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5月13日，阳光透过窗户照亮了满地的搬家纸箱。
二十二岁的我正蹲在地上整理着这些纸箱，手指不经意间触到了一个冰凉的金属物体。
那是我高中时的钥匙扣，上面挂着锈迹斑斑的教室储物柜钥匙和一个小小的篮球挂件——钟语送给我的十六岁生日礼物。
我拿起这个钥匙扣，陷入了短暂的回忆。
可它在我的掌心里仿佛突然有了生命，一阵刺痛猛地从指尖窜上手臂。
我眼前一黑，耳边响起一阵刺耳的铃声……
"喂！沈梦之！发什么呆呢？"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
这个声音……这个我六年没有听到的声音！
我猛地抬起头，阳光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眨了眨眼，努力适应着光线，然后，我看到了他——钟语。
他就站在我面前，穿着那件深蓝色的校服外套，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里面白色的t恤。
他的头发还是那样不听话地翘着几根，鼻梁上有一道浅浅的晒痕，那是上周篮球比赛时留下的。
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心脏也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这是梦吗？还是我疯了？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那是一只少年的手，没有二十二岁时的那道疤痕。
我穿着校服，坐在教室里，周围是正在收拾书包准备放学的同学们。
"你脸色很差，"钟语皱起眉头，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昨晚又熬夜看小说了？"
我无法回答。
记忆像汹涌的潮水一般向我袭来——这是2019年5月13日，星期五，钟语失踪的那天。
就在几个小时之后，他会说忘记拿东西返回学校，然后永远消失。
一想到这里，我的眼眶就不由自主地发热，在理智反应过来之前，我已经站起来紧紧抱住了他。
钟语的身体很温暖，他的身上散发着阳光和洗衣粉混合的味道，那么真实，那么鲜活。
"哇哦，这么热情？"钟语笑着拍拍我的背，但声音里带着困惑，"怎么了？"
我松开手，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我不能让钟语察觉到我的异常，更不能吓到他。
“没什么，就是……做了个噩梦。”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一些。
“关于我的？”钟语挑了挑眉，嘴角露出那种我再熟悉不过的、带着一点调皮的笑容，“我死了？”
“别开这种玩笑！”我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比想象中的还要尖锐。
钟语愣了一下，然后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
“好好好，不说了。走吧，再不去吃饭，我都快饿死了。”他笑着说道。
我跟着他走出教室，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这个幻境会突然破碎。
走廊的墙壁上贴着即将到来的期中考试安排，夕阳透过窗户在地面上投下菱形的光斑。
一切都是那么真实——指尖触碰到的墙壁的质感，空气中飘浮的粉笔灰，远处操场上传来的喊叫声。
这不是梦。
我不知怎么回到了六年前，回到了钟语失踪的那天。
我们买了肉包子，坐在操场边的长椅上吃起来。
我贪婪地观察着钟语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他咬包子时左边脸颊会鼓起一个小包，吃到喜欢的部分会不自觉地眯起眼睛，说话时手指会在膝盖上轻轻敲打节奏。
这些细节在我的记忆里已经模糊了，现在却如此清晰。
"你今天真的很奇怪，"钟语咽下最后一口包子，转头看我，"老盯着我看干嘛？"
"没什么。"我移开视线，"就是……突然觉得时间过得好快。"
他听了我的话，突然笑起来："才十六岁就感慨时光飞逝？等我们老了怎么办？"
我们不会一起变老。
这句话几乎脱口而出，但我忍住了。
我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如果我能改变过去呢？如果今天我不让钟语一个人回学校呢？
"喂，想什么呢？"钟语用手肘轻轻推我，"走吧，该回家了。"
我们收拾好垃圾后，朝着校门口走去。
我的每一步都显得有些沉重，心跳越来越快，手心也开始渗出汗水。
就是这里，六年前的今天，钟语说他忘记拿东西要回教室，然后——
"啊，糟了。"钟语突然停下脚步，拍了拍书包，"我把数学作业落在储物柜了。明天要检查的。"
来了！
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话。
“我陪你一起去拿。”我连忙说道，声音略微有些颤抖。
钟语露出惊讶的表情："不用了，就在三楼，我跑着去跑着回，五分钟的事。你在这儿等我就行。"
"不，我和你一起。"我的语气异常坚决，"我……我正好想去趟厕所。"
钟语耸了耸肩，说道：“好吧，随你。”
我们转身往回走，一路上我都默默地跟在钟语身后，心情愈发紧张起来。
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教学楼在暮色中投下巨大的阴影。
我抬头看着这栋熟悉的建筑，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窗户像无数双眼睛，冷冷地注视着我们。
"你今天真的怪怪的，"上楼梯时钟语说，"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我摇摇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就是有点累。对了，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或者认识什么奇怪的人？"
钟语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为什么这么问？"
"随便问问。"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没什么特别的，"他笑了笑，但眼神有些闪烁，"就是普通的高中生活。"
我们来到三楼，走廊里已经没有人了，寂静得可怕。
我们的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听起来像是有人在跟着我们。
钟语的储物柜在走廊尽头，靠近教师办公室的位置。
"等我一下。"他掏出钥匙，打开储物柜。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个声音——像是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来自储物柜内部。
钟语的动作突然僵住了。
"怎么了？"我上前一步。
钟语缓缓从储物柜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笔记本，那不是他的。
"这不是我的东西，"他的声音变得很轻，"我的储物柜被人撬开过。"
我接过笔记本，封面上没有任何标记。
翻开第一页，上面用红色墨水写满了奇怪的符号，像是某种密码。
在页脚处，有一个日期——2016年5月13日，就是今天。
"这是什么？"我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
"不知道……"林晓阳的声音有些发抖，"但这不是第一次了。上周我发现我的储物柜被人动过，还有……"他犹豫了一下，"我收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他们选中了你'。"
六年前，钟语从未告诉过我这些。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我说。
"我本来没当回事，"钟语勉强笑了笑，"可能是谁的恶作剧吧。走吧，天快黑了。"
我们转身准备离开，就在这时，走廊尽头的灯突然闪烁了几下，然后熄灭了，阴影如潮水般向我们涌来。
"电路又出问题了？"钟语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异常清晰。
突然，从楼下传来一声巨响，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接着是拖拽声，缓慢而沉重，正沿着楼梯向上移动。
"谁啊？有人吗？"钟语喊道。
没有回应，只有那诡异的拖拽声越来越近。
我的心脏狂跳，本能告诉我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我们走另一边楼梯。"我抓住钟语的手臂。
我们快步向走廊另一端走去，尽量不发出声音。
转过拐角时，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在楼梯口，一个模糊的身影正缓缓地爬上来。
那身影的姿势很奇怪，像是四肢不协调地扭动着。
"快走！"我压低声音，急促地催促着钟语。
我们几乎是小跑着来到另一侧的楼梯，就在我们刚要下楼的时候，钟语突然拉住了我。
"等等！下面有声音！"钟语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们同时屏住呼吸，静静地聆听着。
确实，从下方的楼梯间传来一阵细微的摩擦声，那声音虽然很轻，就像是有人在慢慢地往上走，脚步拖沓而沉重。
"我们被包围了？"钟语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去四楼。"我迅速做出决定，"从那边可以到连廊，然后去实验楼。"
钟语点了点头，我们转身毫不犹豫地向上跑去。
刚踏上四楼，整层楼的灯突然全部熄灭了。
只有安全出口的绿色灯光提供了一点微弱的照明。
"这太诡异了，"钟语喘着粗气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六年前，钟语只是简单地回学校取东西然后消失了。
警方调查后没有任何线索，仿佛他凭空蒸发了一样。
而现在，我似乎正目睹着他失踪的真相。
"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我拉着钟语向教室区域跑去。
大多数教室已经锁门了，我们终于找到一间没锁的计算机教室，迅速闪了进去。
我轻轻关上门，把耳朵贴在门上倾听外面的动静。
一开始，只有寂静。
然后，那拖拽声又出现了，这次是在走廊里，越来越近。
我透过门上的小窗向外看，在昏暗的绿光下，一个身影正缓慢地移动着。
那是一个穿着校服的人，但走路的姿势极其怪异，像是关节被反向折断了一样。
它停在我们藏身的教室门前，缓缓转过头来。
我惊恐地捂着嘴巴让自己不发出声音——那张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平滑的苍白。
"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钟语小声问。
我无法回答，恐惧掐住了我的喉咙。
那张没有五官的脸正对着小窗，虽然它没有眼睛，但我能感觉到它在"看"我们。
然后，门把手开始转动。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像是直接钻进了我的脊椎。
我死死抵住门，钟语也立刻反应过来，用肩膀顶住门板。
"那是什么东西？"他喘着气问，眼睛瞪得老大。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不知道答案。
那无面的校服身影正在门外用力推门，力量大得惊人，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声。
"窗户！"我突然说，"我们从窗户出去！"
计算机教室在四楼，窗外是教学楼侧面的平台，连接到紧急逃生梯。
我们同时冲向窗户，钟语用力推开窗扇，冷风夹杂着雨丝灌了进来——不知何时外面开始下雨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门板已经开始变形，门框周围的墙壁出现细小的裂纹。
"快走！"我推着钟语爬上窗台。
我们先后跳到外面的平台上，雨水立刻打湿了我们的衣服，冰冷的触感让我打了个寒颤。
钟语拉着我向逃生梯跑去，身后传来木门被撞碎的巨响。
"它来了！"钟语喊道。
我不敢回头看，跟着他冲下金属楼梯。
雨水让铁梯变得湿滑，我差点在转弯处摔倒。
当我们跑到二楼高度时，钟语突然停下。
"不对……"他喘着气说，"这不对……"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下面本该是通往地面的最后一段楼梯，但现在却延伸出更多层，一直向下消失在黑暗中，仿佛这楼梯突然变得无限长。
"我们明明只在四楼……"我的声音发抖。
身后，上方，传来金属被重物压弯的声响——那个东西正在追下来。
"没时间想了，继续跑！"钟语抓住我的手腕向下冲去。
我们跑了至少十分钟，楼梯却似乎没有尽头。
我的肺部灼烧般疼痛，双腿像灌了铅，动作也慢了下来。
我们的周围也出现了异常——墙壁上的安全出口标志有时会突然变成我们不认识的文字；经过某些转角时，会短暂地看到不属于学校的走廊；有几次，我甚至觉得楼梯扶手的材质从金属变成了某种类似血肉的东西。
"我们被困住了，"我终于停下来，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这不是正常的空间。"
钟语的脸色苍白得可怕："是那个笔记本……一定是它搞的鬼。"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本黑色笔记本，雨水已经把它打湿了一部分，但那些红色符号依然清晰可见。
翻到最后一页——那里用红墨水写着一个名字和日期：
沈梦之，2016年5月13日。
"这……这是我的名字……"我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上面的字，嘴里吐出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钟语看着那页纸，表情复杂："所以它选中的人……其实是你？"
"不可能！六年前——我是说，今天原本是你失踪的日子！"我脱口而出，立刻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钟语眯起眼睛："六年前？你在说什么？"
我不知如何解释，就在这时，我的右手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我低头看去，惊恐地看着我的手掌正在变得半透明，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一样闪烁不定。
"你的手！"钟语捂着嘴惊呼。
我握紧拳头，几秒钟后，手恢复了正常。
一个可怕的念头击中了我：也许我并不是真的"回到"了过去，而只是一个旁观者，一个无法真正改变任何事的幽灵。
上方再次传来金属扭曲的声音，比之前更近了。
"没时间了，我们得想办法出去。"钟语环顾四周，突然指向楼梯间的一扇门，"试试那个！"
我们推开门，发现自己回到了教学楼的三楼，但这一侧我们从未见过——墙壁漆成深红色，天花板低得压抑，走廊尽头有一扇黑色的门。
"这不是我们学校的布局……"钟语低声说。
但我们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
走廊似乎随着我们的前进而延伸，黑色门始终保持着相同的距离。
我开始听到两侧教室里传来窃窃私语，像是很多人在同时低声说着什么，却听不清内容。
"别看，别听，"钟语紧紧抓住我的手臂，"集中注意力往前走。"
我的右手又开始闪烁，这次更严重，整个前臂都变得透明。
一种可怕的疏离感笼罩了我，仿佛我正在被从这个时空排斥出去。
"沈梦之！"钟语摇晃着我，"坚持住，别消失！"
我咬紧牙关，努力集中精神。
不知为何，我想起六年前钟语失踪后，我无数次梦到类似的场景——在学校迷路，被看不见的东西追逐。而现在，梦境成了现实。
我们终于来到黑门前，门上用白漆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和笔记本上的很相似。
钟语伸出手试着去推那扇门，门纹丝不动。
“锁住了。”钟语皱着眉头喃喃自语，然后开始翻口袋，“也许钥匙……”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的转角处出现了那个无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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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以一种不协调的方式移动着，身上的校服已经被雨水浸透，紧紧地贴在那瘦长的身体上。
虽然没有眼睛，但它显然"看见"了我们，加速向我们冲来。
“没时间了！”我尽全身力气猛地撞向那扇黑门，肩膀传来一阵剧痛，门依然不动。
钟语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老式钥匙——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有的这东西——插入锁孔。
钥匙居然吻合，门锁发出“咔哒”一声，门开了。
我们立刻冲进了门内，反手将门紧紧关上。
门外传来重物撞击的声音，但门暂时抵挡住了。
我们喘着气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圆形的房间，没有窗户，墙壁上画满了和笔记本上相似的符号。
房间中央放着一张木桌，桌上有一个玻璃罐，里面漂浮着某种暗红色的液体。
"这是什么地方？"钟语的声音在颤抖。
我走向桌子，看到玻璃罐旁边放着几张泛黄的纸。
最上面一张是一份名单，列着十几个名字和日期，最近的几个是：
2010年 - 方晴
2013年 - 李明浩
2016年 - 钟语
我的手开始微微发抖。
每三年一个名字，正好对应着学校过去十年里神秘失踪的学生。
而钟语的名字赫然在列，日期就是今天。
“你看这个。”钟语指着墙上的一张照片。
那是一群学生的合影，拍摄于至少二十年前。
照片中的学生们穿着统一的校服，整齐地站成几排，面无表情地直视着镜头。
在这一群人中，只有一个人被红笔圈了出来——那个学生没有脸，照片上他的面部位置是一片空白。
“它……它曾经是学生？”我只觉得一阵眩晕袭来。
钟语的表情突然变得异常平静：“沈梦之，我想起来了。我之前调查过这些失踪案，发现每三年就会发生一次，而且时间都在5月13日。今年正好是第三年，我本来以为这只是一个巧合……”
“你调查过？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打断了他的话。
"因为我发现有人在监视我，"他的声音压地很低，"上周我收到那张纸条后，就决定暂停调查……但我可能已经被盯上了。"
外面的撞击声突然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指甲刮擦门板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我们得离开这里，"我说，"一定还有其他出口。"
我们开始在圆形房间里寻找，但墙壁光滑无缝，除了我们进来的那扇门外，没有任何出口。
更可怕的是，我注意到玻璃罐里的液体开始冒泡，颜色变得越来越深，几乎像血一样。
突然，钟语指向地面："地板上有东西！"
蹲下身，我看到地板上刻着一行小字："唯有被选中者之血可开启道路。"
就在这时，黑门被撞开了一条缝，几只苍白的手指伸了进来，指甲漆黑。
"没时间了，"钟语突然抓住我的肩膀，"沈梦之，听着，那个笔记本上有你的名字，但名单上是我。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你必须离开。"
"不！我们一起走！"我喊道。
钟语苦笑了一下："我觉得……我可能走不了了。从收到那张纸条开始，我就有种感觉……今天会发生什么。"
门缝越来越大，那个无面人正在挤进来。
我的右手已经完全透明，并且这种状态持续得越来越久。
我突然明白了——我正在见证已经发生的事，无法改变任何部分。
六年前钟语确实失踪了，而现在，我只是在重新经历那一刻。
"跑，"钟语突然从桌上拿起玻璃罐，"我会拖住它，你找机会逃出去。"
"我不能丢下你！"我抓住他的手臂，但我的手穿过了他的身体——我已经开始失去实体了。
钟语惊讶地看着我逐渐消失的手，然后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原来如此……你不是现在的沈梦之，对吗？"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无面人已经挤进了半个身子，它的脖子以不可能的角度扭曲着，"看"向我们。
钟语猛地将玻璃罐砸在地上，暗红色液体四处飞溅。
地面开始震动，墙壁上的符号发出诡异的红光。
在房间的另一侧，一道暗门缓缓打开，露出一条狭窄的通道。
"走！"钟语推了我一把，"无论你是谁，无论这是怎么回事，活下去！"
无面人已经完全进入房间，正向钟语扑去。
我想帮忙，但我的身体越来越透明，几乎无法触碰任何东西。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钟语被那个怪物抓住肩膀，他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钟语！"我喊道，声音却越来越微弱。
他最后看了我一眼，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记住"。
然后无面人拖着他向房间深处走去，消失在黑暗中。
我想追上去，但突然间天旋地转，眼前的场景开始破碎、重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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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后看到的是钟语的钥匙扣从口袋里掉出来，落在那滩红色液体旁边。
然后，一切归于黑暗。
……
我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趴在书桌上，脸颊压着那本黑色笔记本。
窗外是2025年的阳光，远处传来城市的喧嚣声。
我的右手完好无损，没有半点透明的迹象。
"梦？"我喃喃自语，但当我翻开笔记本时，最后一页那个用红墨水写的名字和日期依然在那里——沈梦之，2016年5月13日。
更令我感到害怕的是，笔记本中间夹着一张我从未见过的照片。
照片上，钟语站在那个圆形房间里，身后是墙上那些诡异的符号。
他的表情平静得可怕，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照片的背面写着一行小字：“记忆是最温柔的牢笼。”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把我吓了一跳。
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你终于想起来了。今晚8点，老地方见。——z”
我的手指颤抖得几乎拿不住手机。
z？钟语？但这不可能……他已经失踪六年了。
警方早已将他的案件结案，所有人都认为他已经死了，只有我，每年的5月13日，都会默默地去他消失的那所学校门口站一会儿。
我最终决定赴约。
晚上7点30分，我站在了母校的门口。
学校已经搬走了，这里如今已经废弃，围墙上爬满了郁郁葱葱的藤蔓。
铁门挂着一把生锈的锁，但我轻轻一推，锁就掉在了地上，仿佛早已腐朽。
校园里静得可怕，只有我的脚步声在回响。
我径直走向那栋老教学楼，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记忆的薄冰上。
三楼走廊尽头，那扇储物柜依然在那里，柜门微微敞开，像是在等待什么。
8点整，储物柜里传来"咔嗒"一声。
我拉开柜门，里面放着一部老式手机，屏幕亮着，显示一条未读信息："到圆形房间来。"
我熟悉地穿过扭曲的走廊，走下似乎无限延伸的楼梯，最终来到那扇黑门前。
这一次，门没有上锁。
圆形房间和记忆中一模一样，只是墙上多了许多照片——全都是这些年来我在学校门口徘徊的身影，每年一张，精确地记录着我的执着。
房间中央站着一个人影，背对着我。
"钟语？"我的声音嘶哑。
那人转过身，确实是钟语，但又不太像——他的眼睛比记忆中更加深邃，皮肤苍白得不自然，嘴角挂着那种我曾在照片上看到的微妙笑容。
"你来了。"他说，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就知道你会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还活着？这些年你去哪了？那个……那个东西是什么？"问题如洪水般涌出。
钟语摇摇头："时间不多，我只能告诉你部分真相。那天，我确实被带走了，但不是以你理解的方式。我被'选中'加入他们，成为守门人。"
"守门人？"我不理解他的话。
"负责筛选下一个被选中者的人。"他指向墙上那些照片，"六年来，我一直在观察你，沈梦之。你的执着让你成为了最佳候选人。"
我感到一阵寒意："你是说……你想让我代替你？"
"不完全是。"钟语的笑容扩大了，显得有些不自然，"你看，这个循环已经持续了三十七年，每三年一个祭品，维持着两个世界的平衡。但规则可以改变——如果有两个人自愿交换的话。"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老式钥匙，正是当年开那扇黑门的那把。
“我们可以一起离开这里，”他的声音平静而低沉，“但有一个条件，需要有人接替我们的位置。你明白吗？这并不是死亡，而是一种……转换。”
我突然理解了："所以名单上有你的名字，但笔记本上写着我的……我们都被选中了。"
“聪明如常。”钟语点点头，接着说：“现在，你需要做出选择，沈梦之。你可以选择留在这里，继续你那无望的等待，或者，你可以跟我一起离开。当然，这意味着有人要代替我们，留在这个无尽的循环之中。”
"谁会愿意做这种交换？"我不禁皱起眉头。
钟语的笑容变得有些诡异：“哦，总会有人愿意的。比如说……六年前的你？”
他侧身让开，我这才注意到，在房间的角落里竟然站着一个人——十六岁的我，眼神空洞，像是被催眠了一般。
“时间在这里是一个圈，沈梦之。”钟语轻声说，“我们可以打破它。”
我看向年轻的自己，突然明白了这一切的可怕之处。
如果我同意，十六岁的我将永远被困在这个循环里，成为新的守门人。
而我和钟语……我们会去哪里？变成什么？
"不。"我后退一步，"这不对。钟语，这不是你。我认识的钟语不会做这种事。"
他的表情变了，那种非人的平静被打破，露出一瞬间的痛苦："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梦之，我已经在这里待了六年！六年！看着你每年像朝圣一样来这里，却什么都做不了！现在终于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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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价是让另一个无辜的人受罪？"我打断他，"不，一定有别的办法。"
钟语的表情又恢复了那种不自然的平静："总是这样……善良的沈梦之。好吧，既然你拒绝了我的提议……"
他突然抓住年轻的我，速度快得不可思议："那就只能按原计划进行了。"
"住手！"我冲上前，但钟语只是轻轻一挥手，我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撞到墙上。
"别担心，"他说，声音突然变得柔和，像当年那个我熟悉的朋友，"你不会记得这些。明年这个时候，你还会像往常一样站在学校门口，怀念你失踪的好友……多么感人啊。"
他举起那把钥匙，径直朝年轻的我的胸口刺去。
我拼命挣扎起身，却动弹不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圆形房间的门突然被撞开。
一个身影冲了进来——是那个无面人，但它这次的动作不像之前那样僵硬，而是带着某种急迫。
钟语脸色大变："不！时间还没到！"
他猛地转身扑向无面人，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年轻的我在混乱中瘫倒在地。
我趁机爬过去，拉起十六岁的自己就往外跑。
"沈梦之！"钟语在身后喊道，声音里充满痛苦，"如果你现在走了，就再也见不到我了！真的永远见不到了！"
我犹豫了一秒，但看着身边年轻自己茫然的表情，还是咬牙继续往外跑。
身后传来钟语最后的喊声：
"记住！记忆是最温柔的牢笼！"
我们冲出门外，走廊开始扭曲变形，墙壁像融化的蜡一样流动。
我紧紧抓住年轻自己的手，拼命向前跑。
不知跑了多久，眼前突然一亮——我们站在了学校门口，夜空中的星星清晰可见。
身旁年轻的我突然开口，声音空洞："你会忘记这一切。"
"什么？"
"这是规则。"他说，眼神依然空洞，"你会忘记今晚的事，继续你的生活。直到下次循环开始。"
我还想说什么，但一阵眩晕袭来。
最后的意识中，我看到年轻的自己转身走回学校，身影逐渐消失在黑暗中。
……
我猛地惊醒，发现自己躺在新家的沙发上，电视里正播放着晚间新闻。
窗外是2025年平常的夜晚。
"奇怪，我怎么又睡着了……又？"我揉揉太阳穴，感觉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但细节已经模糊。
茶几上放着一个黑色笔记本，我有些疑惑地伸手打开，笔记本里面全是空白页。
只有最后一页有一行小字，像是很久以前写的：
"有些友谊比时间更长久，有些离别比死亡更永恒。"
我合上笔记本，莫名感到一阵悲伤，却想不起为什么。
窗外，五月的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遥远时空传来的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