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地狱归来
官道如龙，尘烟滚滚。
五百镇北军铁骑，人如虎，马如龙，卷起一道钢铁洪流，向着北方疾驰。
马蹄踏碎了沿途的寂静，只留下沉闷如雷的轰鸣。
林远一马当先，银甲在日光下泛着冷光，身后的猩红披风如同一面燃烧的战旗。
他的脸上没有表情。
皇帝的密信如同烙铁，在他的胸口烫出一个焦黑的印记。
速归。
这两个字背后，是君王的孤立无援，是帝国的风雨飘摇，也是一场即将席卷朝野的血腥风暴。
他必须快。
用最快的速度，回到那座权力的漩涡，回到皇帝的身边。
用手中的剑，斩碎所有伸向皇权的黑手。
“王爷。”帖木儿催马赶上，与他并行，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兄弟们可以撑住，但马|力快到极限了。”
连续三日不眠不休的狂奔，即便是百里挑一的北地铁骑，也已人困马乏。
林远看了一眼天色。
夕阳西沉，将天边染成一片诡异的血红。
前方是一段狭长的峡谷，名为“一线天”，是通往北方的必经之路。
两侧是陡峭的山壁，怪石嶙峋，如同恶鬼的獠牙。
“传令下去。”林远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穿过一线天，在前面的镇子宿营。”
“是！”
帖木儿领命，打出手势，命令向后方传递。
峡谷内光线昏暗，山风呼啸，如同鬼哭狼嚎。
马蹄声在这里被放大，回荡不休，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
就在队伍行至峡谷最狭窄处时。
异变突生！
“咻咻咻——！”
刺耳的破空声从两侧山壁上骤然响起！
数百支黑色的弩箭，如同密集的雨点，带着死亡的尖啸，朝着队伍当头罩下！
“敌袭！”
帖木儿的怒吼声响彻峡谷。
镇北军的反应快到极致。
几乎在吼声响起的瞬间，所有骑士都伏低了身子，将圆盾举过头顶。
“叮叮当当！”
密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无数弩箭被坚固的盾牌弹开，在地上溅起一串串火星。
但敌人的攻击，远不止于此。
数张巨大的铁网，从天而降，网格上淬满了毒药，闪着幽绿的光芒。
地面上，无数淬了油的铁蒺藜被撒了出来，战马嘶鸣，纷纷倒地。
这根本不是寻常山匪的劫道。
这是，一场策划周密，不计代价的，绝杀！
“结阵！下马步战！”
帖木儿咆哮着，率先从倒下的战马上跃起，手中巨盾护在身前，如同一座移动的铁塔。
镇北军甲士们动作整齐划一，弃马，结阵，拔刀，一气呵成。
他们背靠着背，组成一个个小型的圆阵，冰冷的刀锋指向四方，警惕着任何可能出现的敌人。
山壁上，影影绰绰，出现了数百名黑衣人。
他们蒙着面，只露出一双双冰冷无情的眼睛，手中持着统一制式的强弩与长刀。
他们是死士。
“杀！”
没有一句废话，黑衣人如同敏捷的猿猴，从山壁上飞跃而下，扑向被困在峡谷中的镇北军。
林远看着这些悍不畏死的杀手，眼神冰冷到了极点。
他翻身下马，天子剑“呛”然出鞘。
“帖木儿，守住阵型。
“王爷！”
“一群土鸡瓦狗。”
林远丢下这句话，整个人已经化作一道银色的电光，主动迎向了那如潮水般涌来的黑衣人。
他杀人了。
剑光亮起，如同一道撕裂黑夜的闪电。
冲在最前面的三名黑衣人，身体在半空中僵住。
下一刻，他们的头颅，同时冲天而起。
鲜血，染红了林远的披风。
他没有停。
他一步一杀，剑出无回。
他的剑法，没有丝毫花哨，只有最极致的速度，和最纯粹的杀戮。
每一剑，都精准地划过敌人的咽喉。
每一剑，都带走一条鲜活的生命。
黑衣人的刀，根本无法靠近他的身体。
他们甚至看不清林远的身影，只能看到一道道银色的残影，和一片片喷洒的血雾。
他如同一尊从地狱中走出的杀神，在敌阵中，闲庭信步。
所过之处，尸横遍野。
黑衣人悍不畏死，却也被这神魔般的杀戮，震慑得心胆俱裂。
他们开始恐惧，开始后退。
就在这时，一名隐藏在暗处的黑衣人头目，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举起了一支小巧的手弩。
弩箭上，没有箭头。
只有一根，细如牛毛，闪烁着诡异蓝光的，毒针。
他等待着。
等待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林远一剑将一名黑衣人劈成两半，旧力刚去，新力未生。
就是现在！
“咻！”
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响。
那根毒针，划破空气，精准地，射向林远后颈的甲胄缝隙。
林远感觉到了。
他猛地偏头。
毒针，擦着他的脖颈，划过。
带出了一道，细微的，血痕。
那感觉，如同被蚊子叮了一下，微不足道。
林远眉头一皱，反手一剑。
剑气如虹。
那名藏在远处的头目，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整个人，便从中断成了两截。
主将一死，剩下的黑衣人彻底崩溃，四散而逃。
镇北军的甲士们，发出震天的呐喊，开始追杀。
战斗，很快结束。
峡谷内，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王爷，您没事吧？”帖木儿快步走来，看到林远脖子上那道细微的血痕，脸色一变。
“皮外伤。”
林远用手摸了一下，只摸到一丝已经凝固的血迹，并未在意。
他只觉得，身体有些发热。
大概是，刚才杀得太尽兴了。
“清点伤亡，处理尸体，我们继续赶路。”
“是！”
半个时辰后，队伍重新出发。
林远骑在马上，感觉那股燥热，非但没有消退，反而，愈演愈烈。
像有一团火，在他的小腹处，熊熊燃烧。
血液，在血管里，奔腾咆哮，冲击着他的四肢百骸。
他的眼前，开始出现，重影。
周围的声音，变得，遥远而模糊。
不对劲。
那根针，有毒！
不是见血封喉的剧毒，而是
他猛地攥紧了缰绳，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被，一头从身体深处，苏醒的野兽，疯狂地，撕咬，吞噬。
“王爷？您脸色很难看。”帖木儿察觉到了他的异常。
“毒”林远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如牛。
双眼，开始，泛起，不正常的，血红色。
“什么毒？”帖木儿大惊失色。
林远没有回答。
他已经，说不出话了。
他看到了，前方，官道旁，有一座，亮着灯火的驿站。
驿站里，似乎，飘来了，女人的，脂粉香气。
那香气，如同最猛烈的催化剂，轰的一声，点燃了他体内，所有的炸药。
“水”
他嘶吼一声，猛地一夹马腹，朝着那座驿站，疯了一般冲了过去。
“王爷！”
帖木儿大喊着，率领亲卫，紧追而上。
林远冲到驿站门口，从马上，一跃而下。
他一脚，踹开了驿站的大门。
驿站大堂里，灯火通明。
几张桌子上，摆满了，丰盛的酒菜。
酒香，肉香，混合着，一股，浓郁的，女人的体香，扑面而来。
大堂中央，站着几个，穿着暴露，身姿妖娆的女人。
她们看到林远冲进来，非但不怕，反而，露出了，妩媚的，笑容。
“哎呦，这位军爷，好生心急”
一个女人，扭动着水蛇般的腰肢，迎了上来，伸出白皙的手，想要，去抚摸林远的胸膛。
这是，陷阱的，最后一环。
她们，是敌人为他准备的，“解药”。
她们的任务，就是，榨干这个，陷入疯狂的男人。
然后，在他最虚弱的时候，取走他的性命。
然而，她们算错了一件事。
她们不知道，她们将要面对的，不是一个，被欲望冲昏头脑的男人。
而是一头，挣脱了所有枷锁的，太古凶兽！
林远的眼中，已经，没有了，任何，人类的情感。
只剩下，最原始，最狂暴的，毁灭欲！
他看着那个，向他伸手的女人。
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
他一把，掐住了女人的脖子。
“咔嚓！”
一声脆响。
女人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她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剩下的几个女人，脸上的媚笑，瞬间变成了，极致的恐惧。
“啊——！”
她们尖叫着，想要逃跑。
但是，太晚了。
林远的身影，如同鬼魅，瞬间，出现在她们面前。
撕裂声。
骨裂声。
绝望的惨叫声。
在帖木儿带着人，冲进驿站时。
看到的，是，如同地狱一般的景象。
驿站内，一片狼藉。
桌椅，全部，被砸得粉碎。
那几个女人的尸体，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态，散落在各处。
死状，惨不忍睹。
而林远，正跪在地上，双拳，狠狠地，砸着地面。
他身上的银甲，已经，被他自己，粗暴地，撕扯开。
露出下面，古铜色的，精壮肌肉。
他的皮肤，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一道道青筋，如同虬龙般，在他的身上，疯狂地，扭动。
他的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理智，与兽性，在他的体内，做着，最后的，搏斗。
“王爷！”帖木儿冲了上去。
“滚！”
林远猛地回头，那双，完全被血色占据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帖木-儿。
他一拳，挥出。
帖木儿举起巨盾抵挡。
“轰！”
一声巨响！
帖木儿那铁塔般的身，体，竟被，硬生生地，轰飞了出去！
他撞在墙上，喷出一口鲜血，手中的巨盾，都凹陷下去了一大块。
他骇然地看着林远。
这，还是人吗？
这，根本就是，一头，人形的，凶兽！
“吼——！”
林远，再次，发出一声咆哮。
他猛地，站了起来。
他的目光，穿过大堂，落在了，后院的，一间厢房里。
那里，传来了，女人的，哭泣声。
是这个驿站里，无辜的，厨娘和杂役。
她们被，外面的动静，吓得，躲在房间里，瑟瑟发抖。
林远，动了。
他像一头发狂的公牛，撞开了墙壁，冲进了后院。
“不！”
帖木儿，目眦欲裂。
他想要，阻止。
但是，他身受重伤，根本，站不起来。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远，踹开了那间厢房的门。
听着里面，传来，女人，由哭泣，变成，惊恐的，尖叫。
然后，是，布帛的，撕裂声。
和，绝望的，哀求。
最后，一切，都归于，沉寂。
只剩下，野兽般，粗重的，喘息。
帖木儿，闭上了眼睛。
两行血泪，从他的眼角，滑落。
王爷
完了。
不知过了多久。
林远，在一阵，剧烈的头痛中，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
看到的是，陌生的，房梁。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着血腥与淫靡的，古怪气味。
他撑起身体。
感觉，四肢百骸，都像是，被拆散了重组一般，酸痛无比。
他低头。
看到，自己，赤身裸体。
身边，躺着，两个，同样，一丝不挂的女人。
她们，已经，没有了呼吸。
一个，脖子，被扭断了。
另一个，胸口，有一个，恐怖的，血洞。
在房间的角落里，还有一个，蜷缩着，瑟瑟发抖的身影。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
她的衣服，被撕成了碎片，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双眼，空洞无神，如同一个，坏掉的，木偶。
她的嘴里，在，不停地，喃喃自语。
“魔鬼魔鬼”
林远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一些，破碎的，血腥的，疯狂的，片段，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女人的尖叫。
血肉的触感。
身体，不受控制的，冲撞。
以及，那，源自灵魂深处，却被，死死压制的，痛苦嘶吼。
他，想起来了。
他，全都，想起来了。
“呕——”
他猛地，趴在床边，剧烈地，干呕起来。
他想要，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他，林远。
两世为人。
杀人如麻，手上，沾满了，敌人的鲜血。
但他，从未，对一个，无辜的平民，动过手。
更不用说，是女人！
而现在
他，都干了些什么？
他，强暴了她们。
然后，杀死了她们。
用一种，最残忍，最野蛮的方式。
他，变成了一个，连自己，都感到恶心的，畜生！
不。
这不是我！
是毒！是那该死的毒！
林远，在心中，疯狂地，咆哮。
但是，另一个声音，却在，冷冷地，嘲笑着他。
借口。
都是借口。
身体，是你的。
是你，亲手，掐断了她们的脖子。
是你，亲手，撕碎了她们的身体。
是你，在她们，绝望的哭喊中，发泄着，自己，最丑陋的兽欲！
“啊——！”
林远，抱住头，发出了，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嘶吼。
他感觉，自己，要疯了。
“砰！”
房门，被撞开。
帖木儿，带着几个亲卫，冲了进来。
他看到，房间里的惨状，看到，林远那，痛苦扭曲的脸。
他什么都没说。
只是，默默地，将一件干净的衣服，披在了林远的身上。
林远，抬起头。
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眼神中，是，无尽的，痛苦，悔恨，和，自我厌恶。
然后，那所有的情绪，都，渐渐地，褪去。
最后，只剩下，一片，死寂。
一片，冰冷到，足以，冻结灵魂的，死寂。
他，缓缓地，站起身。
慢慢地，穿上衣服。
每一个动作，都，僵硬得，像一个，提线的木偶。
他，没有再看，床上的尸体一眼。
也没有看，角落里那个，已经疯掉的女孩。
他，拿起，放在一旁的，天子剑。
一步一步，走出了，这个，让他，堕入地狱的房间。
院子里，阳光刺眼。
林远，抬起头，看了一眼太阳，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帖木儿。”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砂纸，在摩擦。
“末将在。”
“把她，处理掉。”
林远，说的，是角落里那个，幸存的女孩。
帖木儿，身体一震，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但他，看着林远那，没有一丝生气的侧脸，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是。”
他知道，王爷，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王爷了。
那头，名为“人性”的枷锁，已经，在这场，最残酷的羞辱中，被，彻底，打碎了。
从地狱归来的，只会是，魔鬼。
林远，迈开脚步，向外走去。
“王爷，我们还回京城吗？”帖木儿，忍不住问道。
林远，停下脚步。
他没有回头。
“不。”
“京城，不去了。”
帖木儿一愣，“那我们，去哪？”
林远，抬起头，望向了，南方的天空。
那里，是赵王朱高燧的封地，彰德府的方向。
他的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弧度。
那笑容，比，西伯利亚的寒风，还要冰冷。
比，九幽之下的恶鬼，还要狰狞。
“去彰德府。”
“本王，要去，谢谢，赵王殿下。”
“谢谢他，送给本王的，这份，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