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裹着寒风砸在 “梧桐村” 小学的风雨操场顶棚上，发出 “噼里啪啦” 的响。王老师蹲在操场边，指尖捏着块碎成两半的彩钢板 —— 刚才孩子们正在里面上体育课，顶棚的钢架突然 “嘎吱” 昨晌，她刚把最后一个孩子拽出来，就听见 “轰隆” 一声，大半个顶棚砸在地上，彩钢板碎渣溅了满地，其中一块擦着她的手背划过，留下道血痕。
她的手心还攥着张皱巴巴的画纸 —— 是三年级学生小宇画的 “安全操场”，画面里的风雨操场有蓝色的顶棚、红色的跑道，角落里还画着朵向日葵。现在，画纸上溅满了雪水和水泥灰，蓝色的顶棚被染成了脏灰色，像她此刻的心情，沉得喘不过气。
“王老师，俺家小宇没事吧？” 李婶疯了似的冲进操场，一把抱住儿子，孩子的棉袄上沾着彩钢板的锈渣，吓得还在哭。小宇的爸爸去年在外地打工摔断了腿，家里全靠李婶种菜园子过日子，这孩子是她的命，“这操场才用了西个月啊！上次下雪就漏雨，俺跟校长说，校长说‘工程队保证没问题’，现在倒好，差点砸到孩子！”
王老师摸了摸小宇的头，声音发哑：“没事了，别怕。” 其实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这操场早有问题。上个月她发现顶棚的彩钢板薄得能透光，用手敲一下，声音空得发飘，想找工程队负责人孙十八问问，却被校长拦在办公室：“王老师，别多事，孙老板给学校捐了两台打印机，要是闹僵了，孩子们的打印机就没了。”
校长塞给她一张购物卡，说 “孙老板的一点心意”，她没要 —— 她教了二十年书，最看重的就是孩子的安全，可现在，她看着塌成废墟的顶棚，手里的画纸被攥得发皱，心里像被钢针扎着：她答应过孩子们，要给他们一个 “下雨也能上体育课” 的地方，现在却让他们差点置身危险。
当天下午，王老师偷偷给陈默打了电话，眼泪掉在画纸上，晕开了蓝色的顶棚：“陈警官，您快来 梧桐村小学的风雨操场塌了，差点砸到孩子，俺怕 俺怕还有其他问题”
陈默和李伟赶到时，操场己经围满了家长，有的在拍塌掉的顶棚，有的在跟校长理论，孩子们躲在教室门口，扒着窗户往里看，眼里满是害怕。李伟跳下车，工具包往雪地上一放，里面的卡尺、钢架检测仪撞出轻响，包侧还露着半块没吃完的烤红薯 —— 是早上小宇的奶奶塞的，说 “天寒地冻的，垫垫肚子”。他没急着找孙十八，先爬上废墟，用手掂了掂一根断裂的钢架，锈渣簌簌往下掉。
“先测钢架首径。” 李伟掏出卡尺，卡在钢架上，显示屏上的数字跳了几下，停在 “38”。他眉头一拧，声音发紧：“陈警官，才 38 毫米！标准风雨操场的钢架至少要 50 毫米，这是拆旧厂房的废钢，壁厚还不到 3 毫米，一受力就断！”
他又用手晃了晃剩下的钢架螺栓，“哗啦” 一声，螺栓居然松了：“这是非标螺栓！！” 说着，他掏出紫外线手电，照在地面的水泥基座上，淡蓝色的光晕在雪光里格外刺眼，“又是隆泰的荧光剂！这水泥是 2022 年产的过期料，掺了 30 的炉渣，一冻就酥！”
陈默蹲下身，捡起一块碎彩钢板 —— 薄得像张纸，用手一掰就弯：“这是单层彩钢板，标准得用夹芯保温板，连最基本的抗风都做不到！” 他抬头看向顶棚的排水槽，里面堵满了积雪和碎渣，槽体己经裂了：“这排水槽是劣质 pvc 管做的，冬天一冻就裂，雪水渗进钢架，加速生锈，这就是顶棚塌的原因！”
林薇这时抱着妈妈的简历日志赶来，帆布包上沾着雪粒，她一路跑过来，额角的汗把碎发冻成了冰碴。“妈妈的日志里有记录！” 她翻到 2026 年春那页，指尖按在一行被雪水洇得发皱的字迹上，声音带着颤，“‘梧桐村小学风雨操场建设，‘育新工程队’报价低出正常价 50，法人孙十八为阿泰心腹，曾帮钱十七运输劣质瓷砖，仓库藏有废钢架’—— 妈妈当年去工程队仓库，看到他们把废钢架用砂纸除锈，刷层银粉漆就当新钢卖，还拍了照片！”
日志夹页里的照片有些模糊，却能看清：仓库里，几个工人正往废钢架上刷银粉漆，旁边的水泥袋上，“鑫源建材” 的旧标杯 “育新建材” 的新标盖住，袋口裂着缝，水泥粉混着铁锈撒了一地。林薇的眼圈红了：“妈妈说，她想举报，可孙十八的人跟踪她到我家楼下，威胁‘再管闲事，让你女儿找不到工作’—— 妈妈怕我刚毕业就受影响，就把证据藏在了日志的夹页里，首到上周整理才发现”
苏晓的电话这时打过来，声音带着急促：“陈队，查到‘育新工程队’和孙十八的底了！他们挪用了 350 万操场建设款！200 万买了劣质材料（钢架是拆旧厂房的废钢，每吨成本 1500 元，按新钢 4000 元卖；彩钢板是单层薄铁皮，每平米成本 20 元，按夹芯板 80 元卖；水泥是 2022 年产隆泰过期料，掺 30 炉渣重新装袋），80 万行贿（给校长 15 万让验收签字，给镇教育办主任 30 万放宽标准，给负责监理的第三方机构 35 万伪造检测报告），剩下的 70 万通过阿泰的地下钱庄，转到了孙十八在泰国的账户 —— 他女儿得了白血病，在泰国做治疗，这笔钱是给孩子交医药费的！”
更让人齿冷的是，苏晓在孙十八的工地宿舍里，找到了一本锁在铁盒里的 “成本账”，里面用黑色水笔写满了偷工减料的 “妙招””；
彩钢板偷工：用单层彩钢板代替夹芯保温板，每平米节省 60 元，安装时不打密封胶，缝隙用玻璃胶糊弄，孙十八还在旁边写着 “农村风小，漏点雨没事”；
排水槽隐患：用回收的 pvc 管做排水槽，每米成本 3 元，按国标管 15 原卖，不做保温处理，冬天冻裂了就用塑料布缠上，账本里贴着五金店的收据：“劣质 pvc 管 50 米，单价 3 元 / 米”；
行贿明细：给校长的 15 万分两次给，第一次 5 万（签合同前），第二次 10 万（验收后），用 “教育器材捐赠款” 的名义走账；给教育办主任的 30 万，用超市购物卡的形式送，卡的消费记录里还有他买高档烟酒的明细。
“你女儿要治病，就可以拿其他孩子的命当赌注？” 陈默把 “成本账” 摔在孙十八面前，账本的纸页散开来，露出里面夹着的一张照片 —— 是孙十八的女儿，跟小宇差不多大，戴着口罩，手里攥着个向日葵玩偶，“小宇昨天还在画里写‘希望操场有向日葵’，你要是看到这张画，还能心安理得地用废钢架建操场吗？”
孙十八的脸瞬间白了，手发抖，从口袋里掏出女儿的病历，声音带着哭腔：“俺 俺也是没办法！阿泰说不做就断了俺女儿的治疗费，俺看着孩子化疗时疼得哭，俺心里比谁都难受” 他的钱包里还装着张汇款单，上面写着 “给女儿化疗费 50000 元”，日期就是操场验收的那天，“俺每次来操场，都不敢看孩子们的眼睛，怕他们问‘孙叔叔，操场什么时候好’，俺只能躲着走”
“躲着走就能让危险消失吗？” 王老师这时走进来，手里攥着小宇的画，声音带着愧疚和坚定，“俺当初要是坚持举报，就不会出这种事！这是孩子们画的操场，他们盼着能在里面跑步、跳绳，你怎么忍心让他们的希望变成危险？”
孙十八的心理防线彻底垮了，蹲在地上哭：“俺错了 俺不该贪钱，不该骗大家 俺把剩下的钱都交出来，求你们救救孩子们，也救救俺的女儿”
根据线索，李伟在工地的材料棚里，找到了孙十八没来得及运走的劣质材料 —— 堆在角落的 8 根废钢架，银粉漆下面的锈迹己经渗了出来；10 卷单层彩钢板，薄得能透光；还有一对非标螺栓，用手一拧就松。
“这些螺栓要是再松几根，整个顶棚早塌了，孩子们当时还在里面上体育课！” 李伟捏着螺栓，声音发沉，“孙十八这是把孩子的命当儿戏！”
技术科在劣质材料上提取到了孙十八和阿泰的指纹，确认两人两天前还在工地见过面，阿泰给孙十八带了张去泰国的机票，让他 “尽快收尾，别留尾巴”。陈默立刻联系机场，在孙十八换登机牌时将他抓获 —— 他的行李箱里，还装着给女儿买的向日葵玩偶，玩偶的布料和操场的彩钢板一样，薄得可怜，却承载着他对女儿最后的牵挂。
审讯室里，孙十八交代了更多细节：阿泰是老鬼在泰国的 “联络员”，负责给国内的工程队提供劣质材料渠道，这次操场的废钢架，就是阿泰从越南边境运过来的 “处理品”，成本极低；他本来想做完这个项目就去泰国陪女儿，却因为贪心，又接了邻县 “白杨村” 的小学操场项目，准备用同样的手段糊弄。
虽然没抓到阿泰，但陈默还是联系了国际刑警，请求协助追查老鬼在泰国的窝点。同时，梧桐村小学的风雨操场整改工程立刻启动 —— 李伟带着 “滨海花园” 的工友们免费帮忙，从建材市场拉来合格的 50 毫米钢架、夹芯保温彩钢板和国标螺栓，每天顶着寒风在工地干活，手上冻裂的口子缠上胶布接着干。
王老师每天都来工地帮忙，给工友们煮热粥、烙葱花饼：“你们辛苦了，喝点热粥暖暖身子。等操场修好了，孩子们肯定会特别开心。” 小宇和同学们也来帮忙，递钉子、捡碎彩钢板，嘴里还哼着歌：“我们的操场，有蓝色的顶，有金色的向日葵”
林薇把妈妈的日志放在临时搭建的棚子里，供大家翻看。日志里妈妈的字迹仿佛还在诉说着当年的坚持：“学校的操场是孩子的乐园，一钉一铆都不能掺假，一分一秒都不能马虎。” 林薇在日志的最后一页写下一行字：“2027 年初，梧桐村小学风雨操场整改完成，孩子们有了安全的乐园。妈妈，您当年藏在日志里的期盼，我们帮您实现了。”
整改完成那天，新的风雨操场终于启用 —— 蓝色的夹芯顶棚在阳光下格外鲜亮，红色的跑道铺得平平整整，角落里还种上了孩子们带来的向日葵花籽。小宇和同学们在操场里跑步、跳绳，笑声像银铃一样，王老师站在操场边，手里拿着小宇的新画 —— 画面里的操场更漂亮了，旁边还多了警察叔叔和工人叔叔的身影。
村民们在操场门口摆了长桌宴，李婶端着一碗刚炖好的鸡汤，递给陈默：“陈警官，尝尝俺炖的鸡汤，感谢你们帮孩子们修好了操场，以后下雨下雪，孩子们也能上体育课了。” 李伟啃着葱花饼，笑得一脸满足：“这饼真香，比工地食堂的好吃多了，有家里的味道！”
陈默从车里拿出一袋向日葵花籽，分给每户村民和孩子：“这是‘南城花园’遗址的花籽，种在操场周围，明年夏天开花的时候，咱们的操场会更漂亮。” 孩子们接过花籽，小心翼翼地揣在棉袄口袋里，像是捧着宝贝。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操场的蓝色顶棚上，反射出温暖的光。寒风还吹着，却没了之前的刺骨 —— 孩子们的笑声，混着向日葵花籽破土的细微声响，在校园里漫开来。王老师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她知道，虽然阿泰还没抓到，但他们己经守住了梧桐村孩子的乐园，守住了这份寒冬里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