，而老鬼案档案里的老鬼，左手食指是完整的！“你根本不是老鬼，你是谁？”
“老鬼” 突然笑了，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 —— 露出张陌生的脸，左眉骨有道刀疤，正是沙爷的 “狱外联系人” 之一，之前在钟楼茶馆被抓的同伙！“我是‘影子’的手下，沙爷让我来拿石章，打开内层密室 —— 你们以为抓了我就完了？‘影子’今晚就会去码头接货，那批宋代瓷器，马上就能运出海！”
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个打火机，对着地上的竹编条：“这竹条上浸了汽油，你们再过来，我就烧了这里，让你们永远找不到内层密室的钥匙！”
就在这时，李伟带着民警冲上来，一把按住他的手腕，夺过打火机。“影子是谁？” 陈默追问，“沙爷的替身在哪？”
“‘影子’就是沙爷的亲弟弟，当年沙爷落网，就是‘影子’在海外管着走私线路！” 男人的声音发颤，“内层密室的钥匙不是石章，是杨三的牙齿 —— 他的后槽牙里藏着微型芯片，里面有内层的开门密码！”
法医立刻对杨三的尸体进行解剖，果然在他的后槽牙里，发现了枚米粒大小的微型芯片 —— 芯片里的内容需要专业设备破解，苏晓带着芯片赶回局里，半小时后传来消息：“陈队！芯片里是内层密室的开门密码，还有段录音，是杨三 2011 年录的！”
录音里的声音带着哭腔：“沙爷让我把宋代瓷器藏在内层密室，说‘藏不好就杀了老胡’ 密室的门在石室的北墙，按‘七星斗’的方位按石砖，就能打开‘影子’说，等这批货运出去，就杀了沙爷灭口”
陈默立刻带着人返回钟楼密室，按照芯片里的密码，在北墙找到七块刻着 “七星” 的石砖，按 “斗柄东指” 的方位依次按下 —— 石墙 “轰隆” 一声移开，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通道，通道壁上挂着十几件宋代瓷器，每件瓷器的底部都刻着 “沙氏” 的标记，正是老鬼案里失踪的那批文物！
通道尽头的石桌上，放着本黑色的账本，上面记着沙爷团伙近二十年的走私记录，最后一页写着：“‘影子’将于月圆夜在货运码头接货，接头暗号‘七星照码头’”。账本旁还放着部老式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条未发送的短信：“哥，货己备好，码头见 —— 影子”。
“陈队！苏晓那边传来消息，‘影子’己经到了货运码头，正在和境外买家接头！” 李伟的对讲机里传来急促的声音，“码头的监控拍到他了，手里拿着个和‘老鬼’一样的搪瓷杯！”
夕阳西下，货运码头的海风裹着咸腥味，吹在堆积的集装箱上。陈默带着民警埋伏在集装箱后，目光盯着码头中央的男人 —— 他穿着件黑色风衣，手里攥着搪瓷杯，正是芯片录音里提到的 “影子”，和沙爷有七分相似，只是眼角多了颗黑痣。
“七星照码头。”“影子” 对着电话里说，声音和沙爷几乎一样，“货呢？”
电话那头传来模糊的声音，陈默示意民警准备行动，可就在这时，“影子” 突然转身，将搪瓷杯扔向海里 —— 杯里的东西溅起水花，是枚微型炸弹，好在威力不大，只炸起几米高的水柱。
“抓他！” 陈默大喊着冲出去，“影子” 却钻进集装箱后的货车，引擎轰鸣着朝着码头出口开去。李伟立刻开车追上去，两车在码头的公路上展开追逐，“影子” 的货车突然失控，撞在路边的护栏上，他爬出来想跑，却被赶来的民警按在地上。
陈默走到 “影子” 面前，看着他被按在地上的脸，突然发现他的耳后有个极小的 “鬼” 字纹身 —— 和老鬼案档案里老鬼的纹身位置完全相同！“你和老鬼是什么关系？”
“影子” 冷笑一声，嘴角流出血：“老鬼是我哥 当年他没被捕，是我替他死的 真正的老鬼，现在在”
他的话突然断了，头歪向一边，法医检查后摇了摇头：“陈队，他嘴里藏着氰化物，己经死了。”
陈默蹲在地上，看着 “影子” 手里攥着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个未接来电，来电人备注是 “老仓”—— 而手机的相册里，只有张模糊的照片：照片里是间昏暗的地下室，墙上挂着幅 “七星斗” 的画像，画像下坐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手里拿着块和老石一样的 “七星斗” 石章。
对讲机里突然传来苏晓的声音，带着惊慌：“陈队！监狱那边传来消息，沙爷刚才在牢房里自杀了，他的枕头下，放着张纸条，上面写着‘老鬼在老城根，最后的货在’后面的字被血浸透了，看不清！”
陈默抬头看向老城区的方向，夕阳己经落下，老城根的钟楼在暮色中隐约可见 —— 真正的老鬼还活着，而他提到的 “最后的货”，显然藏在老城根的某个地方，等着他们去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