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念英领着众人拐过街角,一座民国欧式建筑赫然出现在眼前——奶白色的廊柱上刻着繁复的花纹,雕花铁栏围着庭院,门口站着两个挎着步枪的卫兵,枪托擦得锃亮,连帽檐上的国徽都透着股威严。可仔细看,卫兵的脸色却透着不正常的苍白,眼神躲闪着不敢往府里瞟,像是府中有什么让他们忌惮的东西。
“这就是大帅府了。”米念英推了推鬓边的碎发,率先走上台阶,卫兵见是她,立马放行,连盘问都省了。灵汐跟在后面,指尖无意识摸着怀里的雷符——这府里的阴气比她想象中重,连廊柱的阴影里都透着股湿冷,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刚进正厅,一股腥气混着鱼腥味扑面而来。灵汐抬头一看,只见大厅中央摆着张圆形西洋餐桌,一个穿着深绿色大帅服的男人正坐在主位上,手里捏着银叉,叉着片粉嫩的东洋鱼片往嘴里送。他的眉眼和阿威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眼角多了几道深纹,显得比阿威老了十多岁,最扎眼的是他脖子上——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冒着黑血,血珠顺着衣领往下滴,在白色衬衫上晕开黑痕,指甲也长得离谱,泛着乌黑色的光,叉鱼片时指尖几乎要戳穿瓷盘。
“我要吃你了”男人边嚼着鱼片,边含糊地嘟囔,眼神首勾勾地盯着桌中央——三个穿着灰色军装的士兵正围着餐桌站着,身体僵硬地顺时针转动,活像个人形旋转托盘,托盘上摆着生鱼片、生蚝这些生食,连块热菜都没有。
“姐夫!”米念英连忙喊了声,快步走过去,“我把九叔带来了,你快别吃了,让九叔给你看看。
男人停下动作,缓缓抬头,幽绿色的眼睛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九叔身上时,嘴角突然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哟,这不是‘豆屎英’吗?稀客啊。”
“噗嗤——”秋生没忍住笑出了声,文才和阿威也憋得肩膀发抖。九叔的脸瞬间黑了,额角青筋跳了跳,却没发作,只是冷冷地瞥了那男人一眼:“龙啸天,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没个正形。”
米念英赶紧打圆场,挨个介绍:“姐夫,这是灵汐姑娘,九叔的师侄;这是秋生、文才,九叔的徒弟;还有这位”
“表哥!”阿威突然喊了声,声音却发着颤。他刚才一首盯着龙啸天脖子上的黑血洞和尖尖的指甲,腿早就软了,这会儿见龙啸天看过来,连忙往灵汐身后躲,只露出半个脑袋,“我、我是阿威,您还记得我不?去年我还去您府上给您送过家乡的芝麻饼。”
龙啸天挑了挑眉,上下打量着阿威,嘴角的笑更诡异了:“阿威啊,长这么大了?怎么,跟着‘豆屎英’学道,胆子倒变小了?”他说着,突然伸手指向阿威,指甲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过来,让表哥看看你长进没。”
阿威吓得往后缩了缩,灵汐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角,小声说:“别去,他指甲有问题。”九叔也适时开口:“龙大帅,我们是来给你看诊的,不是来叙旧的。
龙啸天的脸瞬间垮了,把银叉往盘里一扔,叉齿撞在瓷盘上发出刺耳的声响:“看什么诊?我好得很!”可他话音刚落,就忍不住伸手挠了挠脖子上的伤口,黑血沾了满手,他却像没察觉似的,还往嘴里送了送,“就是最近总觉得脖子痒,指甲长得快,走路时腿有点沉,偶尔想跳着走——这算什么病?顶多是天热上火!”
秋生凑到灵汐耳边,压着声音说:“师姐,他这肯定是被僵尸亲了!你看他脖子上的洞,还有那指甲,跟任老太爷刚变僵尸时一模一样!”文才和阿威在旁边连连点头,阿威还偷偷抹了把额头上的汗——难怪卫兵脸色差,原来大帅早就不对劲了!
米念英也急了,拉着龙啸天的胳膊晃了晃:“姐夫!你别嘴硬了!我姐说你晚上总去祠堂,对着大伯的牌位发呆,还不准下人跟着,这要是没问题,我能特意把九叔请来吗?”
龙啸天被晃得不耐烦,却也没推开她,只是皱着眉嘟囔:“行了行了,看就看,别晃了。”他转头对着门外喊,“来人!备饭!给‘豆屎英’他们上点好的,别让人家觉得我这大帅府待客小气!”
没一会儿,两个佣人端着餐盘走进来,刚要往桌上摆,文才和阿威就往后退了两步,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用了大帅!”文才连忙摆手,“我们站着就行,您吃,我们给九叔端着!”阿威也跟着附和:“对对对!我们站着服侍九叔,不敢跟您同桌!”——刚才见龙啸天吃生食的样子,他们早就没了胃口,再想到那脖子上的黑血洞,连咽口水都觉得膈应。
九叔没勉强,在餐桌旁坐下,刚要伸手去拿银叉,灵汐突然拽了拽他的袖子,小声说:“师叔,吃熟食,生的不干净。”她记得原剧情里,九叔吃了大帅府的生食,晚上拉了肚子,这会儿可不能重蹈覆辙。
九叔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放下银叉对龙啸天说:“我修道之人,素来不吃生食,麻烦给我上几道热菜,清淡些就好。”
龙啸天脸色沉了沉,显然不情愿,可看了眼米念英期待的眼神,还是对着佣人喊:“去厨房说,上几道清炒时蔬,再炖个鸡汤,少放盐。”佣人连忙应声退下,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龙啸天时不时挠脖子的“沙沙”声,听得人心里发毛。
“你这日子过得倒舒坦。”九叔打破沉默,目光扫过桌上的生鱼片,语气带着几分试探,“每天除了吃,就是待在府里?”
龙啸天往椅背上一靠,双手搭在扶手上,指甲无意识抠着木头:“不然还能干嘛?活动?没有!我这一天天的,除了吃,就是睡;除了睡,就是吃!早上吃了饭睡一觉,中午起来又吃,吃了又睡,睡了又吃哎呀!其实我这大帅的日子,也是好辛苦的啊!”
一番凡尔赛发言,被他演绎得淋漓尽致。
听得秋生文才和阿威同时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仿佛在看什么珍奇动物。
他说着,突然笑了,眼神却透着股莫名的酸涩,“你说当年要是你没上山学道,莲妹会不会跟你走?我这大帅府虽气派,可她总说,不如跟你在茅山看星星自在。”
这话一出,客厅里的气氛更尴尬了。米念英赶紧打岔:“姐夫!说这个干嘛,九叔是来给你看诊的!”。
九叔咳嗽了一声,把话题拉回来:“府里最近没出什么事吧?比如死人?”
龙啸天挠脖子的动作顿了顿,眼神有些飘忽:“能有什么事?上个月府里的老母猪病死了,我家老公猪年纪轻轻守寡了,算吗?”
“噗——”秋生没忍住,差点笑出声,被灵汐狠狠瞪了一眼才憋回去。文才和阿威也低着头,肩膀不停抖动,显然是被“老母猪病死”这个回答逗到了。
龙啸天却没觉得不对劲,还皱着眉补充:“哦对了,上个月我爹也没了,老毛病犯了,走得挺安详。”
九叔握着筷子的手猛地一顿,指尖不自觉攥紧,连指节都泛了白。他抬眼看向龙啸天,眼神里少了几分之前的冷硬,多了丝难以察觉的黯淡:“伯父走了?怎么没让人捎个信”他声音放轻了些,带着明显的惋惜,“当年我去茅山学道前,还跟伯父在你家老院喝过半斤米酒,他总说盼着我下山,再陪他喝一盅他亲手酿的桑葚酒,没想到这一盼,就没了机会。”
龙啸天显然没料到九叔会提这个,愣了愣,挠脖子的动作也停了,语气含糊:“我爹走得急,当时忙着处理后事,忘了”
“后事是怎么办的?埋在哪儿了?有没有请道士做场超度法事?”九叔追问着,语气比刚才更凝重——既有对没能见长辈最后一面的遗憾,也有对后事处置不当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