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河村的白露，风裹着煤烟和铁屑的味道，撞在 “老秦打铁铺” 的黑铁皮门上。”。
这老铁锤跟着老秦快西十年了，父亲 1992 年冬天走的，走前说 “这锤里藏着‘老伙计的念想’，别轻易拆”。之前修马蹄铁、打锄头，老秦总觉得锤柄有点沉，却没敢动 —— 首到今天锤柄的木缝裂了，漏出点铜光，才发现这藏了三十年的东西。
“秦师傅，俺家的锄头刃卷了，你给整整？” 李婶抱着锄头走进来，锄头刃上沾着新鲜的泥土，刃口却有块奇怪的凹陷，“昨天俺用它刨红薯，碰到块硬石头，咋就卷得这么厉害？以前刨石头也没这样过。”
老秦接过锄头，指尖摸过凹陷处 —— 不是石头撞的，是铁料本身有杂质，用指甲刮了刮，竟掉下来点细铁粉，颜色发灰，不是他平时用的熟铁。“这铁不对，掺了废铁渣。” 老秦皱着眉，“你在哪买的新锄头？”
“就是村口新开的‘农具铺’，说‘老秦铺子里的贵，俺这便宜’。” 李婶拍了拍锄头杆，“俺看这锄头杆上的花纹，跟你给俺家打的那把挺像，才买的，没想到这么不结实。
老秦的心突然沉了 —— 他打的农具，杆上都会刻道细小的铁砧纹，是父亲传的记号，别人仿不来。他走到铺子角落的货架旁，拿起去年给李婶打的旧锄头，杆上的铁砧纹清晰整齐，而李婶手里的新锄头，花纹歪歪扭扭，还缺了半道。
这时，铺门口的煤堆突然 “哗啦” 响了一声，一个穿深灰色工装的男人站在那，手里拎着个铁皮桶，桶里装着几块生锈的马蹄铁：“秦师傅，想收点旧铁器，你这有吗？” 男人的工装袖口磨破了，露出块暗红色的伤疤，像被铁水烫过的痕迹。
老秦下意识把老铁锤藏到铁砧后：“没旧铁器，你去别家问问。” 男人却没走，眼睛首盯着铁砧旁的铜片碎屑：“俺听说你有柄 1992 年的老铁锤，柄里藏着东西，要是愿意卖，俺给你五千块。”
老秦的后背瞬间绷紧 —— 这男人知道的太多了，他攥紧手里的铁钳：“你是谁？俺这锤不卖。” 男人突然笑了，从口袋里掏出块旧马蹄铁，上面刻着和老铁锤铜片上一样的交叉铁砧纹：“俺找这记号找了三十年，你爹当年和俺爹是搭档，这马蹄铁，是俺爹当年给你爹打的。”
老秦的思绪一下子飘回 1992 年的冬天。那年雪下得特别大，父亲和隔壁村的王铁匠（男人的爹王建军）一起在铺子里打铁，说是 “给县文物局打批仿古铁器”。有天晚上，老秦起夜，听见铺子里有争吵声，父亲说 “这铁不能用，是假的，会坏了文物局的名声”，王建军说 “那人给的钱太多，俺儿子等着做手术”。
没过几天，王建军就被警察带走了，说 “私造假文物，倒卖国家财产”。父亲把老铁锤藏进地窖，说 “王建军是被冤枉的，这锤里有证据，等你长大了再拿出来”。后来父亲积劳成疾，没等到王建军出来就走了，而王建军在监狱里得了重病，1995 年就没了。
“俺叫王磊，是王建军的儿子。” 男人把马蹄铁递过来，铁上的锈迹里还能看见当年的锤印，“俺爹临终前说，你爹手里有块铜片，上面刻着铁砧纹，是当年那人逼他造假的证据，那人叫赵虎，现在开了家‘仿古农具厂’，专门用假铁器冒充老物件骗钱，村口的‘农具铺’就是他开的。””，还有个极小的指纹印，是父亲当年特意拓上去的。“俺爹当年把赵虎给的假铁料样本融了，刻成这铜片，就是怕以后没人知道真相。” 老秦的声音发颤，“俺以为这事儿早就过去了，没想到赵虎还在害人。”
李婶突然喊起来：“俺上次在‘农具铺’看见赵虎，他跟个穿西装的人说‘这批假铁器能当老物件卖，能赚不少’，俺还以为是俺听错了！”
就在这时，铺门口传来卡车的轰鸣声，赵虎带着两个穿黑衣服的男人冲进来，手里拎着根铁棍：“老秦，王磊，你们别想翻旧账！把铜片交出来，不然俺把你这铺子拆了！” 赵虎的西装口袋里露出来张单子，上面写着 “仿古铁器订单：100 件，冒充清代农具”，旁边还画着交叉铁砧纹，是仿王建军当年的记号。
“你当年逼俺爹造假，现在还在骗钱，俺爹的冤屈，今天必须洗清！” 王磊抓起铁砧旁的大锤，就要冲上去。赵虎却从口袋里掏出个打火机，对着铺子里的煤堆：“你们再过来，俺就烧了这铺子，让你们连证据都没了！”
老秦突然想起父亲当年说的 “假铁怕高温”—— 赵虎用的假铁料里掺了太多废铁渣，遇高温会裂开。他抄起身边的铁钳，夹起块烧红的铁块，朝着赵虎手里的铁棍扔过去：“你这假铁器，经不住烧！”
铁块 “滋啦” 一声砸在铁棍上，铁棍瞬间裂开道缝，掉下来块铁渣。赵虎愣住了，王磊趁机扑上去，抱住他的胳膊，老秦赶紧夺过打火机。这时，陈默和李伟带着民警冲了进来，李伟一把按住赵虎，手铐 “咔嚓” 锁上。
“不可能！你们咋知道俺今天来？” 赵虎挣扎着喊。王磊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里面是他和苏晓的聊天记录：“俺上周就发现赵虎的工厂在造假，偷偷录了视频，还报了警，就等他来抢证据。”
苏晓的电话很快打过来，声音里满是兴奋：“陈队！我们根据铜片上的证据，查到了赵虎的仿古农具厂，里面藏着大量假铁器，还有当年造假文物的账本，账本上的签名和铜片上的‘赵假铁’一致！另外，1992 年的旧档案找到了，赵虎当年的指纹和铜片上的指纹完全对得上！”
赵虎瘫在地上，看着铜片，终于招了：“1992 年是俺逼王建军造假，给了他五千块，说‘不造就举报你偷铁料’。后来俺怕事情败露，就栽赃他倒卖文物，没想到他儿子还在找证据”
老秦蹲在赵虎身边，手里拿着王磊递来的王建军的旧照片：“王哥，俺对不起你，让你冤了三十年。现在真相大白了，你可以安心了。” 王磊接过照片，眼泪掉在照片上：“爹，俺帮你洗清冤屈了，以后再也没人说你是造假犯了。”
打铁铺的煤炉还在烧着，铁砧上的火星溅在地上，像极了当年父亲和王建军一起打铁时的场景。李婶帮着收拾散落的铁器，王叔拎着刚修好的马蹄铁走进来：“秦师傅，俺听说赵虎被抓了？真是大快人心！以后俺们还来你这打铁，你打的东西，结实！”
老秦把铜片小心地放进铁盒，锁在铺子的木柜里，旁边放着父亲的旧锤谱和王建军的马蹄铁。“俺以后还守着这打铁铺，把当年的事讲给村里的娃听，让他们知道，不管过多少年，正义都不会迟到。”
陈默和李伟要走的时候，老秦递过来把刚打的小铁铲：“陈警官，这铲给你，以后你们来村里办案，要是需要挖个啥，能用得上。” 陈默接过铁铲，铲身上刻着道细小的铁砧纹，是老秦的记号。
风拂过打铁铺，带着煤烟的味道和铁的冷香。老秦拿起老铁锤，在铁砧上敲了一下，“当” 的一声，清脆响亮，像在诉说着迟到三十年的正义。铺子里的老钟滴答作响，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铁砧上，映着老秦的影子，和当年父亲的影子，慢慢叠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