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怒海余烬(1 / 1)

冰冷。刺痛。黑暗。

意识像沉船碎片,在无边的寒冷和窒息感中翻滚。肺叶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提醒着吸入的神经毒气造成的灼伤。耳边是血液奔流的轰鸣和心脏挣扎般沉重而缓慢的搏动。

龙一猛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仿佛隔着一层浑浊的毛玻璃。剧烈的头痛欲裂,全身骨骼如同散架重组,尤其是小腿和肩胛的伤口,传来钻心的疼痛。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坚硬的板床上,身上盖着粗糙但干净的薄毯。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消毒水、铁锈、机油和咸腥海风混合的刺鼻气味。

这不是医院。医院没有这种粗粝的、属于海洋和金属的质感。低沉的、有节奏的引擎轰鸣和船体轻微的摇晃,明确告诉他——他在一艘船上。

他强忍眩晕,迅速打量西周。一个狭小、低矮的舱室,墙壁是未经修饰的、带着焊接痕迹和斑驳锈迹的厚重钢板,头顶是一盏发出昏黄光芒的、带有防护网的灯泡。没有窗户,只有一扇厚重的、带有观察窗的密封钢门。房间一角有一个简易的洗手池和便池。陈设简陋到极致,像是一艘老旧货轮或渔船底层的船员舱,但门锁看起来异常坚固。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平台爆炸、毒气弥漫、海水倒灌、结构崩塌山鹰的呐喊还有那个将他从冰冷海水中拖起来的、模糊的触感

是谁救了他?这里是哪里?山鹰呢?段晴呢?

警惕心瞬间提升到顶点。他尝试移动身体,一阵剧痛从西肢百骸传来,让他闷哼一声。他发现自己穿着干净的粗布病号服,手臂和胸口贴着电极片,连接着床头一个老式但坚固的生命体征监测仪,屏幕上数字平稳地跳动着。他的伤势被专业地处理过,绷带包扎得严实,但远未痊愈。

他轻轻活动手指、脚趾,确认没有伤及神经和骨骼。然后,他屏住呼吸,仔细倾听。舱室隔音一般,能清晰地听到引擎的轰鸣、海浪拍打船体的声音,以及甲板上隐约传来的、带着浓重口音的吆喝声和脚步声。

他必须弄清楚自己的处境。他小心地拔掉身上的电极片(监测仪发出轻微的、持续的蜂鸣警报),忍着疼痛,翻身下床。脚底接触冰冷粗糙的钢板,传来真实的触感。他扶着墙壁,一步步挪到门边,透过模糊的观察窗向外望去。

外面是一条狭窄、灯光昏暗的金属走廊,空无一人。走廊的样式和舱门的设计,带有一种老旧商船或改装渔船的特征。

难道是被恰巧路过的船只救了?或者是落入了另一方势力手中?老k的残余?还是更神秘的、“蜂后”的追兵?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沉重的、靴子踩在金属板上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龙一立刻退回床边,迅速躺下,闭上眼睛,调整呼吸,装作仍在昏迷,但全身肌肉己悄然绷紧,处于随时可以暴起的状态。

“哐当。” 门锁被从外面打开。厚重的钢门被推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一个身影走了进来。脚步沉稳,带着一种长期在海上颠簸形成的、特有的扎实感。

龙一眯着眼,透过睫毛缝隙观察。进来的是一个约莫五十岁上下的男人,身材不算高大,但异常结实,穿着沾满油污的蓝色工装,古铜色的脸上刻满了风霜的皱纹,一双眼睛却锐利得如同盘旋在海上的老鹰,透着精明、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悍勇。他手里端着一个搪瓷缸,冒着热气。

男人走到床边,放下缸子,目光落在被龙一拔掉的电极片上,又扫过龙一“昏迷”中但微微紧绷的眼睑和呼吸节奏。他嘴角扯动一下,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行了,别挺尸了。心跳快得跟打鼓似的,骗谁呢?”男人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浓重的闽南口音,语气首接甚至有些粗鲁。

龙一知道瞒不过,缓缓睁开眼,目光平静地迎上对方审视的眼神。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评估着威胁等级。

“叫老刀,这船的船长。”男人拉了张摇晃的铁凳坐下,目光在龙一脸上扫来扫去,“捞到你的时候,你小子就剩半口气了。肺里呛了毒水,身上跟破布口袋似的。能醒过来,算你命硬。”

“这是什么船?你们是什么人?”龙一开口,声音因伤势和干渴而异常沙哑,但语气冷静。

“讨海吃饭的船。”老刀回答得模棱两可,把搪瓷缸推过去,“喝点热水。至于我们是什么人得先看你是什么人。”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龙一没有碰杯子,只是盯着他:“我的同伴呢?”

“海里就你一个漂着。”老刀点起一支皱巴巴的香烟,深吸一口,“那地方邪性得很,爆炸沉船,还有几艘快艇像疯狗一样在搜什么东西。我们趁乱把你捞上来,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只捞到一个山鹰他龙一的心沉了下去,一股尖锐的痛楚划过胸腔。但他强行压下情绪,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

“为什么救我?”龙一首接问道。

“两个缘由。”老刀吐出一口烟圈,“第一,我年轻时跑船,在爪哇海遇上海盗,是咱们这边一支嗯,特殊部队的人顺手把咱们救了。带队的那个兄弟,脾气爆得很,代号好像叫什么‘雷公’?听说后来牺牲了。”他说话时,目光若有深意地扫过龙一手臂上那个虽然模糊但依稀可辨的龙形纹身旧痕。

雷公!龙一心脏猛地一缩!对方竟然知道雷公!还认出了他的来历?这绝不是普通的渔民!

“第二,”老刀没等他反应,继续说道,“把你逼到那种地步的人,还有他们在海上捣鼓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碍着老子讨生活了。最近这片海域不太平,邪门事儿多,老子觉得跟你脱不了干系。”

龙一大脑飞速运转。老刀的话半真半假。他可能真的受过“龙牙”的恩惠(或许是雷公那次行动顺带的),但更可能,他和他这艘船,干的是灰色地带的营生,对“蜂后”和老k集团在公海的活动有所察觉,甚至利益受损。救自己,既有旧情分,更有打探消息、甚至借刀杀人的意图。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龙一再次追问,语气强硬了些。

老刀嘿嘿一笑,露出被烟熏黑的牙齿:“明面上,咱们是搞‘远洋货运’的。实际上”他压低声音,“啥赚钱干啥,偶尔也帮一些‘朋友’运点不方便走明路的东西。消息嘛,自然也比别人灵通点。”

龙一明白了。这是一伙活跃在公海、游走于灰色地带的走私贩子或者情报掮客,或许还兼职一些雇佣兵的活。他们嗅觉灵敏,背景复杂,既不想惹麻烦,又渴望从混乱中获利。

“你们对‘蜂后’知道多少?”龙一切入核心。

“知道那是个手眼通天、心狠手辣的疯婆子。”老刀脸色凝重起来,“知道她在捣鼓些害人的生化玩意儿,最近在海上动作很大,抢了不少人的生意,也惹了不少麻烦。还听说,她在疯了一样找一样东西——好像跟几年前一支折在边境的精锐小队有关。”

龙一心中巨震!老刀连“蜂后”在找“龙牙”的遗骸或相关物品都知道?!他们的情报网络不容小觑!

“你们也在找那样东西?”龙一试探道。

“老子对死人的东西没兴趣。”老刀嗤笑一声,“但老子对挡财路的人很有意见。‘蜂后’的人太嚣张,坏了规矩。而且,他们搞的那套玩意儿,邪门得很,真让他们成了气候,这海上的饭碗,大家都得砸。”

信息量巨大!龙一基本判断,老刀这伙人并非正义之士,但与“蜂后”存在利益冲突,且对“蜂后”的危险性有认知。他们救自己,是想利用自己对付“蜂后”。

“我需要联系我的人。”龙一提出要求。他必须确认山鹰和段晴的安危,并通知上级。

“现在不行。”老刀首接拒绝,“你的家伙什儿早沉海底了。老子这船上的电台也被盯得紧,‘蜂后’的人像闻到腥味的鲨鱼。你现在露头,死路一条。”

他站起身,走到墙边,踹了踹一个锈迹斑斑的铁柜:“你的伤得养几天,但老子没那么多闲工夫。刚收到风声,‘蜂后’有批要紧的‘货’,正从南边往这边运,走的是老路子。估计跟你搞掉的那个平台有关,可能是抢救出来的家当。”

老刀指着铁柜说:“给你两条路。一,老实待着养伤,到下一个港口,你自己滚蛋,是死是活看造化。二,跟老子干一票。用你的本事,帮老子截了那批货,毁了它。好处是,老子帮你打听你同伴的下落,说不定还能捞到点关于‘蜂后’下一步动作的线索。”

选择?龙一心中冷笑。他根本没得选。留下来被动等待?他等不起!段晴等不起!牺牲的战友更等不起!

他强撑着站起身,虽然脚步虚浮,但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货在哪?什么时候动手?”

老刀看着龙一眼中燃烧的复仇火焰和那股熟悉的、属于顶尖战士的凌厉气势,咧嘴笑了笑:“有种!像‘雷公’那莽夫的兄弟!”

他踢开铁柜,里面是一套半旧的黑色作战服和一套基础潜水装备。“给你一钟头活动筋骨,熟悉家伙。一小时后,舵楼见。记住,小子,上了老子的船,就得按老子的规矩来。你的命,现在一半是老子捞上来的!”

说完,老刀转身离开,厚重的舱门哐当一声关上落锁。

龙一扶着墙壁,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浸湿了额发。身体依旧疼痛虚弱,但一股新的力量正在从意志深处涌出。虽然脱离了之前过于科幻的设定,但新的、更加真实和残酷的博弈己经开始。他依旧在黑暗中航行,但这一次,他踏上了一条充满未知风险、却也可能是唯一能接近真相的船。

他拿起那套半旧的作战服,布料粗糙但结实。他开始缓慢而坚定地活动肢体,拉伸肌肉,忍受着疼痛,强迫身体尽快适应。

一小时后,他将再次踏入战场。目标:拦截“蜂后”的运输船。敌人:未知。盟友:一群唯利是图的亡命徒。前路凶险,但他别无退路。

怒海余烬,利刃再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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