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内宛若滔天巨河的灵异力势头恐怖!
指节因抓地过于用力而森白,可他像感觉不到疼痛般五指在地面磨出了血痕,依旧死死朝下按压!
楼道灯光早被数之不尽的头颅尽数遮掩,黑暗中,灵异力充斥在苏兰岚羸弱的臂膀致使半边身子痉挛。
——但,那些头颅不再涌动。
他们只是人蠖精神幻境里的造物,对于人蠖而言里面任何一个人都足以毁灭她。
但对云放而言,他们,仅仅是低微鬼物。
过去的痛苦无法改变。
不过,总有结束的一刻,不是么?
云放喃喃,“让你痛苦的楼,也让它来结束所有吧。”
以楼,为剑!
“咔嚓——咔嚓——”
“轰——!!!”
身后墙面崩塌的一瞬间云放将手上筷子狠狠插入方才按压的地方,灌注其上的灵异力不断冲刷这栋没有尽头的高楼。
他轻巧后退,避开女人用头发抽打出的充斥怨恨的一击,整个人瞬间腾空在无边夜幕下!
“任务:跳下去!”
脑海电子音没有智慧。
它诱导进入幻境的人走向死路,当云放真的如它所说纵身跳下时,电子音染上浓烈笑意。
云放没有去细听这声音,淡淡灵异力环伺身体,减缓下坠的力。
苏兰岚整个眼眶被高楼装满。
这栋漆黑而不可窥尽的巨楼以刚才云放按压的点为中心,上上下下不断开裂。
云放最开始想留一些气力,不过现在他觉得没必要了。
这只是精神幻境,不是么?
普通人进来最后的结局必然是死,但鬼的目标不是在这里杀死人。
说不定,离开这里的方法正是死。
鬼的目标是摧毁精神,让进入者萌生死志。都被逼到寻死了,鬼自然会认为自己意图己经达成。
强烈的风冲刷苏兰岚身体,云放这一刻能感受到她情绪的微妙变化。
似乎是
喜悦?
不,是解脱?
也不对。
她和云放一同观看大楼的毁灭,观看里面无数上位者哭嚎踩踏。
夜幕被大楼拽下,撕裂开来。
…
安稳落地时,云放好像想明白苏兰岚的心情了。
——她感到幸福。
不过他无法验证这个幸福是来自自己“跳楼”的举动还是这栋走不尽的高楼的毁灭。
亦或者,那些上位者的毁灭。
电子音貌似有点惊讶,进入者跳楼没死这点让它略感困惑,不过它还是只能按规则播报任务进度。
云放眼前只剩一片虚无。
没有颜色的树,没有颜色的柏油路,跟没有颜色的高楼废墟。
这片废墟里,一个人也没有。
那些攒动的脑袋在大楼毁灭的过程里遭遇了什么,云放不得而知。
不过,他清楚,即使所有居民包括那个怪物女人都消失了,也还有一个人在楼里。
——无色世界里,一抹黑色液体自瓦砾碎块中淌出。
漆黑人形在一息间凝聚,用没有五官的、平整而漆黑的面部注视云放不,注视苏兰岚。
“在家要和气,不要总是惹你妈生气。这么大了你也该懂点事了。”
人形的声音很闷。
苏兰岚的父亲。
他就像极致冷漠的旁观者,家人间再怎么厮打对他而言只要不打扰他刷视频就行。
“爸。”
苏兰岚轻柔的声音被风吹开,传到漆黑人形耳中。
人形抬抬头,却见眼前的女儿笑了笑。
她嘴型微动:
“你,逊爆了。”
“你比那群旁观的邻居更无耻。你说你活着顶什么用,我吃泡面的筷子都比你好使。你思维方式还跟上世纪70年代美国的经济一样滞胀,过年时很小心翼翼吧,万一哪双筷子不小心把你脑袋当下酒菜揪掉吃了你这猪脑还无从发火”
少女语音平淡,语速却像机关枪般不断击打字句到漆黑人形双耳中。
云放迅速说罢,利落地转身离开。
那人形明显被气得不行,气息紊乱。可他却没有追上云放,依旧钉在原地死死注视女儿离去。
走出几步,云放笑意更深。
眼底一片讥讽。
——旁观者,最懂如何审时度势。
女儿成了比他和母亲更诡异的存在,能毁灭这栋楼,那么他不会出手的。
除非确认自己有把握压制对方。
女人的精神有一些不正常,且过于极端、重视对女儿的掌控。哪怕云放在餐桌旁全面压制她,她依旧敢锲而不舍追逐攻击他。
邻居们也不正常,他们容易被煽动,或者说被跟自己同地位的人煽动,没有太多自我思想。
因而他们加入到女人攻击云放的队伍中。
可这个从头到尾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父亲不一样。
他比所有人都聪明,他知道家庭关系把他和女人、女儿绑在了一起,自己只需要时不时施压就能控制住女人变相控制女儿。
女人与女儿间发生怎样的冲突都无所谓。
只要不闹出人命,家里有点小吵小闹很正常。
他回家时,哪怕带了钥匙也不愿意自己开门而是轻轻敲两下后站定。
屋内的人,无论在忙什么在这一刻都要以他为重心丢下手里的活过来迎接他。
因此女人的挣扎停止在男人站定门前那一刻。她必须去打开这扇门,丢下一切手头的东西,亲手为他打开这扇只需转一下钥匙就可以打开的门。
为此什么事都能放下,即使上一秒还被别人压在身下钳制着。
男人进屋,像看穿一切般轻飘飘地说:
“要和和气气。”
妻子与女儿互殴,他不在意。
妻子追逐女儿,他不露面。
他知道这个时候帮着妻子会让女儿觉得过度偏心,不利于掌控女儿心神。
如同隐形人般,男人站在河水另一头隔岸观火,火里的所有人看向对岸的男人都只能透过翻涌浓烟看见一片漆黑。
可,火势烧到了男人自己身上。
聪明的他会选择什么?
加入这场大火里的纷争么?
云放己经走出很远。
柏油路也无边无际,毕竟苏兰岚不曾逃出去,这块记忆之外的路并不稳定。
男人还在目送女儿。
——加入纷争,那太蠢了。这场火不是他可以控制的,聪明的他只需再度后退,河水会淹没方才他站着的浅滩,阻隔火焰。
火势永远离他一纸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