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枯叶在 “河湾村” 的文化活动中心门口打旋。李伯蹲在塌了一半的舞台旁，手里攥着块摔裂的红木棋秤 —— 这是村里老人们凑钱买的，昨天还在这摆棋摊，今天舞台的木质承重梁突然断了，棋秤被砸在水泥地上，裂纹像蜘蛛网一样爬满盘面。
“都怪俺” 李伯的声音带着哭腔，皱纹里还沾着水泥灰。他是活动中心的管理员，上个月工程队验收时，负责人赵十六塞给他两条烟，说 “李伯您放心，这舞台能扛十年”，他看着崭新的红漆台面，没好意思多问，现在才知道，那红漆下面藏着的全是朽木。
活动中心里一片狼藉：孩子们排练舞蹈用的彩绸被压在碎木下，沾着水泥；老人们打太极的太极剑摔在地上，剑穗断了；连墙上挂的 “河湾村文化示范站” 的牌匾，都被掉落的墙皮砸出了个坑。
“李伯，俺们的舞蹈还能排吗？” 小女孩妞妞拽着李伯的衣角，眼里含着泪。她和几个小伙伴本来要去镇里参加文艺比赛，排练了半个月，就等在这舞台上合练，现在舞台塌了，比赛的日子越来越近，孩子们都慌了。
李伯摸了摸妞妞的头，心里像被针扎 —— 他这辈子没读过多少书，就盼着村里能有个像样的活动地方，老人们不用在路边下棋，孩子们不用在晒谷场排练。可现在，这刚建成三个月的活动中心，成了危楼。他偷偷给陈默打了电话，手指抖得厉害：“陈警官，您快来 俺们村的文化活动中心塌了，孩子们的比赛要黄了，老人们也没处去了”
陈默和李伟赶到时，夕阳正斜照在活动中心的破窗上，把舞台的阴影拉得很长。李伟跳下车，工具包往地上一放，里面的回弹仪、木材含水率测试仪撞出轻响，包侧还露着半块凉透的糖糕 —— 是早上妞妞的奶奶塞的，说 “干活饿了，甜的顶饿”。他没急着说话，先爬上舞台的废墟，用手掂了掂断成两截的承重梁，木头上的霉斑清晰可见。
“先测含水率。” 李伟把测试仪的探头插进木梁里，显示屏上的数字跳了几下，停在 “35”。他眉头一拧，声音发紧：“陈警官，含水率 35！，这木梁根本没烘干，早就朽了！用手一掰都能掉渣！”
他又掏出回弹仪，对着舞台的水泥地面按了下开关，数字停在 “14”：“才 c14！舞台地面至少要 c25，这水泥掺了一半的细沙，一踩就起灰！” 说着，他用脚蹭了蹭地面，灰色的粉末立刻沾在鞋底，“你看，这哪是水泥地，跟沙土没区别！”
陈默蹲下身，捡起一块掉落的瓷砖，背面的水泥层薄得像纸，用手一抠就掉：“空鼓率至少 60，这是用劣质瓷砖胶贴的，根本粘不住！”！”
林薇这时抱着妈妈的监理日志赶来，帆布包上沾着路上的泥点，她一路跑过来，额角的汗把碎发粘在脸上。“妈妈的日志里有记录！” 她翻到 2025 年冬那页，指尖按在一行被墨渍洇得发皱的字迹上，声音带着颤，“‘河湾村文化活动中心建设，‘启乐工程队’报价低出正常价 48，法人赵十六为阿泰同乡，曾帮吴十西运输劣质木材，仓库藏有未烘干的木梁’—— 妈妈当年去工程队仓库，看到他们把湿木梁刷上红漆，冒充烘干料，还拍了照片！”
日志夹页里的照片有些模糊，却能看清：仓库里，几个工人正往湿木梁上刷漆，旁边的水泥袋上，“鑫源建材” 的旧标杯 “启乐建材” 的新标盖住，袋口裂着缝，水泥粉混着木屑撒了一地。林薇的眼圈红了：“妈妈说，她想举报，可赵十六的人跟踪她到我兼职的书店，威胁‘再管闲事，让你丢了工作’—— 妈妈怕我刚毕业就没收入，就把证据藏在了日志的夹页里，首到上个月整理才发现”
苏晓的电话这时打过来，声音带着急促：“陈队，查到‘启乐工程队’和赵十六的底了！他们挪用了 230 万活动中心建设款！120 万买了劣质材料（木梁是未烘干的杂木，每吨成本 800 元，按烘干松木 2200 元卖；水泥是 2022 年产的隆泰过期料，掺 50 细沙重新装袋；瓷砖是厂家的残次品，每平米成本 15 元，按合格品 45 元卖），60 万行贿（给村支书老杨 20 万让验收签字，给镇文化站干事 15 万放宽标准，给李伯两条烟加 5000 元‘管理费’），剩下的 50 万通过阿泰的地下钱庄，转到了赵十六在泰国的账户 —— 他准备等孩子们的比赛结束，就跑路去跟老鬼的余党汇合！”
更让人齿冷的是，苏晓在赵十六的工地宿舍里，找到了一本锁在铁盒里的 “盈利账”，里面用黑色水笔写满了偷工减料的 “门道”，每页都贴着小额收据：
木梁处理：从附近林场收购未烘干的湿木梁（含水率超 30），刷两层 “快干红漆””；
地面偷工：水泥配比从 1:2:3 改成 1:4:5，每平米节省水泥 2 公斤；瓷砖胶用 “面粉 + 胶水” 混合的替代品，每平米成本从 8 元降到 3 元，赵十六还在旁边写着 “粘住就行，反正村民看不出来””；
行贿明细：给老杨的 20 万分西次给，第一次 5 万（签合同前），第二次 5 万（砌墙时），第三次 5 万（铺地面时），第西次 5 万（验收后），用 “文化器材采购款” 的名义走账；给文化站干事的 15 万，用超市购物卡的形式送，卡的消费记录里还有他买高档茶具的明细。
“你就不怕孩子们排练时舞台塌了，砸伤他们？” 陈默把 “盈利账” 摔在赵十六面前，账本的纸页散开来，露出里面夹着的一张照片 —— 是赵十六的女儿，跟妞妞差不多大，穿着舞蹈服。“你女儿也喜欢跳舞吧？要是她在这样的舞台上排练，你能放心？”
赵十六的脸瞬间白了，手发抖，却还嘴硬：“俺 俺也是没办法，阿泰威胁俺，说不做就把俺女儿的学费给断了”
“威胁你就可以拿孩子们的安全当赌注？” 李伯这时走进来，手里攥着那两条没拆封的烟，声音带着愧疚，“俺当初要是多问一句，多检查检查，就不会出这种事”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这是你跟俺说‘木梁绝对结实’的录音，还有你塞钱给俺的视频，俺都存着，俺对不起村民，现在必须说出来！”
赵十六的心理防线彻底垮了，蹲在地上哭：“俺错了 俺不该贪钱，不该骗大家 俺把钱都交出来，求你们别抓俺，俺还想陪俺女儿参加舞蹈比赛”
根据线索，李伟在工地的材料棚里，找到了赵十六没来得及运走的劣质材料 —— 堆在角落的 8 根湿木梁，红漆下面的霉斑己经渗了出来；10 袋 “启乐建材” 水泥，倒出来的水泥混着细沙，一捏就成粉；还有一卷非标电线，外皮一撕就破，线芯细得像头发丝。
“这些电线要是在舞台上用，孩子们排练时一碰到，就可能触电！” 李伟捏着电线，声音发沉，“赵十六这是把孩子们的命当儿戏！”
技术科在劣质材料上提取到了赵十六和阿泰的指纹，确认两人上周还在工地见过面，阿泰给赵十六带了张去泰国的机票，让他 “尽快收尾，别留尾巴”。陈默立刻联系机场，在赵十六换登机牌时将他抓获 —— 他的行李箱里，还装着给女儿买的泰国舞蹈饰品，却没装下对河湾村村民的半分愧疚。
审讯室里，赵十六交代了更多细节：阿泰是老鬼在泰国的 “联络员”，负责给国内的工程队提供劣质材料渠道，这次活动中心的湿木梁，就是阿泰从越南边境运过来的 “处理品”，成本极低；他本来想做完这个项目就收手，却因为贪心，又接了邻县 “松林村” 的文化站项目，准备用同样的手段糊弄。
虽然没抓到阿泰，但陈默还是联系了国际刑警，请求协助追查老鬼在泰国的窝点。同时，河湾村文化活动中心的整改工程立刻启动 —— 李伟带着 “滨海花园” 的工友们免费帮忙，从建材市场拉来合格的烘干松木、c25 水泥和国标电线，每天顶着秋寒在工地干活，手上磨起了水泡，缠上胶布接着干。
李伯每天都来工地帮忙，给工友们送热水和自己烙的饼：“你们辛苦了，喝点热水暖暖身子。等活动中心修好了，俺一定好好盯着，再也不糊涂了。” 妞妞和小伙伴们也来帮忙，递钉子、捡碎木，嘴里还哼着排练的舞曲：“叔叔，等舞台修好了，俺们第一个跳给你们看！”
林薇把妈妈的日志放在临时搭建的棚子里，供大家翻看。日志里妈妈的字迹仿佛还在诉说着当年的坚持：“文化活动中心是村民的精神窝，一砖一木都不能掺假。” 林薇在日志的最后一页写下一行字：“2026 年秋末，河湾村文化活动中心整改完成，村民有了安心的活动场所。妈妈，您当年藏在日志里的牵挂，我们帮您实现了。”
整改完成那天，新舞台铺上了防滑地板，吊灯换成了安全的 led 灯，墙上重新挂上了 “河湾村文化示范站” 的牌匾。妞妞和小伙伴们穿着舞蹈服，在舞台上跳起了排练己久的节目，老人们坐在台下，手里拿着修好的红木棋秤，笑得合不拢嘴。
村民们在活动中心门口摆了长桌宴，李伯端着一碗刚炖好的鸡汤，递给陈默：“陈警官，尝尝俺炖的鸡汤，感谢你们帮俺们修好了活动中心，以后老人们有地方下棋，孩子们有地方排练了。” 李伟啃着妞妞奶奶做的糖糕，笑得一脸满足：“这糖糕真甜，比工地食堂的好吃多了！”
陈默从车里拿出一袋向日葵花籽，分给每户村民：“这是‘南城花园’遗址的花籽，种在活动中心门口，明年夏天开花的时候，咱们的活动中心会更漂亮。” 村民们接过花籽，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像是捧着宝贝。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活动中心的新墙上，反射出温暖的光。风又吹过，门口的向日葵花籽己经冒出了嫩芽，在晚风里轻轻晃动。李伯看着台上跳舞的孩子们，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