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的初夏，风里还带着麦香，“夕阳红” 养老院的院墙上，爬山虎刚爬满半面墙，却遮不住屋顶的破洞 —— 几处瓦片掀翻着，雨水渗下来，在走廊地面积成小水洼。张大爷扶着轮椅上的老伴，正往活动室挪，突然头顶传来 “哗啦” 一声，半块受潮的木板掉下来，擦着张大爷的肩膀砸在轮椅扶手上，木屑混着霉斑溅了老伴一身。
“老婆子！” 张大爷慌得扶住轮椅，手都在抖。他老伴十年前在南城花园事故中伤了腿，从此离不开轮椅，本以为来养老院能安稳度日，没想到连屋顶都能掉东西。活动室里的老人们也慌了，有的往门口躲，有的赶紧扶着行动不便的同伴，乱作一团。
养老院院长刘芳急得首跺脚，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维修单 —— 这是三个月前给 “安居工程队” 的，当时屋顶就漏雨，对方说 “小问题，补补就好”，结果越补漏得越厉害。“都怪俺！” 刘芳抹着眼泪，“俺不该贪便宜找这家工程队，害了老人们”
有人给陈默打了电话，声音带着颤：“陈警官，您快来夕阳红养老院！屋顶掉木板砸人了，老人们都不敢在屋里待了！之前芦苇村的蓄水池是您修好的，您救救这些老人吧！”
陈默和李伟赶到时，周芸己经带着急救箱来了。她蹲在轮椅旁，给张大爷老伴擦去身上的霉斑，又检查了轮椅扶手的损坏情况，轻声安慰：“阿姨别怕，只是擦破点皮，轮椅我联系师傅来修，先让大家去临时搭的棚子待着，避避雨。”
李伟没急着进楼，先绕着养老院转了圈，在墙角捡起一块掉落的瓦片 —— 边缘脆得一捏就碎，还沾着没清理干净的青苔。“这瓦片是二手翻新的，” 他把瓦片递给陈默，“你看，背面的水泥都酥了，根本经不起风吹雨打。”
两人走进活动室，屋顶的破洞还在往下滴水，地上的水洼映着漏下来的天光。李伟从工具包里掏出卷尺和回弹仪，工具包侧袋里露着半块没吃完的糖糕 —— 是早上养老院隔壁馒头店王婶塞的，说 “跑工地累，甜的顶饿”。他先量了量屋顶的木梁，眉头瞬间皱紧：“陈警官，木梁才 6 厘米厚！标准得 10 厘米，还是没做防腐的杂木，你看这霉斑，都快朽透了！”
说着，他用回弹仪对着屋顶的水泥层测了测，显示屏上的数字跳停在 “12”，脸色更沉了：“才 c12！养老院屋顶至少要 c20，这就是沙子加了点水泥，一泡水就散！” 他又掏出紫外线手电，照在水泥碎块上，淡蓝色的光晕在昏暗的活动室里泛开，刺得人眼睛疼，“又是隆泰的荧光剂！这些人连老人的养老窝都敢用劣质料，心黑透了！”
林薇这时抱着妈妈的监理日志赶来，帆布包上沾着路上的泥点，她一路跑过来，额角的汗把碎发粘在脸上。“妈妈的日志里有记录！” 她翻到 2024 年夏那页，指尖按在一行被茶渍洇得发皱的字迹上：“‘夕阳红养老院翻新，‘安居工程队’报价低出正常价 38，法人钱十为老鬼余党，曾帮赵八运输劣质水泥’—— 妈妈当年去工程队仓库，看到他们把朽木锯短，刷层油漆冒充防腐木，还拍了照片！”
日志夹页里的照片有些模糊，却能看清：仓库角落里堆着的木梁上，霉斑清晰可见，工人正往上面刷廉价油漆，旁边的水泥袋上，“鑫源建材” 的旧标杯 “安居建材” 的新标盖住，袋口还裂着缝，水泥粉混着木屑撒了一地。林薇的声音发哑：“妈妈说，她想举报，却被钱十的人跟踪，怕影响当时在养老院做志愿者的我，就把证据藏在了日志夹层里，首到上次整理才发现。”
苏晓的电话这时打过来，声音带着急促：“陈队，查到‘安居工程队’的底了！他们挪用了 280 万养老院翻新款！150 万买了劣质材料（木梁是拆旧厂房的朽木，每根成本 20 元，按防腐木 80 元卖；水泥是 2020 年产的隆泰过期料，掺 30 沙子重新装袋），70 万行贿（给养老院院长刘芳 3 万，给镇民政所科员 15 万，给负责验收的第三方检测机构 20 万），剩下的 60 万通过老鬼在泰国的旧账户，转到了钱十的情妇名下！”
更让人齿冷的是，苏晓在钱十的办公室抽屉里，找到了一本黑色封皮的 “成本控制账”，里面用红笔写满了偷工减料的 “妙招”：
木梁处理：将朽木锯成 2 米长，刷两层 “块干漆”（含甲醛超标 4 倍），掩盖霉斑，每根节省 60 元，账本里还贴着油漆店的收据，写着 “工业级快干漆 10 桶，单价 50 元 / 桶”；
屋顶偷工：本该铺 3 层瓦片，实际只铺 2 层，节省瓦片 1200 片；防水层用的是废弃的沥青纸（从修路工地捡的，己经开裂），每平米成本从 8 元降到 2 元；
行贿明细：给刘芳的 3 万分两次给，第一次 1 万（签合同前），第二次 2 万（验收后）；给检测机构的 20 万，通过 “办公用品” 发票报销，账页上还画着笑脸：“检测报告合格，搞定！”
“这哪是翻新养老院，是给老人盖‘危房’！” 陈默把账本摔在活动室的桌子上，雨水从屋顶滴下来，打在账本上，晕开了那些黑心的字迹，“张大爷老伴本来就因劣质材料受伤，现在又要遭这份罪，这些人良心都被狗吃了！”
刘芳站在一旁，脸涨得通红，突然蹲在地上哭：“我对不起老人们 钱十说给我 3 万，让我改善养老院伙食，我想着老人们能多吃点肉，就 就糊涂了！我现在就把钱退回来，求你们救救老人们！”
根据账本线索，李伟在养老院的储物间里，找到了钱十没来得及运走的劣质材料 —— 堆在角落的 10 根朽木，还没刷油漆，霉斑都长到了表面；5 袋没开封的 “安居建材” 水泥，撕开外层，里面的 “鑫源建材” 旧标清晰可见，水泥一捏就成粉。
“你们看这水泥，” 李伟倒出点在手心，“里面全是沙子，跟当年老厂仓库的一模一样！用这种水泥补屋顶，越补越漏！” 他又拿起一根朽木，用刀刮了刮，木屑里还藏着小虫子，“这木梁连烧火都嫌呛，居然用来盖屋顶，真是丧心病狂！”
技术科在劣质材料上提取到了钱十的指纹，还有几枚陌生指纹 —— 比对后发现，属于老鬼在泰国的马仔阿泰，之前帮老鬼转移过赃款，最近刚回国，和钱十见过面。“阿泰肯定知道钱十的下落！” 陈默立刻让人联系阿泰的落脚点。
阿泰一开始还想隐瞒，首到陈默拿出账本和劣质材料的证据，他才松了口：“钱十躲在邻市的‘如家旅馆’，说等风声过了就去泰国找老鬼的余党 他还让我把剩下的劣质水泥运到邻县的‘福寿养老院’，那边要翻新，他己经打好招呼了，接着用劣质料赚一笔！”
陈默立刻带队赶去如家旅馆。钱十正坐在房间里收拾行李，行李箱里塞着现金和护照，桌上还放着一张去泰国的机票。看到警察进来，他腿一软就跪了下来：“我错了 是老鬼的余党让我这么干的，他们说干完这票给我 10 万，我家里有生病的孩子，我没办法”
审讯室里，钱十交代了更多细节：老鬼在泰国还有个 “建材窝点”，专门倒卖隆泰的劣质材料，钱十本想做完福寿养老院的项目就过去，没想到被警方盯上；他还承认，之前芦苇村蓄水池的劣质水泥，也是他帮孙九运的，每车收 500 元运费。
“老鬼在泰国的窝点具体在哪？” 陈默追问。钱十的声音带着颤抖：“我不知道具体地址，只知道在曼谷唐人街附近，联系人叫‘阿坤’，是老鬼的表弟”
虽然没抓到阿坤，但陈默还是联系了国际刑警，请求协助追查老鬼在泰国的残余势力。同时，夕阳红养老院的整改工程立刻启动 —— 李伟带着 “滨海花园” 的工友们免费帮忙，从建材市场拉来合格的防腐木、c20 水泥和防水卷材，每天天不亮就来工地，中午就在临时棚里啃馒头，手上磨起了水泡，缠上胶布接着干。
张大爷每天都来工地看，手里提着保温桶，给工友们送热水：“你们辛苦了，喝点热水暖暖身子。俺老伴说，等屋顶修好了，要给你们缝鞋垫。” 他老伴坐在轮椅上，在一旁笑着点头，手里还拿着针线，正在缝布片。
林薇把妈妈的日志放在临时棚里，供大家翻看。日志里妈妈的字迹仿佛还在诉说着当年的坚持：“养老院是老人的最后一个家，绝不能用劣质材料糊弄。” 林薇在日志的最后一页写下一行字：“2026 年初夏，夕阳红养老院整改完成，老人们有了安稳的家。妈妈，您当年藏在日志里的牵挂，我们帮您实现了。”
整改完成那天，养老院的老人们在院子里摆了长桌宴。张大爷老伴让张大爷端着一碗刚炖好的鸡汤，递给陈默：“陈警官，尝尝俺炖的鸡汤，感谢你们帮俺们修好了屋顶，以后再也不用怕掉木板了。” 李伟啃着刘芳做的糖糕，笑得一脸满足：“这糖糕比工地食堂的好吃多了，有家里的味道。”
陈默从车里拿出一袋向日葵花籽，分给每户老人：“这是‘南城花园’遗址的花籽，种在养老院的院子里，明年夏天开花的时候，咱们的院子会更漂亮。” 老人们接过花籽，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像是捧着宝贝。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养老院的新屋顶上，瓦片反射出温暖的光。老人们坐在院子里，有的聊天，有的下棋，张大爷推着老伴，在新铺的水泥路上慢慢走。陈默知道，虽然老鬼在泰国的残余还没清除，但他们己经守住了夕阳红养老院老人们的安稳，守住了这份迟暮的温暖。
风又吹过，院子里的爬山虎沙沙作响，像是在为老人们的笑声伴奏。无论经历多少风雨，总会在春天发芽，在夏天开花，向着阳光，向着正义，坚定地生长。而他们，也会像守护这座养老院一样，守护着这座城市里每一份平凡的晚年，每一个朴素的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