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皆剑。
剑气在蜡烛被彻底吹灭前率先斩落火焰,随后那火舌被剑气裹挟着飘摇到云放身周,连带底下一段蜡身。
屋里的蜡烛没有窗边及旅社外那两盏特殊,在己经运作了几次这个操作后云放可以做到短暂夺取烛光。
无视房间黑暗处的诡异视线,他大脑极速复盘起第一晚——自己进入房间,被近似外婆家的陈设勾起“思”。
七情之思内含多种方面,其中有一样。
「思念」。
不仅是自己,还有昨天的两个小孩,他们对话透露出似乎二人因为亲人原因才被「商贩」吸入。
思念让他们入夜,也让自己第一晚差点失去记忆。
如果云放知道莫语他们第一次进入「商贩」的具体行动,此时就会想明白为什么陈晴会那样特殊在初入灵异场所便「入夜」。
她本就因家人而入烛龙,更一首在担忧被呼唤拖入岚州的陈荔,这一切都是必然。
不过此时云放眼底与陆久明一样,透着无尽迷茫。
思
他不知道思念到底是什么感觉。
在思被夺走后,试图回忆这种情感变成了一件奢侈的事。
只是,应该是很美好的情感吧。
那一晚自己被勾起“思”,之后意识到鬼在蓄意诱发自己产生这样的情绪,试图克制。
就是那个时候自己大脑突然放空。
“等等,失去记忆不,情绪剥夺的前提是放下情绪?”
鬼在玩反心理。
正常知道鬼在房间安排了手段的人肯定都会提防,反其道而行之。
但这恰好正中厉鬼下怀。
昨晚自己因为卡bug在灯笼下待了太久,困意深,没有过多思考的机会。
那个情况下自己回到房间第一眼会回忆起外婆家,但是,耳边聒噪蝉鸣刺激神经,自己很可能会因为觉得烦扰而搁下下意识出现的「思念」。
或许唯一庆幸的是云放因为太疲惫只有未经反应的思念出现,「思」中的思维没有被夺走。
否则无论多少信息罗列于眼前都难以窥破迷雾。
“出现情绪没问题。放下情绪,反被剥夺。”
旅社告示白布黑纸仿佛再度显现:
「未被寄存的贵重之物,小心。它会找到,它会拿走!」
贵重之物,是七情!
方才掠夺而来的蜡烛己经燃了大半,云放知道时间不多了。也没必要再顾虑,鬼不可能只对自己出手,房间里己经变得不安全。
所以,他打开了门。
喉头一动,“烛——龙——!!”
一道嘶喊把平静的旅社震了一震,云放感觉浑身被炙热的鬼手拉扯,一路挥剑!
不仅是他,其他人房间的蜡烛也飘忽不定,所有人都在应对黑暗里的鬼手!
它们无穷无尽,拉扯每一个人的衣角,攀上躯体,灼烧生命。
316房间,刘学星淡漠看着那骤熄的蜡烛,毫无反应。
手上几时发红,他不清楚。
衣物何时点燃,他不在意。
在接连几夜被剥夺情绪之后,刘学星只剩下了唯一一种情绪,如这里无数房客一般。
——那如火燃烧的愤怒。
此时任何刺激哪怕再细微也会将他引怒。
“吱嘎”
房门打开的声音不绝于耳,是屋里坠入黑暗后果断离开房间的序列者们。
磕碰跌撞声一片,同时攻伐之音不绝于耳。
云放循着声音一路而去,身侧火星飘忽。它用灵异力裹挟那些房间熄灭的蜡烛,将周遭那微弱烛光引渡其上。
最后他身边有了好几根蜡烛,可以用作进行火种的延续。
有一部分人也隐隐想通关键之处,都自觉进入云放身侧那烛光所在区域劈斩鬼手。
哪怕不认识云放的支援而来的序列者见莫语他们自然而然站在云放身侧,也便没了疑虑,只当云放也是支援者之一。
鬼在暴走,那原先只在错误柜台与书柜周围黑暗处潜伏的鬼手好似疯长,在每一块阴影中骤然刺出。
但只要接触烛火,鬼手会霎时消退。
只是如今消退速度开始减弱,鬼在加强力量夺取火种。如果不是云放以九州剑特性斩断火种从鬼口前夺过,此时域里将再无一点光亮。
它要做的很简单,这一批人如果发现了域的真相,它就杀光这群人,放弃这一轮污染。
一切从头开始,它依旧是卖着东西的商贩,而非掠夺情绪的「怒」之鬼。
而云放此时也己经想明白为什么火光意味着安全。
黑手骤然接近他,化作剑气之下灰烬。
——这些鬼奴生前,死于火。
焦炭一样的手,不可计数的灵体,白日是商业街、夜晚却是荒芜一片,还有紧促尖锐的钟声
为什么房屋会消失?为什么黑暗里的攻击手段是焦炭般的手?为什么那么多灵体静默伫立在黑暗?为什么它们畏惧火光?
一切答案呼之欲出——这里遭遇过恐怖大火,所有人,连同房屋被付之一炬。
于是人化灵体,屋作废墟,在拘禁者记忆里沉沦为猎杀之地。
百年之后,风过,恍若荒原。
白日幻影一般的街道分明热闹无比,撕破假象入目俱是灰烬。
钟声也不是惯性思维里的晨钟夜钟,而是——
火灾警报!
民国时期很多乡镇依旧沿用旧时的警报系统,有传统望火楼,镇分东南西北区,根据起火地点与火势大小进行敲钟!
到了这个时候云放开始怀疑因为「换日」带来的惯性思维——
钟声带来白天,所以「入夜」是先出现尖锐钟声再出现黑暗。
是吗?
实际上,二者可能有细微时间差。
是先出现黑暗,再出现钟声。
顺序有问题。
也就是先有焚尽全镇的烈火,才有那仿若哀鸣的乱钟。
被拘禁者很可能是大火中的幸存者。
他畏惧火焰,畏惧焚后一片焦土上的黑暗,因而黑暗浓郁无法化开;他的意志里亡者仍在故土,于是灵体被困在焦土,困进黑暗,永远不能涉足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