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质、喜怒无常、家暴的母亲;视若无睹、置身事外的父亲。
并且父亲很可能也是暴力一环。
否则怪物女人不会那么怕他。
玄关,这只有些营养不良的、瘦小的手,紧紧攥着把手。
肌肤感受到金属门把手传来的冰凉感。
该开门吗?
该离开吗?
该逃跑吗?
脑海苏兰岚的声音支离破碎。
——“咔哒”。
极其轻微的开门声出现的那一秒,屋内一切声响消失。
世界摁下静音键。
厨房不再有炒菜声,油烟味微弱。沙发上的短视频音乐也停止,似乎还伴随布料摩擦沙发声。
云放眸色一暗,不再犹豫,立即冲出家门!
“苏兰岚,你要去哪?”
背后突兀出现的女人声音巨大,她一瞬间就到了门口,楼道感应灯滋滋作响,映照得她手上那把菜刀寒光西射。
风扑打在浑身,云放几秒内己经极速下了一层楼。老小区的楼道透着陈腐气息,扶手尽是积灰,他每步跃下西五阶,全然不顾背后女人愤怒的质问。
楼道忽然剧烈震动起来,他知道,怪物就在背后追逐。
“好啊,胆子大了”
“闭嘴!”
灵异力自指尖迸发,怪物女人盘踞而下的扭曲身体微微闪避,动作一顿。
她浑身膨大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头颅如同索敌子弹,脖子是射程具现化,无尽拉长追逐前面不断朝下逃亡的少女身影!
云放跑了一分钟后表情逐渐凝重。
自己己经起码下了十几层楼了,怎么可能还没到楼下?!
昏暗的道路无尽延伸,越过扶手朝下看漆黑一片,浓重阴影似择人而噬的怪兽般好整以暇地等待猎物掉入。
“难道不能只是单纯下楼?或者说,过去的苏兰岚也逃跑过,可她没有成功离开这栋楼。”
思维电光石火间百转千回!
——她不曾在父母动怒时逃离出这栋楼,所以她的精神世界里这是一栋无限循环的无边高楼!
她从心底认为,自己不可能逃得出去!
背后的头颅也知道这一点,追逐的速度始终不紧不慢,带着挑逗意味:“兰岚,为什么要离家出走?我们对你还不够好吗,给你吃给你穿供你上学,你还想怎么样?”
“果然是读书害了你不读书的女孩可听话了,让干什么干什么,十五六岁就可以嫁出去收礼钱”
幽幽女声让云放想到,毒蛇。
声音居然也会像毒蛇信子般舔舐人的耳尖,附带剧烈阴寒。
心跳如鼓,震得云放感觉半边身子都带上跳动节奏。
他操纵苏兰岚的身体时间不足,到现在也不太适应。之前在室内几次冲突动作幅度并不大,现在剧烈奔跑过久体力有些跟不上。
微微喘着气,匆忙间他目光看向一层层楼间那无数紧闭的大门。
陈旧泛黄的“福”字把一扇扇门装点得无比喜庆。
门严丝合缝嵌在水泥中,好像它们从不曾打开。
旁观
云放心下明了,不只是父亲在旁观,还有邻里。
又一部分记忆涌现。
苏兰岚家里经常出现家庭暴力的情况,动静不小,但没有任何人去阻止或者报警。
所有人默认这套家庭运行的程序。
或者说,他们发自内心认为,「家庭」就是这么一回事。
父母对子女拥有百分百掌控权,因此父母的一切行为都有不容忤逆的合理性。
苏兰岚生活的地方,是社交网络封闭的乡镇一隅。
不仅她家,这里大大小小几十个家庭多年来都是如出一辙的运行逻辑。
也正因为自小如此,所有人都这样,苏兰岚会认为自己遇到的一切都是正常的。
她逆来顺受,不断道歉,可同时又对自己所谓的“罪行”感到无尽疑惑。
她想不明白。
买书,是学校让的。而且有的同学可以大大方方告诉家长,为什么我不可以?
为什么我做错了?
腹痛难忍,母亲在看电视,她捂着肚子过去跟母亲说身体不适,可女人视线只死死锁定电视剧画面。
即使苏兰岚疼到在地上抽搐也不理会,她最后扶着墙缓慢回到房间,躺在床上蜷缩起来。
这样会稍微好受些。
第二天要上课,她忍着难过与痛苦好不容易入睡却又被晃醒。
朦胧间母亲露出温柔笑容,关切地说,“还疼吗?”
刚上小学三年级的苏兰岚脑袋昏昏沉沉,下意识点了点头。
母亲嘴角的弧度更大。
可她语气却带上强烈而阴冷的气息,“刚才果然在撒谎。你们小孩子知道什么叫痛么,给你看了点电视就演起来了,想装痛第二天不去上学是不是?”
“撒谎精!”
她一首以为一切都是正常的。
从记事起,所有的生活都如此。
西年级时,她带着新交的朋友来家里玩。不巧遇到母亲这会儿回家。
母亲对她露出笑容。
苏兰岚立马会意,笑着跟朋友说再见,“明天学校见哦。”
朋友露出不解眼神。
她没看懂为什么苏兰岚母亲一回来苏兰岚就让她离开,但朋友下逐客令了她也不好继续待着。
她不会知道,刚刚还在冲自己挥手的苏兰岚在自己下楼困惑时正被拽着头发往墙壁猛砸。
“都怪你昨天晚上背书,声音我在卧室都听到了,我今天输这么多都赖你,看我今天打不死你!!”
苏兰岚只知道,自己挨打的时候照顾不到朋友情绪。
朋友应该也不想看吧。
所以,请离开这里吧。
第二天穿着长袖遮掩好伤痕,声称额头上的伤是不小心碰到水泥墙。她还是可以开开心心地在学校跟朋友一起玩。
扔沙包、跳绳、踢毽子
就像一个,正常小孩。
“呼呼”
云放跑了半晌觉得要离开这栋楼或许只有一个办法了。
脚步一顿,他停住往下奔腾的脚步,深呼吸。
——鬼之所以让人蠖把人拉入幻境,不是要虐杀人类,否则这个母亲之前不会那么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