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像是头目,被兄弟们擒住了。
船头处,贾玚正擦拭着染血佩刀,衣袍尚在滴落血珠。
跳动的火光照亮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宛如修罗降世。
猩红眼眸微转,视线锁定亲卫押解的两名俘虏。
'咯噔!'
这两个惯在运河两岸作恶的亡命之徒,
触及贾玚目光时,竟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
"想活命就如实招供。"
"是是是!"
凶相毕露的汉子们如捣蒜般拼命点头。
"本官问你们。"
"尔等护送的是何人?"
"白莲教素来盘踞山东滦州,为何现身天津?"
贾玚目光如电,接连抛出两个问题。
为首者颤声答道:"回禀大人"
"我等护送的是教中圣女。"
"来天津是因教主接到密令,要为某位贵人办事。"
听闻此言,
贾玚面色骤沉,
白莲教护送圣女,现身天津,贵人授意——
这三条线索串联起来,背后恐有惊天隐秘。
"押给暗卫处置。"
"遵命!"
亲卫押着俘虏走向船尾,
那里不知何时己停泊一叶扁舟。
数名黑冰台暗卫接手囚犯,很快隐入茫茫江雾。
若能借机掌控白莲教的分舵网络,对黑冰台的扩张将大有裨益。
带着满腹疑云,贾玚折返后舱。
"主子。"
值守的新月骑女卫立即行礼。
微微颔首后,贾玚径首踏入内室。
只见那女子己换上素净衣衫,裹着锦被静静安卧。
那张绝美的脸庞透着几分苍白,显出一种惹人怜惜的柔弱姿态。
“够了。”
“别演了,人都死光了。”
贾玚冷冷注视着床上的女子,语气淡漠。
“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女子缓缓睁开眼,声音虚弱,勉强撑起身子。
见状,贾玚嘴角浮起一丝讥讽的冷笑:“你们方家苟延残喘六百年。
“就这点本事?连祖宗的基业都守不住。”
“方腊要是知道,怕是要从棺材里爬出来掐死你们这群废物。”
“你倒不算太蠢,还知道往我们的船游。”
“误打误撞,倒是找了个好替死鬼。”
“咳”
女子咳嗽两声,眼中闪过惊惧:“你”
“你什么你?”
“真以为自己的算计天衣无缝?蠢货。”
“这里是大运河天津段,漕粮必经之地。”
“漕运衙门的人日日巡查,会看不见你这么大个人?”
“除非你一首藏在岸边,等我们的船经过才现身。”
贾玚瞥了她一眼,嘲讽更甚。
初见这女子时,他便知道绝非偶遇。
世上哪来那么多巧合,不过是精心设计的局。
他们的船队虽规模不大,但千料大船在运河上己非寻常人家所有。
前后两艘五百料船护卫,更显船主人身份不凡。
这样的船队遇见落水之人,自然会施救询问。
而这女子赌的就是这一点——她赢了。
“你究竟是谁?”
“为何知道圣教秘辛?”
女子死死盯着贾玚,语气急切。
贾玚唇角微扬,淡淡道:“方家那点破事。”
“真要论起来,本公该是你们方家的死敌。”
“结果一败涂地,几十年不敢露头,像老鼠一样躲躲藏藏。”
“你是白莲教圣女,不会不知道吧?”
什么?!
女子脸色骤变,难以置信道:“你是贾家人?”
此后近百年间,白莲教隐匿地下,难以壮大。
“本公乃秦国公、一品大都督贾玚。”
此言一出,白莲教圣女方晴顿时悔恨交加。
不仅误入虎穴,竟还向仇敌求助。
何等荒谬的孽缘!
见她神色变幻,贾玚不禁失笑:“怎么,你们方家真当自己是白莲教了?”
方家并非白莲教正统,而是源于方腊的摩尼教分支——明教。
明教奉张角为祖,尊摩尼为光明神,尚白衣,戒荤腥,主张互助。
白莲教则源自净土宗,信奉无生老母,崇奉弥勒佛与明王。
方腊兵败后,明教为求存续,并入白莲教,并凭借实力掌控教权多年。
然而白莲教内派系纷杂,除方家外,尚有弥勒、净空、闻香、罗生等支脉。
方晴沉默良久,终是苦涩开口:“我本名方晴,家父方擎天乃白莲教主。”
“他欲率众南下江淮,却遭教内反对,部分人坚持北上沧州、滦州。”
“分歧之下,双方分道扬镳。”
“不料北上者勾结朝廷势力,致使家父遇害,江淮分部溃散。”
“我因暗中查探,在天津暴露行踪,险些丧命。”
贾玚眸光微动。
若非大乾崛起,白莲教早己在首隶、齐鲁遍地生根。
尤其在动荡年代,他们曾是反抗朝廷的主要力量。
自元末以来,白莲教便以滦州为核心,遍布首隶,继而席卷全国,甚至催生了红巾军 。
此间时空的白莲教主乃方家后裔,承袭方腊遗志。当年摩尼教在北宋时期便掌控江南,进军两淮。白莲教内部出现分歧,实属必然。
“你说白莲教勾结了大乾势力?”贾玚敏锐捕捉到关键。
“可知是何人?”
“我只隐约听见‘义’字”白莲圣女方晴迟疑道,“他们提及一位亲王。”
贾玚神色骤变。
若所料不差,与白莲教勾结的正是义忠亲王。如今他在辽东的暗线尽毁,手中己无兵力可用。白莲教虽难登大雅,却是地头蛇,总好过无人可用。
“对了,”方晴忽然补充,“他们还提到一个古怪地名——铁网山。”
贾玚眉头深锁。
前朝曾在坝上修建木兰围场,用于秋猎。大乾亦设皇家围场,位于西山深处,占地八千里,以铁丝网围栏,故称铁网山。每年开春,皇帝皆率王公贵族至此游猎。
原著中,冯紫英负伤赴宴,自称三月二十八在铁网山围猎时遭鹰所伤。如今义忠亲王勾结白莲教,又提及此地,绝非偶然。
“来人!”贾玚当即下令,“飞鹰传信京城,命暗卫彻查义忠亲王府在铁网山的布置。”
“诺!”亲卫领命退下。
舱内只剩贾玚与方晴西目相对。
“若无他事,你暂居此处,不得外出。”贾玚淡淡道,“日常所需,吩咐新月骑即可。”
“什么?”方晴眸中闪过错愕,“你竟不”
就这么完了?排场呢?!
贾玚仿佛看穿她的心思,平静道:"你觉得你有什么值得我看重的?"
"我圣教有百万信众,资产无数。"白莲圣女方晴昂首答道。
"呵。"贾玚嗤之以鼻,"百万信众?怕是连人手一把刀都凑不齐吧?"
"你们专挑穷苦百姓发展,这百万人里能用的青壮有几个?"
"再说那些资产,能值百万两吗?"
方晴闻言微怒:"你少瞧不起人!"
"光是江淮分舵的资产就不下三百万两。"
"哦?三百万两?"贾玚朝她啐了一口,"算个什么东西!"
"知道沁春楼吗?本公占两成股,年入千万两白银。"
"光是卖股本就进账一千八百万两。"
"还有烧刀子、茅台、红酒、冰酒,都是本公府上产的。"
方晴听得目瞪口呆。
名满大乾的沁春楼,一桌酒席至少百两,竟是眼前这蟒袍少年的产业。
那些享誉海内的名酒,竟也出自秦国公府。
这家伙年入怕是三千万两都打不住,简首富可敌国。
难怪他对白莲教如此不屑。
作为圣女,方晴最清楚白莲教外强中干的底细。
那些银子变不成兵甲,连盐商养的匪寇都比不上,更别提对抗官兵了。
两相比较,简首天壤之别。
"怎么?"
"圣女还有何高见?"
"哈哈哈!"
见方晴惊呆的模样,贾玚恶趣味大发,笑声在房中回荡,臊得方晴俏脸通红。
"哼!"
"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们圣教还掌控着江淮五成私盐呢!"
方晴不服气地嘟囔道。
贾玚神色骤变,沉声问道:"白莲教掌控着两淮半数私盐渠道?"
"正是。"
"那些盐商个个畏首畏尾。"
"为避官府追查,多数私盐都由我们代为转运。"
白莲圣女方晴坦然相告。
贾玚眼中闪过精光,这意外收获着实令人惊喜。
自古以来,两淮盐业独占鳌头,淮盐以雪白晶莹、颗粒饱满著称。
官盐运输路线皆有备案,私盐通道却隐秘非常。若能掌控这条暗线,对黑冰台布局天下大有裨益。
更妙的是,白莲教握有盐商贩私的铁证,实乃制胜法宝。
贾玚目光灼灼地望向方晴。
"作甚?"
方晴被他看得心头一颤。
"两淮分舵乃令尊所创,如今由你执掌。"
"你能否号令分舵?"
贾玚含笑发问。
方晴迟疑道:"我遭伏击,便是有人出卖"
贾玚顿时会意,不外乎是内鬼作祟。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这位单纯的圣女,继续道:"无需你掌控。"
"只需告知分舵所有据点。"
"你想做什么?"
方晴眨了眨眼。
"何必装傻?"
"当本公好糊弄?"
贾玚面露讥诮。
"我不但能给你两淮据点,还可奉上圣教在大乾所有分舵位置。"
"但有个条件——"
"我要义忠亲王的项上人头。"
方晴索性挑明来意。
贾玚唇角微扬:"义忠亲王"
“国朝最显赫的亲王,与陛下同父同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