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东宫，静得像一座坟墓。
高大的宫墙隔绝了内外，只有墙头上的灯笼，在寒风中摇曳着昏黄的光，投下斑驳的鬼影。
林浩和李君羡勒住马缰，停在远处一个黑暗的角落，遥遥望着那片沉寂的宫殿群。
“侯爷，就这么直接去？”李君羡压低声音，神情凝重。
“不。”林浩摇了摇头，目光锐利如鹰，“上次的亏不能白吃。那个常侍身手诡异，东宫之内，早已是龙潭虎穴。”
他很清楚，现在冲进去，不仅打草惊蛇，更可能直接陷入对方的包围。
“刘青呢？让他的人出来回话。”林浩冷冷地说道。
刘青，是林浩安排在百骑司中，专门负责宫城情报的暗线头目。
很快，一个穿着普通更夫衣服的汉子，悄无声息地从阴影中滑了出来，单膝跪在林浩马前。
“侯爷，李统领。”
“情况如何？”林浩问。
“回侯爷，东宫自陛下下令戒严后，外松内紧。外围的金吾卫换防频繁，但核心区域，全由内侍省的人接管。我们的人，根本无法靠近承恩殿。”
更夫的声音嘶哑而急促。
“属下只能在外围观察。发现一个极其诡异的现象。”
“说重点。”
“是！”更夫咽了口唾沫，“近半个月来，每到深夜，太子的寝宫承恩殿，都会飘出一种奇特的熏香，同时伴有若有若无的钟磬之声，极有规律。”
熏香？钟磬？
李君羡眉头紧锁：“这是在做什么法事？”
“不，这不是法术。”林浩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冰冷，他想起了后世的一些心理学手段。
“这是在进行精神诱导，或者说……催眠。”
“催眠？”李君“羡一愣，这个词他闻所未闻。
“就是用特定的香味和声音，长期、反复地刺激一个人的神智，让他变得精神恍惚，意志薄弱，从而听从施术者的任何指令。”林浩简单地解释道。
这根本不是什么玄幻手段，而是技术含量极低，但却异常有效的心理控制！
“造物主”那个疯子，果然是个实用主义者。
能用简单手段达成的，绝不搞复杂花样。
李君羡倒吸一口凉气：“他们……他们想控制太子殿下？！”
“不，可能更糟。”
林浩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宫墙，落在了那座黑暗的承恩殿上。
“也许，他们不是在控制太子。而是在为另一个人，披上‘太子’的外衣。”
那个“魂器”，陈玄！
他们要把陈玄，通过这种方式，彻底洗脑成一个言行举止、甚至思维习惯都和太子一模一样的“复制品”！
等到重阳节那天，这个“复制品”配合“造物主”的惊天骗局，上演一出“天命转移”的大戏，谁能分辨真假？
到那时，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那辆食料车……”林浩的语气森然。
“属下已经查明，那辆车直接驶入了东宫的御膳房后院，之后便再无动静。我们的人不敢靠得太近，那附近，至少有三名内侍省的高手在暗中看守。”更夫回答道。
“侯爷，您的意思是，‘魂器’陈玄，已经被送进东宫了？”李君羡的声音发紧。
“八九不离十。”
林浩的心沉了下去。
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敌人已经把最关键的棋子，放在了最核心的位置。
“那……真正的太子殿下呢？”李君羡忍不住问。
这个问题，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是生？是死？
还是……也和那些实验品一样，被当成了炼制“长生薪”的“原料”？
林浩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东宫现在就是一个巨大的黑箱，里面藏着足以让大唐瞬间倾覆的恐怖秘密。
“刘青的人，有没有看到过太子殿下本人？”林浩再次问道。
更夫摇了摇头：“自从戒严后，太子殿下再未公开露面。只有一次，三天前的黄昏，有人远远看到一个身穿太子常服的身影，在承恩殿的窗前一闪而过。”
“看清长相了吗？”
“太远了，看不清。但……那个身影的举止，有些……僵硬。”更夫努力回忆着，“就像一个……提线木偶。”
提线木偶！
这四个字，让林浩和李君羡的心，同时咯噔一下。
难道……替换已经完成了？
现在在东宫里的，根本就不是李承乾，而是那个被改造、被洗脑的“魂器”陈玄？！
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的严重性，将再次升级！
“必须想办法确认里面的人到底是谁！”李君“羡咬牙道。
“硬闯不行。”林浩冷静地分析，“我们一旦动手，对方立刻就会知道我们洞悉了他们的计划，要么会立刻启动最终方案，要么……会杀了太子，鱼死网破。”
“那怎么办？就这么干等着？”李君“羡焦躁起来。
林浩沉默了，大脑在飞速运转。
他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潜入承恩殿，亲眼确认太子身份，又不惊动任何人的机会。
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那个常侍，那个滴水不漏的防御圈，就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
“等等……”
林浩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被忽略的细节。
张静之在招供时，曾提到过，“造物主”为了完美复刻太子，不仅研究太子的言行，甚至……还研究他的“龙格”。
而提取“龙格”的长安大阵，其核心枢纽，就在太极宫和东宫之间！
那个地方，是内侍的居所，是监控的盲区！
那么，有没有可能，有一条秘密通道，能从那个枢纽，直接通往东宫的核心？
一条……连那个常侍都不知道的，只有“造物主”本人才能使用的通道！
林浩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他一把抓住更夫的肩膀，急声问道：“内侍省的居所，具体在哪个位置？离承恩殿有多远？！”
更夫被吓了一跳，但还是迅速在脑中过了一遍地图。
“回侯爷，就在东宫的东北角，隔着一道宫墙，距离承恩殿……不足三百步！”
三百步！
林浩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一把拉过李君羡，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
“我们可能……找到那扇鬼门关的后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