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病床前的白炽灯刺得我眼睛发痛。
她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一张泛黄的照片——那是我们全家最后一次出游的合影。
七岁的哥哥冯梦凡站在中间,笑容灿烂如阳光,而我,五岁的冯梦洋,被他紧紧地搂在臂弯里。
"梦洋"母亲的声音如同秋风中的枯叶,沙哑而脆弱,"你一定要找到他带他回家"
我握住母亲的手,那曾经温暖柔软的掌心如今只剩下皮包骨头。
"我会的,妈。我一定会把哥哥带回来。"
二十年前的那场噩梦,就像一个挥之不去的阴影,从未离开过。
那是在曼谷拥挤的夜市里,人潮将我们冲散,哥哥就这样在人群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从那一天起,母亲的眼睛失去了所有光彩,而父亲在寻找三年无果后酗酒过度,车祸身亡。
我们母子二人相依为命,而寻找哥哥成了支撑母亲活下去的唯一执念。
如今,医生却告诉我,母亲最多只剩下三个月的时间了……
我收拾行囊时,手指抚过那张照片背面母亲写下的地址——曼谷唐人街的一家老字号金店。
这是她二十年来搜集到的唯一线索:有人曾经在那里见过一个酷似哥哥的男孩。
当飞机降落在素万那普机场时,一股热带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记忆中的味道。
我租了一辆摩托车,沿着记忆中的路线,驶向那家金店。
金店的老板是一个满脸皱纹的华裔老人,看到照片后摇了摇头。
"二十年前的事,记不清了。"他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汉语说,"不过"
他眯起眼睛,"上周有个年轻人来修金表,长得有点像。"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起来,"他叫什么?去了哪里?"我紧紧抓住老人的胳膊,急切地问道。
老人无奈地耸耸肩,回答道:"他没留名字,不过他说要去参观新开的东方文物展。"
线索微乎其微,却足以让我彻夜难眠。
第二天一早,我就迫不及待地赶往博物馆,却在入口处被警戒线拦住了。
"发生什么事了?"我焦急地问围观的人群。
"昨晚被盗了!"一个当地妇女兴奋地喊道,"听说丢了好几件价值连城的古董呢!"
我鬼使神差地摸出手机,搜索起相关的新闻报道。
果然,各大媒体都在报道昨晚博物馆被盗的事件,还附上了一些模糊的监控画面。
在这些画面中,我看到几个黑影敏捷地穿梭于展柜之间。
其中有一个高挑的身影在镜头前一晃而过——那侧脸的轮廓让我血液凝固。
那样子像极了成年后的哥哥……
这次来泰国,正巧被同学知晓,他热情地邀请我去参加一个小型拍卖会。
我隐隐觉得或许在那里可以再见到哥哥,决定去碰碰运气。
"梦洋,你能来真是太好了!"大学同学张维在私人拍卖会门口热情地拥抱我。
"听说你还在找你哥哥?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张维凑到我耳边小声地问道。
我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回应他,心中却有些酸涩。
张维家族做珠宝生意发了大财,这次拍卖会实际上是他父亲举办的私人藏品展。
"只是随便看看。"我对那些展品并不感兴趣,只是希望能在这个场合中找到一些关于哥哥的蛛丝马迹。
拍卖厅金碧辉煌,觥筹交错间尽是衣着光鲜的上流人士。
我端着一杯香槟,目光扫视着每一个角落。
就在拍卖师宣布下一件拍品时,我看到了他——
一个穿着侍者制服的瘦高男子正低头整理餐盘。
他的动作精准而优雅,黑发微微遮住前额,但当他抬头的一瞬,我看到了照片上那个熟悉的笑容——尽管已经褪去了稚气,添了几分沧桑。
"哥哥"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他似乎感应到了我的目光,猛地转头。
四目相对的刹那,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手中的银盘差点跌落。
然后,就在一瞬间,整个会场的灯光毫无征兆地突然熄灭了。
人们的惊呼声和女人的尖叫声划破了黑暗。
在这片混乱中,我听到了清脆的玻璃碎裂声,紧接着便是张维父亲的怒吼:“我的翡翠观音!保安!拦住他们!”
应急灯亮起时,展台中央的玻璃罩已经完全粉碎,原本应该放置在里面的那尊据说价值千万的清代翡翠观音,此刻不翼而飞。
我冲向刚才看到哥哥的方向,只捕捉到一抹消失在安全出口的背影。
我紧紧地追着那个背影,穿过一条条迷宫般的走廊,来到了停车场。
一辆黑色的厢型车正急速驶离,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透过半开的车窗,我隐约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冯梦凡!”我用尽全身力气大喊着他的全名,声音在空旷的停车场中回荡。
车子猛地刹住,后门缓缓打开,一个男人跳下车,向我走来。
停车场昏暗的灯光下,我终于看清了他——眼角的细纹,左眉上那道熟悉的疤痕,还有脖子上挂着的半枚铜钱,与我胸前那半枚正是一对。
"梦洋?"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多年未曾使用,"真的是你?"
还没等我来得及多说一句话,哥哥就被同伴催促着,匆忙地拉着我上了车。
车子逃命一样疾驰而去,速度快得让人有些心慌。
最终车子在城郊一座废弃的纺织工厂前停了下来。
穿过锈迹斑斑的铁门,走下昏暗的楼梯,眼前豁然开朗——地下竟被改造成了一个高科技工作室。
巨大的电子屏幕上闪烁着世界各地博物馆的平面图,桌上散落着各种精密工具和仿制文物。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哥哥苦笑着张开双臂,向我介绍道。
我震惊地看着这一切,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是职业盗贼?”
“不是盗贼,是‘收藏家’。”一个冰冷的女声突然从阴影处传来,打断了我的话。
一个红发女子从黑暗中踱步而出,锐利的目光上下打量我,"这就是你常提起的弟弟?"
哥哥——不,现在我必须重新认识这个陌生的冯梦凡——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安娜,给我点时间。”
女子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
哥哥拉我坐在一张皮质沙发上,递给我一杯威士忌。
"二十年了"他摩挲着酒杯,"我从没想过还能见到你。"
"妈妈病得很重。"我直切主题,"她只想在之前再见你一面。"
哥哥的手微微颤抖,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晃动。
"我不能回去。"他低声说,"我有合约在身。"
"什么合约能比家人更重要?"我激动地站起来,"你知道这些年我们是怎么过的吗?妈妈几乎走遍了东南亚每一个角落找你!爸爸他他因为酗酒"
"我知道。"哥哥打断我,声音突然变得锋利,"你以为我愿意过这种生活?"
他猛地扯开衬衫,露出胸前纵横交错的伤疤,"被拐卖的第一年,我试图逃跑三次。第三次他们打断了我两根肋骨。"
我皱着眉听着哥哥的诉说,只感觉胃部一阵绞痛。
哥哥继续道:"十二岁被卖给一个古董贩子当学徒,十六岁因为他欠债又被转手给现在的组织。"
他苦笑着指了指周围精密的设备,"他们发现我有特殊天赋。"
"什么天赋?"
"过目不忘,对空间和机关的天生敏感。"哥哥的表情复杂,"首领说我是百年难遇的'开锁匠'。"
我这才注意到他修长的手指上布满细小的伤痕,指关节异常灵活。
"你可以洗手不干,现在就走!妈妈她"
"没那么简单。"安娜突然又出现在门口,"冯梦凡是我们团队的核心。知道太多秘密的人,只有两种离开方式——横着出去,或者"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哥哥的手,"留下点纪念品。"……
第二天,哥哥带我参观了他们的"工作室"。
每个成员都有专属区域,像精密仪器的零件各司其职。
"这是黑客'幽灵'。"哥哥介绍一个苍白瘦弱的年轻人,"他能瘫痪任何安保系统。"
"幽灵"头也不抬,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屏幕上不断闪过各种监控画面。
"爆破专家'雷管'。"一个肌肉发达的大汉向我点头致意,他正在组装一个微型装置。
安娜是伪造专家,能复制任何文物到以假乱真的程度。
而哥哥负责最关键的环节——突破实体安保,获取目标物品。
"看这个。"哥哥带我到一个模拟展台前,上面是昨晚拍卖会翡翠观音的完美复制品。
"我们三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
他戴上特制手套,向我展示如何在不触发激光网的情况下取出物品。
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仿佛手指有自己的意识。
"小时候你就能打开任何锁。"我回忆道,"记得爸爸的保险箱吗?"
哥哥的表情柔和了一瞬:"你总是我的小助手。"但很快又恢复冷漠,"现在这是我的诅咒。"
夜晚,我们静静地坐在工厂屋顶,遥望着远处城市的灯火阑珊。
哥哥手中紧握着一瓶酒,他已经喝了很多,脸上泛起了微微的红晕,终于让他暂时卸下了一部分防备。
“每次行动前,我都会想起妈妈做的红烧肉。”哥哥的目光穿过黑暗,望向遥远的星空,“还有你偷吃我冰淇淋的样子。”
"回家吧。"我再次恳求,"妈妈时间不多了。"
哥哥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开口:“如果我完成下一个任务,老大答应让我离开。”
“什么任务?”我紧张地问。
“巴黎卢浮宫,一幅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哥哥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这是最后一次,完成之后,我就自由了。”
我的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太危险了!我们现在就走,找个地方躲起来,他们找不到我们的……”
“你不明白。”哥哥打断了我的话,他摇了摇头,“他们无处不在,我们根本无处可逃。除非……”
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除非我变得毫无价值。”
一周之后,哥哥要跟随他的团队一起前往巴黎了。
在他临行前的那个晚上,他将一个信封交到了我的手上:"如果三天内没有我的消息,打开它。"
我在廉价旅馆里度过了煎熬的72小时。
第三天的午夜,房门被猛地撞开,两个蒙着脸的人拖着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走了进来。
他们将那个身影粗暴地扔在地上后,便迅速转身离去,甚至都没有看我一眼。
“哥哥!”我急忙扑上前去,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他的手腕处缠着渗血的绷带,双手已经不翼而飞。
“任……任务完成了。”哥哥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他的脸上却带着一种解脱的笑容,“现在……我自由了。”
我颤抖着打开了那个信封,里面装着一张飞往中国的机票,还有一行字迹:“带我的双手回家。”
哥哥的血渗透了旅馆廉价的地毯,在米黄色纤维上绽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他们…不会轻易放我走的…”哥哥气若游丝地说,苍白的脸上布满冷汗,"他们会检查所有医院"
我突然意识到一个致命问题——绝对不能去医院!
我猛地跳起来拉上窗帘,然后,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电话那头,张维的声音很快传来,我几乎哽咽:“我需要帮助,张维,不要问为什么。”
一个小时后,一辆没有任何标记的医疗车悄然停在了旅馆的后巷。
车门打开,张维带来的私人医生看到哥哥的伤势时倒抽一口冷气:“这需要立刻进行手术!到底是谁干的?”
“别问。”我紧紧咬着牙关,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你只需要告诉我,能保住他的命吗?”
医生沉默了一下,然后仔细检查了伤口。
过了一会儿,他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切口很专业,而且止血也很及时。不过,他还需要抗生素和输血。”
我们小心翼翼地将哥哥抬上医疗车,然后将他秘密转移到了张维家族的一处私人诊所。
当哥哥被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刻,张维才抓住了我的肩膀:“梦洋,你到底惹上了什么人?你哥哥他……”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死死地盯着手术室上方的红灯。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缓缓开口:“二十年了,我和妈妈找了他整整二十年。没想到,他被迫加入了一个盗窃组织。”
张维递给我一杯烈酒,我一口灌下,火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
这时我的手机震动起来,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视频——画面中安娜把玩着一把蝴蝶刀,背景赫然是我们刚才离开的旅馆房间。
"找到你们了,小老鼠。"她对着镜头舔了舔刀刃。
我浑身发冷,手机掉在地上。
张维捡起来看了一眼,脸色骤变:"是红发安娜?国际刑警通缉的要犯!你哥哥跟她是一伙的?"
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病人暂时稳定,但需要专业护理。他一直在说胡话,提到什么'铜钱'和'码头'。"
铜钱?我摸出胸前那半枚古旧铜钱,突然想起什么,翻开哥哥的衣领——他脖子上那半枚不见了。
"他什么时候能清醒?"我急切地问道。
"至少明天中午。"医生回答,"失血过多加上严重创伤……"
"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我打断他,转向张维,"能帮我弄辆不起眼的车吗?还有,我需要两本假护照。"
张维犹豫了一下:"梦洋,这太危险了"
"我妈快死了!"我失控地吼道,随即压低声音,"她等了二十年,就为了见哥哥最后一面。求你了。"
凌晨三点,我守在哥哥的病床前,眼睛紧盯着他那张苍白如纸的脸。
突然,哥哥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我心中一喜,连忙凑近他。
只见他的眼睛缓缓睁开,目光却异常涣散,干裂的嘴唇微微蠕动着,我急忙俯身过去,将耳朵贴近他的嘴边。
我只能勉强捕捉到几个零碎的词:“铜钱……合起来……b3仓库……”
我心中一动,连忙将自己的半枚铜钱拿出来,仔细端详。
铜钱的边缘似乎刻着一些极小的数字,我眯起眼睛,终于看清了那串数字:1782。
哥哥的眼睛又缓缓闭上了,他再次陷入了昏迷。
我打开诊所的电脑,迅速搜索当地港口的地图。
b3仓库位于旧港区,已经废弃多年,而那个1782,很可能就是保险箱的密码。
"你要去那儿?太危险了!"张维拦住准备离开的我。
"哥哥留了后路。"我坚定地说,"他知道自己可能回不来。"
张维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我决绝的表情,他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黎明前的港口被浓雾笼罩着,能见度极低。
穿过雾气,我终于找到了那座废弃的b3仓库。
它像一头沉睡的怪兽,静静地蹲伏在码头的边缘。
我从背包里拿出一把撬棍,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锁撬开,一股浓烈的霉味扑面而来。
仓库深处,一个绿色保险箱静静立在角落,我输入了那串数字:1782。
只听“咔嗒”一声,箱门应声弹开。
里面是一本护照、一叠欧元现金,还有哥哥的那半枚铜钱,旁边是一张字条:"走水路,找'海鸥号'林船长。铜钱是信物。"
最让我心惊的是箱底的一把黑手枪和三个弹夹。
回诊所的路上,我不断查看后视镜,总觉得有车在跟踪。
当我驾车转过弯道时,一辆摩托车突然从侧面疾驰而来,骑手戴着一顶全黑的头盔。
我本能地猛打方向盘,但还是撞上了路边的路灯柱,随着一声巨响,安全气囊瞬间爆开。
当我的视线重新清晰起来时,我看到那辆摩托车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骑手慢慢地摘掉头盔,在晨光中,那红发如火焰般刺眼。
是安娜!
我踹开车门,拼命地朝着附近的市场跑去。
早市刚刚开始,拥挤的人群成了最好的掩护。
我在摊位间穿梭,听到身后安娜愤怒的咒骂声。
终于,我绕了一大圈,成功地回到了诊所的后门,衬衫已经被汗水湿透。
张维见到我时脸色煞白:"有人来打听过你!"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们说是警察,但我认得其中一个人,他是你哥哥团伙里的!"
"我们得马上转移。"我喘着气说,"帮我准备些东西,我们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中午,哥哥的身体状况稍微好了一些,勉强能够坐起来了。
看到我放在床上的物品,他虚弱地笑了:"你找到了。"
"为什么是枪?"我质问,"你到底在什么组织里?"
哥哥的眼神黯淡下来:"你以为剁了我的手就两清了?我知道太多秘密他们不会让我活着离开这个国家。"
张维匆匆进来:"船安排好了,'海鸥号'今晚十点离港。但机场、车站肯定都被监视了。"
"我们分开走。"哥哥突然说,"梦洋,你乘飞机回国。"
"不可能!"我怒吼,"我找了二十年,不是为了再次失去你!"
哥哥用残缺的手臂笨拙地翻开护照——里面是两张机票,一张给他,一张给我,同一个航班。
"声东击西。"他虚弱地微笑,"老把戏了。"
傍晚,张维的私人车队同时从诊所出发,驶向不同方向。
我和哥哥坐在一辆不起眼的送货面包车里,司机是张维最信任的保镖。
"直接去机场太危险。"哥哥低声说,"他们有内线会查所有航班。"
我点点头,展示手机上的新计划:"先用假护照飞柬埔寨,再转机回国。"
哥哥赞许地看了我一眼:"学得很快。"
机场人流如织,我们伪装成普通旅客,哥哥穿着宽松外套遮住残缺的手臂。
过安检口时,我的心跳愈发剧烈,几乎要蹦出胸腔。
安检员面无表情地检查着哥哥的医疗证明和残疾证件,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格外缓慢,时间仿佛凝固。
“请稍等。”安检员拿起对讲机,与某个未知的人交谈着。
我的手指不自觉地摸向藏在腰带里的折叠刀,掌心微微出汗。
就在这时,一个小孩突然在旁边摔倒大哭起来,引起了周围人的一阵骚动。
安检员的注意力被分散了,他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我们可以通过。
就在我们快要走到登机口时,哥哥突然拉住了我:“不对劲。”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两个身穿制服的男人正站在登机口前,逐一检查着乘客的登机牌。
他们的制服与机场工作人员的有些不同,而且腰间有明显的枪套凸起。
“pn b。”哥哥咬牙说道。
然后我们转身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又迅速从紧急出口溜了出去,直奔货机区域。
"那里。"哥哥指向一架正在装货的小型货运飞机,"柬埔寨航空的包机,半小时后起飞。"
我们贿赂了地勤人员,藏在货舱的集装箱后面。
飞机起飞时的轰鸣震耳欲聋,哥哥因疼痛而面色惨白。
我给他注射了医生准备的止痛剂,他渐渐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飞机突然剧烈颠簸。
我从货箱缝隙看到驾驶舱红灯闪烁,对讲机里传来机长惊慌的声音:"收到威胁有炸弹"
哥哥猛然惊醒,我们的目光交汇在一起,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恐——他们找到了这架飞机!
飞机在一阵剧烈的颠簸中紧急降落,最终在柬埔寨的一个军用机场上停稳。
机上的乘客们惊慌失措,乱作一团,我们趁乱迅速溜出了停机坪,搭上了一辆运送蔬菜的卡车。
"他们怎么找到的?"我终于缓过一口气来,颤抖着声音问哥哥。
哥哥一边大口喘气,一边检查我们身上的物品。
突然,他的手停在了我的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微型追踪器——不知何时被人悄悄地贴在的。
"幽灵的手法。"哥哥苦笑着捏碎它,"我们得不断变换路线。"
接下来的三天,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我们一路辗转,从柬埔寨偷渡到老挝,又马不停蹄地赶往越南。
每到一个地方,那些追杀者就像幽灵一样如影随形,让我们始终无法摆脱。
哥哥的伤口在长时间的奔波中开始感染,高烧不退,身体也越来越虚弱。
在河内的一家黑诊所里,医生面色凝重地警告我们,必须立即进行正规的治疗,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买通了边境的官员,准备从友谊关入境中国。
过关的那一刻,我的手心全是湿漉漉的汗水。
哥哥坐在轮椅上,身上紧紧裹着毯子,却仍然瑟瑟发抖。
边防战士面无表情地检查着我们的证件,我紧张得几乎要窒息了。
"欢迎回家。"战士微笑着递回护照。
坐上开往南宁的救护车,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流满面。
哥哥的身体仍然非常虚弱,他勉强抬起手,紧紧握住我的手臂:“还没结束……他们会跨国追杀……”
"让他们来。"我咬着牙说,"这是我们的地盘。"
当我们到达母亲病房时,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形成一缕金色的光线。
母亲躺在病床上,已经无法说话,但当我们推开门的瞬间,她那原本浑浊的双眼突然焕发出惊人的光彩。
哥哥跪在床前,他那残缺的手臂不停地颤抖着。
母亲用尽最后的力气,抚摸他消瘦的脸庞,泪水顺着她布满皱纹的脸颊滑落。
"妈我回来了"哥哥哽咽着,像个迷路多年的孩子。
母亲看看他,又看看我,嘴唇蠕动着。
我俯身倾听,只听到一个模糊的词语:"完整"
她的心跳监测仪变成了一条直线,面容却无比安详。
我和哥哥紧紧握住她的手,泪水交织在一起。
窗外,一片枯叶从枝头飘落,在阳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最终轻轻落在地面。
不同命,却同归。
葬礼后的夜晚,我和哥哥坐在老家的院子里。
他告诉我这些年的经历,我讲述寻找他的艰辛。
"接下来怎么办?"我问,"他们不会放过你。"
哥哥望着星空:"我留了后手。所有证据已经发给国际刑警,包括首领的真实身份。"他顿了顿,"安娜其实是我安排的保险——如果我没能活着回来,她会亲自摧毁整个组织。"
我震惊地看着他:"你和安娜?"
"不是你想的那样。"哥哥苦笑,"她也是被拐卖的孩子。"
哥哥举起残缺的手臂,轻轻碰了碰我的酒杯:"敬妈妈。"
月光下,两枚半圆铜钱在桌上合成一个完整的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