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升仪式……”
林浩在心里默念着这四个字，那双因为长时间处于紧绷状态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澜。
他想起了那本黑色的《实验日志》手札上，用他熟悉的方块字记录的几个潦草字眼——“重阳，终南”。
两条来自不同源头的情报，在此刻完美地重合了。
张静之没有撒谎。
至少，在这一点上，这个信仰崩塌的可怜虫，说的是真话。
“这场仪式，就是‘神启计划’的最后一步？”林浩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像是在确认一件货物的清单。
张静之瘫在铁链上，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只剩下一滩烂肉。他抬起那双空洞的眼睛，神经质地笑了笑。
“最后一步……呵呵，是啊，最后一步……”他的笑声嘶哑难听，“那个疯子认为，只要仪式成功，他就能借此‘封神’，成为这个世界真正的主宰！”
“如何封神？”
“我不知道具体的过程……”张静之痛苦地摇着头，铁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我只知道，仪式需要两样东西。”
他喘息着，眼中那团复仇的火焰重新燃起，让他有了继续说下去的动力。
“第一，是那个已经改造完成的‘魂器’。”
“第二，就是通过长安城的大阵，从太子殿下身上汲取的一种……被‘造物主’称为‘龙格’的能量！”
林浩的心脏猛地一跳。
魂器，太子，龙格，大阵……所有的线索，终于被串成了一条完整的链条。
“魂器陈玄，现在在哪里？”林浩追问，这个问题才是眼下的重中之重。
听到这个问题，张静之那刚刚燃起的复仇火焰，瞬间又黯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和困惑。
“我……我不知道。”他老实地回答，“就在几天前，‘造物主’亲自出手，将陈玄转移了。他要去哪里，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敢问。”
林浩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最关键的一枚棋子，失踪了。
这让他的心头顿时蒙上了一层阴影。
这个“魂器”陈玄，是整个计划的核心执行部件。他就像是那把已经上膛的枪里，最关键的子弹。
现在，子弹不见了。
它可能已经被秘密送进了东宫，等待着完成对太子的最后“替换”。
也可能，它已经被藏在了终南山的某个角落，只等重阳节那天，作为仪式的一部分登场。
无论哪一种可能，都意味着巨大的变数和危险。
“把他看好了。”
林浩不再多问，转身向牢房外走去。
对张静之的审讯已经达到了目的，再问下去也榨不出更多有价值的东西。
活捉张静之，捣毁地下核心实验室，这无疑是一场巨大的胜利，足以让“天机阁”元气大伤。
但这只是决战前的序曲。
真正的风暴，将在九月初九，重阳节那天，于终南山之上，彻底引爆。
“李君羡！”林浩走出天牢，刺眼的阳光让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侯爷。”李君羡一直守在外面，立刻迎了上来。
“立刻派人，将我刚才审讯的所有内容，整理成最详尽的册子，一个字都不要漏。”林浩的语速极快，“我要马上进宫，面见陛下。”
“是！”
“另外，”林浩看向长安南面的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坊墙，落在了那片连绵的山脉上，“即刻抽调百骑司最精锐的探子，所有最擅长追踪和潜伏的好手，全部派出去！秘密渗透终南山！”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杀伐气。
“让他们给我把终南山翻个底朝天！任何可疑的道观、山庄，甚至是某个不起眼的隐秘山谷，都不能放过！我要知道，山上哪只鸟多叫了一声！”
“遵命！”李君羡毫不犹豫地应下。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林浩的语气变得异常严肃，“对少府监的监视，等级提到最高。但是，绝对不能打草惊蛇。外松内紧，只监视，不接触，不调查。就当它还是那个普通的皇家工坊，明白吗？”
李君羡心头一凛，瞬间明白了林浩的意图。
张静之这条“蛇头”被斩了，“造物主”那个真正的蛇王，必然会有所警觉。
但只要少府监这处老巢没有暴露，他就可能还抱着一丝侥幸，认为张静之只是失手被擒，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这种侥幸心理，就是林浩他们唯一的机会。
一旦惊动了少府监，那个疯子很可能会立刻中止计划，彻底潜伏起来。一个掌握着超越时代科技，又毫无底线的疯子，如果一心一意转入地下，那将是大唐未来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噩梦。
“侯爷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李君羡重重点头。
林浩安排完一切，深吸了一口气。
敌人虽然损失了一位所谓的“使徒”和一处重要的实验室，但他的核心计划并未伤筋动骨，仍在按照既定的时间表疯狂推进。
自己必须赶在重阳节之前，把他从那个乌龟壳里揪出来，彻底阻止他。
时间，已经不多了。
就在林浩准备动身前往皇宫时，周成拿着几卷残破的图纸，快步从远处跑了过来，神情有些古怪。
“侯爷，您看这个。”
他将手中最大的一份图纸递了过来，这份图纸材质特殊，似帛非帛，在刚才的爆炸和混战中虽然被撕裂了一角，但主体还算完整。
“这是从‘神国’核心区域，一个被炸开的精铁柜子里找到的。”周成补充道。
林浩接过图纸，随意扫了一眼。
上面画着一个他完全看不懂的、由无数齿轮和线路构成的复杂机械结构，旁边还有密密麻麻的标注。
他对这些鬼画符不感兴趣，正准备将其交给李君羡带回去让工部的专业人士研究，目光却无意中瞥到了图纸右下角的一行小字。
那行字，不是这个时代通行的任何一种字体。
它方方正正，笔画清晰，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简体中文。
林浩的瞳孔，在那一瞬间，猛地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的呼吸也为之一滞，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一把夺过整张图纸，死死地盯着那行字，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
那上面的内容，并非什么复杂的实验数据，也不是什么恶毒的计划。
它只是一句没头没尾，甚至有些语法不通的短语，像是一个人在记录自己灵光一闪时的喃喃自语。
然而，就是这短短的一句话，却让林浩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几乎要冻结成冰。
那句话是——
“下一步：验证时间悖论的稳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