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龙号”拖着浓烟，如同受伤的海兽，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海面上全速狂飙，将后方那片仍在交火和燃烧的海域远远甩开。船身多处破损，进水警报凄厉地响着，船员们正拼命堵漏和抢救。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和烧焦电路板的刺鼻气味。
龙一瘫坐在舵楼角落的弹药箱上，任由船医粗暴但迅速地处理他肩膀上崩裂的伤口。冰冷的酒精擦过翻卷的皮肉，带来尖锐的刺痛，他却只是眉头微蹙，目光死死盯着甲板中央那个依旧昏迷不醒的俘虏，以及放在脚边那个沾满海水的金属手提箱和怀里的防水袋。
硬盘和样本在手，还有一个活口。这次冒险，代价惨重，但收获可能超乎想象。
老刀一边暴躁地指挥着船员抢修，一边用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龙一和那个俘虏，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妈的！赔了夫人又折兵！船差点沉了，兄弟折了好几个，就捞回来这么个半死不活的玩意儿和一堆破烂！”他踹了一脚旁边的铁桶，发出哐当巨响。
“破烂？”龙一抬起眼，声音因疲惫和吸入烟尘而沙哑，却带着冰冷的锐利，“这里面可能是‘蜂后’进行人体实验的首接证据，还有她海外资金链和几个秘密账户的信息。”他晃了晃从俘虏身上搜出的防水相机，“这个，或许能告诉我们他们到底在找什么。”
老刀愣了一下，凑近些，压低声音：“你确定？”
“不确定。”龙一老实回答，眼神却异常坚定，“但值得赌一把。审他，立刻。”
老刀盯着龙一看了几秒，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他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操！老子就再信你一次！阿泰！把这杂种弄醒！拖到底舱去！老子亲自伺候！”
底舱一个相对完好的储物间被临时改成了审讯室。空气中混杂着鱼腥、机油和血腥味。那个俘虏被冰冷的海水泼醒，绑在铁椅子上，惊恐地看着围上来的老刀、龙一和阿泰几人。他看起来三十多岁，戴着眼镜，像个技术人员，此刻吓得浑身发抖。
“名字？身份？”老刀用匕首拍打着他的脸，语气森然。
“我我叫陈明是是‘海洋生物科技公司’的技术员”俘虏结结巴巴地说。
“放屁！”老刀一耳光扇过去，打得陈明嘴角流血，“‘海鸥号’上搞的是什么勾当？那些发疯的人是怎么回事？说！”
“我我不知道我只是负责数据记录和设备维护其他的真不知道”陈明眼神闪烁，显然在撒谎。
龙一没有说话，只是拿起那个从控制台撬下来的军用硬盘，仔细端详着接口和标识。突然，他目光一凝，在硬盘边缘一个极其隐蔽的位置，发现了一个微小的、经过改装的非标准接口，旁边还有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指纹识别区。
“这不是普通的军用硬盘。”龙一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巨大的压迫感，“这是‘黑狱’系列，自带物理加密和自毁程序，三次密码错误或者强行破解，里面的数据会瞬间蒸发。你一个普通技术员，有权限接触这个？”他把硬盘亮在陈明眼前。
陈明看到那个特殊接口，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龙一继续施压，拿起那个防水相机，快速浏览着里面为数不多的照片。大多是些实验舱内部的局部特写和数据屏幕截图，但有一张照片，引起了龙一的注意——那是一个穿着白大褂、背影模糊的女人的侧影，正在和一个穿着将军服、但肩章被打码的男人在某个豪华游艇的甲板上交谈。虽然看不清正脸，但那个女人的身形和举手投足间的气质，让龙一感到一丝莫名的熟悉和心悸。
“这个人，是谁？”龙一将相机屏幕怼到陈明眼前，指向那个女白大褂。
陈明瞳孔骤缩，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我我不认识真的不认识”
“你在撒谎。”龙一的声音冷得像冰，“‘蜂后’最喜欢用技术人员的家人做威胁。你以为守口如瓶，她们就会放过你的妻儿？你错了。对我们来说，你死了，你的家人对我们毫无价值。但对‘蜂后’来说，任何可能泄密的人，包括其亲属，都是需要清理的‘隐患’。你死了，她们才会真正安心。”
龙一的话如同毒针，精准地刺中了陈明最脆弱的心理防线。他从事的是见不得光的勾当，太清楚“蜂后”手段的狠辣了。他的心理防线开始崩溃。
“我说我说了你们能保护我的家人吗？”陈明抬起头，眼中充满绝望的乞求。
“看你提供的价值。”老刀冷冰冰地说。
陈明咽了口唾沫，颤抖着说：“我我是‘涅槃’项目组的数据安全员之一那些发疯的人是是初期临床实验的志愿者或者说，是‘消耗品’”
“说清楚！什么实验？”龙一逼问。
“是一种新型的神经兴奋剂和肌肉强化剂的混合实验”陈明语无伦次，“目的是制造出不知疲惫、感觉迟钝、绝对服从的‘超级士兵’但实验很不稳定，副作用极大，会导致神经系统崩溃，理智丧失，变得极具攻击性就像你们看到的”
超级士兵？龙一心中巨震！原来“蜂后”不是在搞什么超自然的复活，而是在进行惨无人道的、旨在制造战争机器的非法人体实验！这比想象中更加丧心病狂！
“那个女的是谁？”龙一再次指向照片。
“她她是项目的核心负责人之一我们都叫她‘博士’很神秘，权限极高，首接向向‘夫人’汇报”陈明的声音低不可闻。
“夫人？”龙一捕捉到关键词。
“就是就是你们说的‘蜂后’”陈明彻底瘫软下去。
“蜂后”的真实身份是一个被称为“夫人”的女人！而且她手下有一个神秘的“博士”在负责这个“超级士兵”计划！
“你们在‘海鸥号’上运输的是什么？最终目的地是哪里？”龙一连续发问。
“是是一批最新的实验样本和数据备份还有还有从之前一个被毁实验室抢救出来的‘原型体’基因序列”陈明喘着气说，“目的地是是‘珊瑚礁’”
“珊瑚礁？”老刀皱眉，“那是什么地方？”
“一个一个坐标在南海深处一个废弃的海洋观测站改造的秘密实验室我只知道代号具体位置只有‘博士’和核心护卫知道”陈明虚脱地说。
南海深处！废弃观测站！新的线索！
“之前被毁的实验室是哪里？是不是涉及五年前一支特种部队的失踪事件？”龙一紧紧盯着陈明的眼睛，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陈明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露出恐惧的神色：“我我不知道细节但听说几年前确实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型体’来源是在西南边境的一次‘意外’中获得的据说与一支非常精锐的小队有关档案被封存为最高机密我们只负责分析基因序列”
西南边境！精锐小队！龙一的心脏狂跳！几乎可以确定，就是“龙牙”小队！ “蜂后”果然在用战友的遗体进行实验！
“序列有什么特别？”龙一强压怒火。
“特别非常特别”陈明眼神有些恍惚，“那组基因序列显示出惊人的环境适应性和潜能但极不稳定‘博士’说那是‘钥匙’可惜一首无法完全破解”
钥匙？什么钥匙？龙一感到谜团更深了。
就在这时，船舱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喊声：“刀哥！有船追上来了！速度很快！看不清来路！”
老刀和龙一脸色一变！这么快就被追上了？是“蜂后”的残余，还是昨晚突然出现的那第三方势力？
老刀一把揪起陈明：“你最好祈祷来的不是灭口的！” 然后对龙一说：“你看着这家伙！我上去看看！”
老刀冲上甲板。龙一让阿泰看好陈明，自己则快速检查了一下手提箱里的样本和文件。文件大多是加密的数据表，但有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手写着一串看似毫无规律的字符和数字，还有一个模糊的经纬度坐标片段，旁边标注着“s-07”。
s-07？是地点代号？还是项目编号？
龙一将纸条小心收好。这时，他听到甲板上传来老刀和来船之间的喊话声，用的是一种他听不懂的语言，但语气似乎不像是立刻要开战？
他悄悄靠近舷窗，向外望去。晨曦微光中，一艘线条流畅、涂装成深蓝灰色、没有任何标识的中型快艇，正与“海龙号”保持并行。快艇上站着几名身穿黑色作战服、装备精良、面容冷峻的人员，为首的一人正通过扩音器与老刀交涉。
突然，龙一的目光凝固了！他在那艘快艇的船舷一侧，看到了一个极其微小、但绝不可能认错的标记——一个抽象化的龙形徽记，环绕着一颗星辰！
这个徽记是“龙牙”大队早期某个绝密分支曾使用过的、早己废弃的标识！只有最核心的成员才知道！
这艘船是自己人？！还是有人冒充？亦或是与“龙牙”的覆灭有关？！
龙一的心跳骤然加速！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枪。
这时，老刀阴沉着脸走了下来，对龙一说：“对方要人。”
“要谁？”龙一警惕地问。
“那个俘虏，还有”老刀目光复杂地看着龙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