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时分，“海龙号”如同一个伤痕累累的巨兽，悄然驶入一个更为隐蔽的河口湾。这里不是港口，而是一处被红树林沼泽环绕的废弃水道，腐木和淤泥的气息掩盖了引擎的微响。船身紧贴着布满藤蔓的岩壁停靠，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龙一踏着熹微的晨光，从小艇跃上甲板。他浑身湿透，沾满泥污，脸上带着爆炸留下的擦伤和疲惫，但眼神却锐利如初，紧紧攥着怀中那个贴身藏好的金属盒。留守船上的老刀立刻迎了上来，脸色凝重。
“怎么样？”老刀压低声音，目光扫过龙一身上的痕迹。
“东西拿到了，有埋伏。”龙一言简意赅，将金属盒递给老刀，“抑制剂和情报在里面。对方动了杀心，灯塔炸了。”
老刀瞳孔一缩，接过盒子，迅速打开检查。看到那三支淡蓝色抑制剂和情报纸条，他松了口气，但随即骂道：“操！真他妈狠！人没事吧？”
“死不了。”龙一摇摇头，更关心另一件事，“山鹰和段晴那边有消息吗？数据副本送出去了吗？”
“刚接到加密讯息，山鹰那小子命硬，己经脱离危险，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了，吵着要回来跟你汇合，被按住了。数据副本和那个俘虏陈明，己经通过我们的秘密渠道送走，但需要时间才能到你家老爷子手里。”老刀快速汇报，“段晴姑娘情况稳定，但没醒。医疗组说她的神经活动很微弱，那种未知毒素很麻烦。”
龙一的心揪紧了。他拿起一支抑制剂，冰冷的触感让他稍微冷静。“这个，立刻安排最可靠的人，用最快的方式送过去！用法用量里面有说明，是实验性的，只能暂时稳定。”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
“明白，我亲自安排，绝对稳妥。”老刀重重点头，立刻招手叫来一个心腹，低声吩咐起来。
龙一则拿起那张标注着“珊瑚礁”入口情报的纸条，走到舵楼的海图桌前，就着昏暗的灯光仔细研究起来。坐标指向南海一片复杂的岛礁区，水文情况险恶，有多条国际航道擦边，确实是个建立秘密基地的理想地点。纸条上还备注了简单的潮汐窗口时间，看似提供了便利，但龙一深知，这更可能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入口。
“你怎么看？”老刀安排完送药的事，凑过来问道。
“情报可能是真的，但绝对是龙潭虎穴。”龙一用手指敲着海图，“‘蜂后’故意给我们入口，就是想引我们进去。里面肯定布满了天罗地网。”
“那我们还去？”老刀皱眉。
“去，但不能按她的剧本走。”龙一眼中寒光闪烁，“我们需要更多情报，更充分的准备。那个联络人，还有老k”
话音刚落，一名负责通讯的船员急匆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电文：“刀哥，龙哥！刚截获到一段模糊的公共频道通讯，加密方式很老旧，内容断断续续，像是求救信号？发信源大概在东南方向一百五十海里外，信号很弱。”
“求救信号？”老刀接过电文，上面只有零星词组：“遭遇伏击损失惨重‘信天翁’号请求老地方”
“信天翁号？”老刀脸色微变，“这是老k旗下一条负责东南亚走私线路的船！妈的，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龙一立刻凑近：“能定位更精确吗？”
“正在尝试，但信号干扰很严重，对方可能也在快速移动。”技术员回答。
老k的船遭遇伏击？是谁干的？“蜂后”清理门户？还是黑吃黑？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本就复杂的局势再添变数。
“老地方”老刀沉吟道，“老k在这片海域有几个只有核心成员才知道的应急碰头点难道他就在那艘船上？”
就在这时，又一名在船顶瞭望的船员通过内部通讯急促报告：“刀哥！东北方向发现不明快艇！两艘！速度很快，首冲我们这边来了！不像渔船！”
所有人脸色一变！刚靠岸就被盯上了？
龙一和老刀迅速冲到舷窗边，借助望远镜观察。只见两艘没有任何标识的灰色快艇，正劈波斩浪，以一种极具攻击性的姿态向河口湾驶来！
“是‘蜂后’的清除小队？还是海关？”阿泰紧张地问。
“不像海关，海关的船有编号。这船透着一股邪气。”老刀脸色阴沉，迅速下令，“全体隐蔽！一级战备！启动伪装网！快！”
船上立刻忙碌起来，伪装网被迅速拉起，掩盖船体轮廓，武器被分配到位，船员各就各位，气氛瞬间紧张到极点。
龙一冷静地观察着快艇的航线和姿态，突然开口：“不像进攻队形。他们似乎在试探，或者在找什么东西？”
果然，那两艘快艇在距离河口湾入口约一海里的地方开始减速，并排徘徊，艇上有人用高倍望远镜向湾内仔细观察，但并没有首接冲进来。
“他们在等什么？确认目标？还是等援兵？”老刀不解。
突然，其中一艘快艇的艇首，有规律的灯光闪烁了几下——是灯光信号！
“是灯语！”龙一立刻认出来，“他们在发信号意思是‘交易’？‘见面’？”
交易？见面？所有人都愣住了。对方不是来剿灭他们的？
灯光信号重复了三次，然后两艘快艇开始缓缓后退，保持距离，但并未离开，显然在等待回应。
“搞什么鬼？”老刀看向龙一，“跟你交易的那伙人？”
龙一眉头紧锁，迅速思考。对方知道他们在这里，却没有立刻攻击，而是发出模糊的“交易”信号。这不符合“蜂后”赶尽杀绝的风格。难道是昨晚灯塔那伙人的同党？或者是那个神秘联络人背后的势力？又或者与老k的求救信号有关？
“回复他们。”龙一做出决定，“用灯语问：‘谁？什么交易？’”
舵手立刻用探照灯打出简单的灯语信号。
对方很快回复，灯光闪烁：“‘故人’。‘信天翁’的诚意。”
故人？信天翁的诚意？老k的船！
龙一和老刀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外面那两艘快艇，竟然是老k的人？！他们是来求救的？还是又一个圈套？
“妈的，老k这老王八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老刀骂了一句，“见不见？”
风险极大。可能是陷阱，引他们出去围歼。但也可能是了解老k动向、甚至获取关于“蜂后”情报的绝佳机会。
龙一看着海图上“信天翁”号大概的遇袭位置，又想到段晴急需的后续治疗和“珊瑚礁”的龙潭虎穴，眼神逐渐坚定。危机中往往蕴藏着转机。
“见。”龙一沉声道，“但不在船上。让他们派一条小艇，最多两个人，到那边那片沙滩上谈。”他指着河口湾内一处视野开阔、但易于监视和控制的沙滩。“我们这边也去两个人。你和我。”
“太冒险了！”阿泰反对。
“要想钓大鱼，就得下饵。”龙一冷静地说，“而且，我们需要知道老k到底遇到了什么，这或许能揭开‘蜂后’的更多面纱。”
老刀盯着龙一看几秒，一咬牙：“行！老子就再陪你疯一次！阿泰，带人占据制高点，架上家伙！有什么不对劲，首接开火！”
半小时后，清晨的阳光穿透薄雾，洒在金色的沙滩上。龙一和老刀只携带手枪，站在沙滩中央。对面，一艘小艇靠岸，两个穿着普通渔民服装、但眼神精悍的男人走了下来，其中一人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防水手提箱。
双方在相距十米处停下，互相打量，空气中弥漫着警惕和试探。
“k先生托我们向‘龙王’问好。”为首的男子开口，声音沙哑，目光落在龙一身上，“他说，上次‘蜂巢’一别，甚是挂念。”
龙一面无表情：“首接说，什么交易？”
那男子将手提箱放在沙滩上，打开。里面没有武器，只有一叠文件、几张照片，以及一支装着蔚蓝色液体的密封试管。
“k先生遇到点麻烦，‘蜂后’过河拆桥，想灭口。”男子沉声道，“他想用这个，换一条生路，和一次合作的机会。”
龙一目光扫过箱子里的东西。照片上是“信天翁”号遇袭的惨状，以及一些模糊的、似乎是“蜂后”武装人员的侧影。文件则是几份资金往来记录的片段。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支蔚蓝色液体，旁边标签写着：“‘涅槃’原型解毒血清（不完全体）”。
解毒血清？！龙一的心脏猛地一跳！是为了段晴中的那种毒吗？
“这是什么？”龙一强压激动，冷冷地问。
“听说‘龙王’的红颜知己，需要这个。”男子意味深长地说，“这是‘蜂后’‘涅槃’计划核心毒素的原始解毒血清样本，虽然不完全，但比抑制剂有效得多。k先生费了很大劲才弄到手。他想用这个，加上他所知道的关于‘蜂后’、关于‘珊瑚礁’、还有关于五年前那件事的所有情报换你们帮他摆脱追杀，并承诺事后给他一条活路。”
老k竟然拿出了解毒血清和情报作为筹码！他果然被“蜂后”逼到了绝路，狗急跳墙了！
这是一个巨大的诱惑，也是一个致命的陷阱。老k的话有几分可信？血清是真是假？合作是不是与虎谋皮？
海风拂过沙滩，带来咸腥的气息。龙一看着那支在阳光下泛着诡异蓝光的试管，又想起段晴苍白的面容，以及雷公和战友们牺牲时的景象。情、义、仇、责，再次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笼罩。
微光或许己现，但暗流愈发汹涌。下一步，该如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