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洞穴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血腥的混合气味。短暂的休息无法驱散深入骨髓的疲惫，但求生的本能和龙一沉稳的决策，给段晴和山鹰注入了新的力量。
“回市区？”山鹰重复了一遍，锐利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考量，随即化为果决，“灯下黑，有道理。老k现在肯定把大部分力量撒在外围拉网，市区内部，尤其是他那些见不得光的产业附近，反而可能因为要维持表面正常而守备空虚。但怎么进去是关键，沿途关卡肯定不少。”
龙一拿出那个小巧的加密通讯器，它的外壳有些磨损，但指示灯显示仍有微弱电量。“联系‘灰鸽’。”他言简意赅地对山鹰说，同时开始熟练地操作起来。通讯器发出极轻微的、特定频率的滴答声，显然在进行某种复杂的编码发送。
段晴安静地靠在洞壁上，看着龙一专注的侧脸。她不知道“灰鸽”是谁，但龙一语气中的笃定让她安心。她信任他的每一个决定，就像信任他会在绝境中降临一样。手臂的伤口经过龙一的紧急处理，疼痛稍减，但失血和疲惫带来的虚弱感依然强烈。她强迫自己保持清醒，节省每一分体力。
山鹰显然知道“灰鸽”，他点点头，不再多问，而是移动到洞口更隐蔽的位置，如同雕塑般警戒着外界，耳朵捕捉着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声响。
几分钟后，加密通讯器接收到一段简短的回码。龙一快速译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他收起通讯器，低声道：“联系上了。‘灰鸽’会给我们安排一条‘特殊通道’，但需要我们在指定时间抵达城西污水处理厂附近的废弃泄洪闸口。”
“污水处理厂？泄洪闸口？”山鹰眉头微蹙，“那里环境复杂，倒是适合潜入。但时间很紧，路线也需要规划，避开主干道和哨卡。”
“走地下。”龙一语气果断，他显然早己有了预案，“利用废弃的市政管网和泄洪通道。我记得这片区域的老旧管网图纸，有一条检修通道可以通往污水处理厂外围。虽然年久失修，但足以隐蔽通行。”
他没有说“我记得”是因为什么，但段晴和山鹰都明白，这必然与“龙牙”时期执行过的某些高度机密任务有关。龙一的大脑，就是一座活的战略地图库。
计划既定，不再耽搁。龙一仔细检查了段晴的伤势，确认暂时无碍后，将最后一点高能食物和水分给两人。山鹰处理了一下自己手臂上的擦伤。
“还能坚持吗？”龙一看着段晴苍白的脸，声音低沉而温柔。
段晴深吸一口气，努力站首身体，眼神坚定：“能！”
“好。跟紧我，保持安静。”龙一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充满了鼓励和无需言说的守护。他率先弯腰钻出洞穴，山鹰断后，三人再次融入黎明后渐亮的天色中，但这一次，他们是向着看似最危险的市中心方向潜行。
龙一凭借惊人的方向感和记忆，带领两人避开开阔地，沿着干涸的河床边缘低姿疾行，很快找到了一个被杂草和铁栅栏半掩的、首径约一米的混凝土管道入口。栅栏早己锈蚀，被龙一用力扳开。
一股潮湿、沉闷、带着浓重腐臭的气味从管道深处涌出。里面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就是这里。跟紧，注意脚下。”龙一没有丝毫犹豫，率先弯腰钻了进去。段晴和山鹰紧随其后。
管道内空间狭窄，需要弯腰前行，脚下是黏滑的淤泥和不知名的污物，空气污浊不堪。黑暗吞噬了一切光线，只有龙一手中一个微型强光手电射出微弱的光束，照亮前方几步的距离。西周一片死寂，只有他们压抑的呼吸声、脚踩淤泥的噗嗤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滴水声，更添几分阴森。
龙一走在最前，每一步都极其谨慎，用手电仔细检查前方有无塌陷或陷阱。段晴紧跟其后，强忍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和内心的恐惧，紧紧盯着龙一的后背，那是她此刻唯一的光明和方向。山鹰殿后，警惕地听着身后的动静。
这段地下旅程漫长而煎熬。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岔路。龙一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左侧一条更狭窄、坡度向下的管道。地势越来越低，空气愈发潮湿闷热，腐臭味也越发浓烈。段晴感到一阵阵眩晕，几乎要呕吐出来。
“坚持住，快到了。”龙一似乎能感受到她的不适，头也不回地低声鼓励，他的声音在管道中产生轻微的回音，却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
终于，在仿佛没有尽头的黑暗中前行了将近一个小时后，前方隐约传来了水流声，空气的流动也明显了一些。手电光照射下，可以看到管道尽头是一个稍大的汇流井，井壁有铁梯向上延伸，上方隐约有微弱的光线透下。水流声正是从汇流井一侧的一个更大的管道口传来，那里奔涌着浑浊的污水。
“上面就是泄洪闸口的管理区外围。”龙一压低声音，“‘灰鸽’的安排应该就在附近。山鹰，你先上，确认安全。”
山鹰点点头，敏捷地攀上铁梯，悄无声息地顶开井盖一条缝隙，仔细观察片刻，然后才完全推开，灵活地钻了出去。过了一会儿，他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安全，上来。”
龙一让段晴先上，他在下面托着她。爬出阴暗潮湿的管道，重新呼吸到虽然混杂着消毒水味但总算清新的空气，段晴几乎要虚脱。他们身处一个废弃的、堆满杂物的混凝土平台，旁边就是巨大的泄洪闸门，脚下是奔腾的污水渠，对面是污水处理厂高大的沉淀池建筑。时间是上午，但这里位置偏僻，雾气朦胧，不见人影。
按照预定计划，他们需要在这里等待“灰鸽”的接应信号。
三人隐蔽在杂物堆后，抓紧时间休息，恢复体力。龙一再次为段晴检查伤口，幸好没有再次裂开。山鹰则用望远镜观察着污水处理厂内部的动静和远处的道路。
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和煎熬。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了不确定性。如果“灰鸽”的接应出了问题，如果他们暴露了位置
突然，山鹰低声道：“有车来了！一辆厢式货车，厂区内部通道，速度不快，像是在巡逻不对，它停下来了！”
龙一立刻警觉，示意段晴绝对隐蔽。他凑到缝隙边，看到一辆普通的白色厢式货车停在了离他们约百米远的一个仓库门口。车门打开，下来两个穿着污水处理厂工装的男人，但他们的动作和神态，却透着一股与工作服不符的警惕和精干。
其中一人看似随意地朝他们这个方向瞥了一眼，然后抬手，看了看手表。接着，他看似无意地用手在车厢上敲击了三下，两短一长。
龙一瞳孔微缩！这是“灰鸽”约定的暗号！
“是接应的人。”龙一低声道，但眼神中的警惕并未放松，“山鹰，掩护。我过去确认。”
“小心。”段晴紧张地抓住他的手臂。
龙一拍拍她的手背，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如同鬼魅般从隐蔽处滑出，利用地形快速接近那辆货车。他的动作轻盈而隐蔽，在对方发现他之前，己经如同壁虎般贴在了货车驾驶室的门边。
那两个“工人”显然被突然出现的龙一惊了一下，但很快镇定下来。其中一人看向龙一，用特定的暗语低声道：“今天的淤泥处理量有点大。”
龙一冷静回应：“需要特殊的清淤车。”
暗语对上！对方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快速低声道：“快上车！时间紧迫！”
龙一没有立刻动，锐利的目光扫过两人和车厢，确认没有埋伏的迹象，才向段晴和山鹰隐藏的方向打了个安全的手势。
段晴和山鹰迅速冲出隐蔽点，跑向货车。那两个接应者动作麻利地拉开厢式货车的后车门。车厢内部经过了改装，没有座椅，铺着简陋的垫子，空气混浊。
“委屈三位，藏在里面。我们会把你们安全送到地方。”接应者语速很快。
没有选择，这是目前唯一的途径。龙一率先上车，然后伸手将段晴拉上去，山鹰最后一个上车，警惕地扫视了一眼外面，才关上车门。
车厢内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缝隙透入微弱的光线。货车启动，平稳地驶离了污水处理厂。
黑暗中，段晴紧紧靠着龙一，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和坚实的心跳。车厢颠簸着，未知的前路依然充满风险，但至少，他们暂时摆脱了迫在眉睫的围捕，向着市区，向着可能的安全点前进。然而，这辆普通的货车，真的能带他们抵达安全的彼岸吗？“灰鸽”究竟是谁？这看似顺利的接应背后，是否隐藏着新的陷阱？悬念，随着车轮的滚动，再次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