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心实意,想听听你的看法。”
叶尘没有立刻回答。
他也停下脚步,目光从上官弘写满期盼和焦虑的脸上移开,投向遥远而深邃的夜空,仿佛他的视线能够穿越这千山万水,直接落到那片被巍峨群山紧紧封锁的土地上。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林城的影子——那个同样依靠煤炭资源起步,经历过辉煌,也曾一度陷入发展停滞、前途迷茫的城市。
他想起了自己顶着巨大的压力和质疑,果断提出并强力推进四大战略,
硬是在看似已经没有发展空间的地方,通过拉开城市骨架,拓展发展腹地,
成功地引入了高端装备制造和现代服务业,实现了那座老工业城市的艰难转身和涅盘重生。
月光下,短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只有微风拂过松针的细微声响。
片刻之后,叶尘缓缓转过头,目光看着上官弘,声音不高,却字如千钧。
“上官书记,您应该也知道林城吧?
就是之前和我们京州开展合作的那个林城。”
“知道,全国发展排头兵!”
上官弘点了点头
“上官书记过奖了,排头兵还算不上”
“林城几年前面临的情况,和现在的延市有很多相似之处。
资源依赖性强,城市发展空间严重受限,经济增长近乎陷入停滞,干部群众的信心都受到了影响。
当时,我和市委班子,下了极大决心,内核的一条,就是无论如何也要把城市的骨架拉大。”
“拉大骨架?”
上官弘若有所思地重复着这个词,眼神里闪铄着思考的光芒。
“对,拉大骨架。”
叶尘伸出双手,做了一个向外扩展的手势。
“这就象我们选择交通工具。
一辆自行车,就算改装得再好,它能装载的货物也有限;
一辆重型卡车,载重量就大得多;
而一列火车,以其庞大的骨架和运力,更是自行车和卡车无法比拟的。
根本区别在哪里?
就在于它们的基础骨架和容量能级不同。
城市发展也是一个道理。
如果城市本身的物理空间和功能布局,已经严重限制了其人口容量、产业承载力和经济辐射力,
那么,
即使有再好的项目、再优惠的政策,
也可能因为‘装不下’、‘展不开’或者‘运转不灵’而事倍功半,甚至最终失败。
林城就是通过坚定不移地实施四大战略,硬是把城市发展的框架拉开了。
这不仅仅是解决了老城区拥挤、功能老化的问题,更重要的是,
它为承接新的产业项目、吸引和聚集新的人口与人才、培育新的经济增长动能,提供了宝贵的物理空间和战略纵深。
框架一拉开,发展的局面一下子就活了,速度自然就提上来了。”
上官弘听得极为专注,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形成几道深深的沟壑。
“你这个比喻,非常形象,一下子就把问题说透了。”
“我们延市现在,说实话,就象一辆已经严重超载、还在崎岖山路上吭哧吭哧往前蹬的破自行车,驮着沉重的历史包袱和现实困难,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可是……”
“叶尘老弟,你说的这个‘拉大骨架’的道理,我懂,我非常认同!
可我们延市面临的情况更特殊、更严峻啊!
我们那是被大山四面合围的盆地,城区就那么巴掌大一块地方,是真的没地方拉啊!
东、南、西、北,抬眼望去,全是山!
我们总不能……总不能学着古代愚公那样,号召全市人民子子孙孙去挖山吧?那也不现实啊!”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调侃。
叶尘完全转过身,正对着上官弘。
姣洁的月光洒在上官弘的脸上,清淅地照出他眼中交织的困惑、期待,以及那种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却苦无良策的深切焦急。
叶尘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表达的想法,可能会非常超出常规,甚至显得有些“异想天开”和“胆大妄为”。
他必须选择一种最恰当、最不易引起直接抵触的方式来传递这个想法。
他脸上露出一种介于理解和引导之间的、淡淡的微笑,语气依然保持着那种朋友间探讨问题的平和与随意。
“上官书记,您说的都是客观现实。
不过,有时候我们认为是障碍的东西,换一个视角,换一种思维方式,或许就能发现新的可能。
空间嘛,一部分是客观存在的,另一部分,也需要我们发挥一点主观能动性,去积极地创造和开辟。
这里面,关键就看……主政者有没有那个超越常规的眼光,和那种敢为人先、敢于承担历史责任的魄力了。”
上官弘是何等精明且富有经验的干部,他立刻从叶尘这看似平淡的话语中,捕捉到了那非同寻常的弦外之音。
他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了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急迫和决然。
“叶尘,这里就咱们哥俩,月光底下说句实在话,你有什么具体的、哪怕听起来有点惊人的想法,尽管说出来!
只要是对我们延市发展有利,哪怕再难、再不可思议的想法,我也愿意听,也敢去想!”
叶尘沉吟了片刻,仿佛在脑海中最后斟酌了一下措辞,缓缓说道。
“延市现在的城区,被周围密集的群山紧紧环抱。
这些山,长期以来被我们视为发展的障碍和瓶颈。
但是,如果我们换一个思路来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