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直视着千仞雪那双盛满了期待与恐惧的金色眼眸,清晰的、一字一句的说道:
“老师她让我来天斗帝国,主要就是来帮助你。
林夏刻意顿了顿,看着千仞雪的呼吸都仿佛停滞了,才缓缓说出那句最关键的话:
“她特意嘱咐我,让我多照顾你一下。”
“让我多照顾你一下。”
这简简单单的七个字,如同七道最纯净、最温暖、也最强大的圣光,瞬间贯穿了千仞雪的灵魂!
“轰——!”
千仞雪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景象都消失了。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林夏那句清晰无比的话语在反复回荡——
“多照顾你一下”
母亲母亲她让林夏来照顾我?
她她她竟然说了这样的话?
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融化的暖流,猛地从心脏最深处炸开,瞬间席卷了四肢百骸!
这股暖流是如此汹涌,如此霸道,瞬间冲垮了她二十年来用冷漠、用仇恨、用骄傲、用孤独筑起的所有堤坝!
她来天斗帝国这么多年,忍受着无尽的孤独、危险和伪装,像一个幽灵一样活在别人的躯壳里支撑着她的最大执念是什么?
不就是渴望得到母亲的认可吗?
不就是为了证明自己值得被母亲多看一眼吗?
不就是为了能换来母亲哪怕一丝丝的、不同于看工具般的眼神吗?
而现在她听到了什么?
母亲没有忘记她!
母亲知道她在这里!
母亲甚至让最信任的弟子来照顾她!
原来她所做的一切,并非石沉大海!
原来在母亲那冰冷坚硬的外壳之下,并非全然没有她的位置!
这个认知,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千仞雪苦苦维持的坚强。
“呜”
一声极其压抑、带着破碎泣音的哽咽,猛的从她紧咬的唇瓣间逸出。
那双璀璨如熔金、蕴含着神性威严的眼眸,瞬间被汹涌而出的泪水彻底淹没!
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完全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划过她白皙如玉、此刻却写满了脆弱与悲伤的脸颊。
泪水滚烫,仿佛承载了她二十年来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渴望、所有的孤独和绝望,也溶解了她心头那层最坚硬的寒冰。
千仞雪努力想维持住少主的仪态,想将那汹涌的情感强行压回去,但泪水却像决堤的洪水,根本止不住。
千仞雪注意到这一点,抬起手,想要捂住脸,遮挡住此刻狼狈不堪的自己,但那抬起的手却剧烈的颤抖着,最终只是徒劳地停在了半空。
金色的长发垂落,遮住了她部分的侧脸,但那不断滑落的晶莹泪珠,那微微耸动的肩膀,那压抑不住的、如同小兽哀鸣般的细微抽泣声,在这寂静无声的密室中,显得如此清晰,如此令人心碎。
那六片巨大的金色光翼虚影,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风暴,光芒一阵明灭不定,微微向内收拢,如同想要庇护住那正在无声痛哭的孤独灵魂。
这一刻,武魂殿至高无上的少主,天使神的继承者,卸下了所有的光环与伪装,只是一个在迟来的、关于母爱的只言片语前,终于彻底崩溃、泣不成声的女儿。
林夏看着千仞雪的这副模样,内心也是无比的感慨,反而十分尊重的给千仞雪留下了一片空间,直接离开了密室,在密室的大门外等待着。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夏背对着石门,负手而立,目光平静地落在走廊深处斑驳的阴影上,如同入定的老僧。
林夏没有笑,也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千仞雪那瞬间崩溃的脆弱,源于横亘二十年的、对母爱卑微而深刻的渴求,这份情感沉重而真实,值得尊重。
林夏理解那份被忽视的孤独和骤然获得一丝“确认”时的冲击。
此刻,任何言语或目光的打扰,都是对这份情感宣泄的亵渎。
林夏只是静静的站着,用自己的存在和沉默,为门内那个骄傲又伤痕累累的灵魂,隔出一片可以整理心绪的安全空间。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
终于,身后厚重的石门发出一声沉闷的“咔哒”轻响,缓缓向内开启。
林夏闻声,从容转身。
门内,千仞雪的身影重新显现。
那身素金色长裙依旧圣洁高贵,背后的天使光翼虚影也恢复了稳定的光辉,光芒流转间,重新撑起了那份不容侵犯的神圣威严。
千仞雪脸上的泪痕早已不见踪影,肌肤在光晕映衬下如玉般光洁,唯有那双璀璨的金色眼眸深处,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未能完全散去的红意,如同晨曦微光中尚未褪尽的星子,无声诉说着方才的惊涛骇浪。
千仞雪的表情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属于武魂殿少主的疏离,但当她抬眸看向门外的林夏时,那眼神却与之前截然不同。
少了几分审视与倨傲,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有刚刚袒露脆弱的羞赧,有对方给予空间的感激,或许还有一丝因那句“多照顾你一下”而悄然滋生的、连她自己都未完全察觉的亲近与依赖。
“请进吧,圣子。”
千仞雪的声音恢复了清冷,但那份拒人千里的冰层似乎薄了许多。
林夏颔首,步履从容地再次踏入密室,在之前的石凳上落座。
密室内的气氛微妙而安静。
千仞雪没有立刻回到主位,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那双金色的眼眸直视着林夏,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坦诚和一丝罕见的不好意思。
“抱歉。”
千仞雪的声音很低,却清晰地回荡在石室中。
林夏微微挑眉,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
“何出此言?”
千仞雪抿了抿唇,目光微微移开一瞬,又迅速坚定地转回来。
“方才对你的态度,不是很好。还有之前对你的了解,或许也存在偏见。”
千仞雪指的是林夏初到时,她那份刻意的倨傲和审视。
此刻回想,在对方带来了母亲那样一句话之后,自己的态度显得何其幼稚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