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来,於久的“不可记忆”兴许一首存在。除自己外的人只有被提醒时迷蒙记忆才会拨出这么号人物。
眼下这个时间节点没机会跟高中同学碰面,他大概记得几个走得近的朋友家在哪,但不知道他们具体各自就读于什么初中,何况里面还有一些人是外市过来的,找起来也就更麻烦。
沉思片刻,灵异力再度扭转。面部颜料簌簌腾挪。
在又一站乘客上下后,一个穿着衬衣的中年男人坐到“云放”旁边,翘着二郎腿刷起手机。
无意间,他往旁边瞥了瞥,眉头忽然挑起:
“诶,这不是老云家孩子吗?”
“云放”原本看着窗外,听到旁边人的问话偏过头当即愣住。他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么个人。
“去年你们学校家长会上咱们不是见过吗,我是许优的家长啊!”
云放一本正经胡扯。
“云放”更疑惑了,“许优?他爸那天没来吧,我记得他说”
“我中途来的,你没注意吧。呵呵,我跟你爸之前是同事,对你有点印象。至于我嘛你不记得我很正常。”
云放伪装的人是白阑。
不久前才在安康医院伪装过一次,这会儿再度装起来相当娴熟。他很确定自己没见过许优父亲,不用担心过去的自己识破。
“云放”的确稀里糊涂地信了。
因为,对方把他小时候偷喝冰箱里绿茶结果喝到的是他爸装在绿茶瓶里的药酒这档事都说出来了。
“你爸说你当时吐到半夜,哈哈我就说嘛,老云他酿酒那技术,有点好东西管它啥味啥效一股脑丢酒里,能不整出问题?你这孩子也是贪嘴”
“许叔叔,别挖苦我了。”
小云放感受到车厢其他人视线,尴尬中不自觉闭上双眼,浑身透着绝望。
好想逃。
大人好烦。
云放讪讪止住笑,像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大声喧哗有点没素质。
小云放手上提的礼品袋他很熟悉,从看到的那一眼就确定了现在的时间。
2028年5月9日。
这是他父母的结婚纪念日。
在被「标签」拉进域中优绩幻境前他做了个梦,梦里恰好是回到了这一天。中午在学校附近一家首饰店取了攒了很久钱才拿下的一对银戒,随后跟父亲打电话,搭上公交,跑到父母所在公司把礼物丢他们办公桌上就跑。
他不怎么去父母工作的地方,总担心会打扰到他们工作。那可是个让父母成天加班的无良公司,万一见他俩因孩子耽误工作又把工作量翻倍怎么办?
云放不记得当时有没有见到父母了,不过,晚上爸妈回家时手上己经戴上了那对戒指。
一家人吃了很温馨的晚饭,就像过去许许多多的日子一样。
那个梦里他以高中生身份自居,发现一些逻辑上漏洞才醒了过来。
实际上这件事发生在初三时。
梦总杂糅着不相干的、各个时段的事,也因此离奇而诡谲。
估摸着即将到小云放下车的站,装模作样看手机的大云放咳了咳,在旁边人投来目光时眉头紧锁。
“哎许优这小子又开飞行模式了。每次刷题都这样。”
说罢,他想到什么,用带着希冀意味的眼神看向小云放:“能不能帮我打电话给许优?算了,联系他是联系不到的。小云啊,你打电话给於久好不好?叔叔没有他电话。”
末了又补一句,“我家小子昨天说今天要跟於久讨论问题来着,说不准能通过他联系到。”
这番话倒也没什么漏洞,加上对方跟自己父亲认识,小云放老实巴交地点进通讯录翻了起来。
“嘟嘟”
“滴。”
电话接通。
云放自然地接过手机,抵在耳上。
车窗外闪过一些广告牌,跟记忆里那阵流行的事物如出一辙。
“”
“喂,云?”
那声音极其轻淡,寻常到两个人像不久前还待在一起。
没等云放开口他又加了句:“作业的话明天到学校再给你抄,反正现在发你你也懒得写。”
云放:“”
不是,原来自己快中考了都还在抄同桌作业吗?!
难怪会考成那样
“咳,於久是吧,我是许优父亲,借的小云手机。许优跟我说今天会去你那,我联系不上他,你帮我和他说一声把手机飞行模式关了行不,叔叔谢谢你了。”
一番话说得极其别扭,云放差点没绷住。
要是被许优知道他装他爹招摇撞骗不得把他初中“黑料”发得满网都是那小子成绩好是好,就是有点小心眼。
电话对面的於久不知道在做什么,良久,笑了笑。
“叔叔,许优没来我这,您得问问别人了。”
“是吗?哎,回头非得说说他这不接电话的毛病不可。”
通话很快结束。
公交到站的提示音拉回云放思绪,他看见小云放火速下了车冲他挥挥手便往附近父母公司所在方向奔去。一幕幕熟悉画面在眼前展开。
早餐店,杂货店,小商超
是记忆里的碧林小区周遭环境。
隐去身形,他亦步亦趋跟着小云放走,即将见到父母的最后一点不真实感也因为电话那头於久平淡声音被打消。
是真的。
他们存在。
记忆被修改的不是我,不,记忆真假无所谓,只要他们的确存在就行。
只要存在就一定有办法把他们找回来,无论要对上多么恐怖的灵异事件也无所谓。
奔跑着,奔跑着,午后阳光微斜。
公司玻璃门近在眼前。
—
“哔。”
电话是於久挂断的。
碧林小区附近就有一个派出所,这也是云放当时发现父母人间蒸发时第一时间跑去确认信息的地方。
出派出所后朝左一首走,看到第二个红绿灯时就差不多到了云蔚存与纪苒冬所在的银行门口。
於久静静站着,手上手机依旧是通讯界面。他抬着头,视线锁定着朝左一首奔跑的两个人。
前面那个人穿着白色短袖,手里亮青色包装袋在手里一甩一甩。
后面那人身形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油画色块不断拼接着他体表,宛若一个隐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