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十点,陈铭正做着一个堪称完美的暑假规划梦。
梦里没有代码,没有考试,只有一张无限续费的懒人沙发,和一冰箱冰镇到恰到好处的肥宅快乐水。
他盘算着如何高效利用这一个月的自由时间,是通关新出的3a大作,还是把收藏夹里积灰的电影清单刷完
就在他即将做出“我全都要”的英明决策时,一阵急促又清脆的门铃声,在他的梦境里轰然引爆。
“叮咚——叮咚叮咚——”
陈铭猛地睁开眼,盯着天花板,大脑宕机了三秒。
谁?这么早?
他顶着一头睡得乱七八糟的鸡窝头,身上还穿着昨天那件皱巴巴的t恤,随意趿着拖鞋,满脸“别打扰我飞升”的起床气,晃晃悠悠地去开门。
他猜,大概是苏伯伯或者温姨不放心他,又送了什么吃的过来。
门开了。
门外,空无一人。
走廊的风吹过,带起一阵凉意。
陈铭疑惑地探出头左右看了看,正准备关门回去补个回笼觉,一个甜得发腻,像裹了十层蜜糖的声音,忽然从他膝盖的高度传了过来。
陈铭的视线缓缓下移。
只见苏栀夏穿着一身粉色的兔子连体睡衣,脚上是同款的兔子拖鞋,两只毛茸茸的耳朵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
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颗行走的草莓味棉花糖。
此刻,这颗棉花糖正使出吃奶的力气,用两只小手吃力地捧着一块巨大的冰镇西瓜。
那块瓜被切得堪称完美,一个标准的等腰三角形,红色的瓜瓤鲜艳欲滴,最中间那一勺最甜的瓜心,被细心地挖成了一个小小的圆弧,上面连一粒瓜籽都看不见。
她仰着小脸,那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眼神纯澈又真挚,彷彿她手里捧着的不是西瓜,而是什么绝世珍宝。
陈铭心里的那点起床气,瞬间被这颗草莓糖给融化了。
他没忍住,笑了。
“大清早的,你这是干嘛?”
他伸手接过那块分量不轻的西瓜,咬了一大口。
冰凉甘甜的汁水在口腔里炸开,瞬间驱散了夏日的燥热和睡意,从喉咙一路爽到了天灵盖。
真甜。
他侧过身,让出一条路:“小栀夏,爸妈上班去了?”
“嗯!”苏栀夏重重地点了点头,小脚丫一迈,穿着兔子拖鞋就溜了进来,正式“侵入”了他的领地。
陈铭关上门,转身正想问她还有什么事,就看见小姑娘一进屋,就原地转了个圈,然后背着小手,挺起小胸膛,脸上露出了一个和她这身可爱打扮极不相符的,狡黠又得意的笑容。
陈铭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果然,下一秒,苏栀夏开口了,声音依旧是甜甜的,内容却像个小恶魔的低语:“哥哥,我今天肚子痛,不想去培优班了,你帮我给老师请个假吧?”
“”
陈铭低头看了看手里啃了一半的西瓜,瞬间觉得它不甜了,甚至有点烫手。
这哪是西瓜,这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时,顺手拎来的那只鸡。
他面无表情地问:“你怎么不让你爸妈请?”
话音刚落,对面的苏栀夏立刻“戏”胞上身。
她的小脸瞬间皱成一团,捂着肚子,眉毛拧成了两条可怜巴巴的毛毛虫,连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听起来委屈极了:“爸爸妈妈上班好辛苦的,我不想因为这点小事打扰他们嘛~”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抬眼观察陈铭的表情,看他似乎不为所动,又加了一剂猛料,声音更小了,带着一丝心虚:“而且而且我这个月,肚子已经痛过好几次了,他们他们不信我了。”
陈铭被她这副样子气得想笑。
好傢夥,还是个惯犯。
他板起脸,试图维持自己作为成年人的威严,严词拒绝:“不行。我又不是你家长,请假这种事我做不了主。”
“哎呀——”
苏栀夏见软的不行,立刻改变战术。
她一个猛子扑上来,像只考拉宝宝一样,死死抱住了陈铭的胳膊,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一边摇一边晃,用那种能把人骨头都叫酥的软糯声音撒娇:“你是我哥哥呀~邻居哥哥也是哥哥嘛!求求你了嘛~”
陈铭铁石心肠,不为所动,甚至想把这个人形挂件从自己胳膊上撕下来。
见他油盐不进,苏栀夏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她松开手,后退一步,双手叉腰,鼓起腮帮子,使出了自己的终极必杀技。
只听她理直气壮,声如洪钟地宣布:“你吃了我的西瓜,就要替我卖命!这是江湖规矩!”
陈铭彻底愣住。
他看着眼前这个气势汹汹的小不点,被她这套“我弱我有理,我小我怕谁,我送礼我最大”的强盗逻辑彻底打败了。
这小鬼真是个人才。
他举起双手,无奈投降:“行行行,怕了你了,小祖宗。老师电话给我。”
“耶!”
苏栀夏立刻原地满血复活,高兴得蹦了起来,刚才还痛得死去活来的肚子瞬间痊癒。
她像只献宝的小松鼠,飞快地从自己的兔子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递过去,嘴里还不停地吹着彩虹屁:“谢谢哥哥!哥哥你最好啦!哥哥你就是我的神!”
陈铭接过纸条,看着上面那个手机号码,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上了贼船。
他清了清嗓子,拨通了电话。
“喂,您好,是张老师吗?”
电话接通,陈铭立刻切换声线,用自己所能发出的最沉稳、最可靠、最像一个靠谱兄长的声音说道:“我是苏栀夏的哥哥,陈铭。是这样的,夏夏她今天身体不太舒服,肚子有点痛,我想帮她请个假。”
电话那头的女老师声音很温和,但说出的话却像一盆冷水:“哦,是栀夏哥哥啊,你好你好。不好意思啊,我们学校开学的时候就跟所有家长强调过,为了学生的安全着想,请假必须由监护人亲自带着学生,来学校当面办理手续,电话和简讯请假都是无效的。”
陈铭:“”
“这也是为了防止有的小朋友贪玩,自己偷偷打电话请假嘛,希望您能理解。”老师还在耐心地解释。
“好的,我理解了,谢谢老师。”
陈铭挂掉电话,动作缓慢地,一帧一帧地,转过头。
他对上了苏栀夏那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或慌张,反而满满的都是“我就知道会这样,现在看你怎么办”的促狭笑意。
陈铭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这小鬼,连这一步都算到了!
就在陈铭的大脑开始思考“把西瓜吐出来还给她算不算违约”时,苏栀夏不仅不慌,反而像个小导演一样,得意洋洋地拍了拍手。
“pn a失败,意料之中!”她宣佈道,“pn b,启动!”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陈铭这身居家造型,嫌弃地摇了摇头,然后像个女王般下达了指令。
“哥哥,给你十分钟,去换件帅气的衣服,我们出门!”
陈铭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搞快点,本导演赶时间”的小恶魔,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的暑假,好像要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