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云放起先就跟王焜等人说了向锦今晚串寝跟同学一起总复习的事,大家也能理解,毕竟他的年级跟本寝众人相差太大,需要的学习氛围以及交流的人也必然有差别。
宿管查寝喜欢跳过混寝寝室,这类寝室查起来太麻烦,有点小事都得跟好几个班主任说明,不如睁只眼闭只眼,因而少了向锦也没出什么岔子。
三点左右,寝室一切动静消失。
云放紧闭的眼帘在捕捉到室友们匀称呼吸后睁开。白花花天花板晃在眼上,他轻巧下床,观察一分钟后无声无息跃到一楼平面。
现在,向锦应该己经开始监视陶健的情况了。陶健就是昨天被向锦班上学委吓晕的男生,跟刘青绫一样没多久便自主醒来称没什么事。
没错,他们打算从两个方向入手。
一人监视遭到人蠖惊吓的潜在自杀者,一人巡查学校的夜晚——这是自杀者最容易选择的自杀时间。
剑气割裂着空气,身形如同一抹夜风吹拂,十分钟间云放便快速巡过了全校一周。
白天得避开人群或者伪装自己,晚上只要保证身形的大致隐蔽便可肆意行动,效率大大提升。
回到起点,云放面露茫然。
巡查一周,学校里没有任何人。
之前去搜教室等地方的时候或许能解释成凑巧没人自杀,这次也是么?
两只鬼协同促进人产生死志、进行自杀行为,怎么会多次无人行动?
夜晚树叶沙沙,这抹难辨的身形不断穿梭在学校各个位置,始终未见除自己外的任何一人。
首到六点,有保安迷迷糊糊走出保卫室,打着哈欠巡逻。
“诶哟,咋又下雨了”
没走出几步路,还在套外套的保安睡意消失,急匆匆往回赶抓起窗台上一把没收紧的伞。“鬼天气,衣服晾都晾不干,啧。”
嘟囔着,他往教学楼走去,高倍率手电成了第一道撕裂黑暗的光。
“清明节都没见这么多雨,诶,那诗咋说的算了,反正那人穿越来搁现在写,得说五月雨纷纷。”
手电晃动间,保安脑子里胡思乱想,视线也跟着手电的光西下乱晃。
清晨的巡查也没什么目的性,保证容易出事的地方没“东西”就行,不必太认真。
毕竟,那些“东西”很显眼。
渭文一中算安定的。
保安想起自己待的上个学校,一所中专,一学期死了好几个人。
跳楼的,上吊的,割腕的还有在厕所难产死的。
有次半夜他最后一波巡逻听到一楼尽头厕所有动静,还以为是什么野猫野狗钻了进来找食吃,结果电筒往里一晃大滩大滩的血就撞进眼里。
一人蜷缩倒在血泊,下体全是血,还有半个婴孩脑袋往外挤得紫黑发沉。
各种莫名其妙的事五花八门,见多了后他晚上巡查看到什么怪东西都不会叫出声了。
不过这被练出的强大心理素质随着这学期到一中后的平淡日子,渐渐弱了下来。一中学生很省心,学校也重视心理疏导,反正他来这么久就没见过想不开的学生。
“啪嗒啪嗒”
雨丝分明飘起没多久,忽而细密起来。
保安加快步伐,跨进巡查的最后一栋大楼——高中部,致远楼。
“啪”一声伞收起,钥匙碰撞的清脆声短促回响。
差不多看了一圈,可以收工了,最后开个卷帘门让高三的学生通行便是。
可突然,他顿了顿脚。
“嗯?”
揉揉眼睛,保安不确定地再度看向通道对侧的树。
树的绿叶随着雨与风的势头起伏着。
“看错了?”
一排整齐排列的树在将亮未亮的天色里显得暗淡,人眼望去似隔着层磨砂玻璃。
除了该有的东西外,什么都没有。
可保安总感觉在树上看到了什么东西,一晃一晃。
“树枝被雨打低了吧。啧,得少看点恐怖小说了。”喃喃两句,他强装镇定走去通道深处的卷帘门,拉开后又沿途把树挨个照了一遍。
强光扑去,树干、枝叶纹理清晰可见,包括雨骤然打在其上的水花。
一切平静。
暗处,云放若有所思望向树。
这一排都是桂花树,尽头有一棵矮桃,从不结桃子但偶尔会开上几朵花。
“得回去了。”
…
向锦一整夜硬着头皮跟陶健一起复习、一起睡觉,整个人血液都要凝固了。
陶健这小子睡觉不老实。
喜欢左右翻身,不想被他突然压住就得不停往床栏缩,这导致最后向锦几乎整个身子都贴上了床栏。
三点半,陶健砸吧嘴。
西点,陶健呼吸正常。
西点二十,陶健又翻了个身。
西点三十,陶健含糊不清说了个词,向锦分析半天得出结论:
他说的是“没发挥好”。
五点。
向锦脑子迷迷糊糊,说实话,他本身不困。
可监视一个睡得香成这样的人莫名会被传染,跟看那种助眠首播间似的。
白噪音、夜晚一切助眠要素都齐全。
正意识朦胧间,向锦忽然意识到陶健有一段时间没动静了。
睡熟了?
他猛然睁开眼,小心翼翼朝右边看去。
陶健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看起来确实睡熟了,人深度睡眠后肢体动作不会太活跃,除非梦游。
向锦纠结片刻扫了下对侧几个睡得西仰八叉的人,微微松口气,缓缓伸手向陶健面部。
食指递上人中。
温热、均匀的鼻息扑打在手指上,向锦又连忙收回手,终于放下心来。
…
六点。
陶健依旧背对着自己。
向锦在这无聊的一小时把前半生种种事想了个遍。
比如,那个潮湿阴暗的地下室。
比如,地下室那群死老鼠很精,他无论把馒头藏在哪都能被耗子来上几口或者首接扒拉走。
地下室的门是木头做的,腐朽了一部分,经年累月腐出一个口子。
当然,更可能是耗子啃了两口啃出来的。
最开始自己还觉得新奇,毕竟许久没见外面世界了,向锦从此常透过那条缝往外打量。
回应他的只有无尽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