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机介面项目“阿尔法阶段”里程碑测试的会场设置在科学大厦十七楼，此区域属于机密级别，安保规格极高。
十七楼的安保工作由外聘保安与警察共同承担。若未持有大会颁发的嘉宾证或工作人员证，任何人不得上楼，更无法进入。
十六楼的电梯口和楼道由保安与学生志愿者进行值守，以阻止无关人员通过楼道前往十七楼。
陈骁就是被分配在十六楼东楼道那扇厚重的防火门前值守，与他一起的还有同系的一名男生王小强。
他穿着志愿者马甲，像一尊石雕般守在门口，内心的惊涛骇浪与外在的强制平静将他撕扯。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口袋里的设备彷彿一块灼热的炭。
通往十七楼的大门近在咫尺，可此刻却仿若天堑。
“陈骁？”一个熟悉又带着几分矫揉造作的女声响起。
他心头一沉，转头看到系花柳梦瑶和她一个闺蜜正站在不远处。柳梦瑶今天显然是精心打扮过，一身名牌，笑靥如花地走了过来。
“真巧啊，你也在这里做志愿者？”她语气亲昵，彷彿两人很熟络，“我们就在楼下引导处，无聊死了，上来透透气。”
她与身后的闺蜜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吃吃地笑。
陈骁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只想她们快点离开。“嗯，我这里不能闲聊，有规定。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嘛。”柳梦瑶非但没走，反而又靠近了一步，几乎挡住了他的去路，“你看你，站在这儿多辛苦。我跟学生会的刘部长很熟，打个招呼，帮你换个轻松点的岗位，怎么样？”
她语气里带着施舍般的优越感。
“不用了，谢谢。”陈骁生硬地拒绝，目光试图越过她，看向那扇该死的防火门。
“别客气嘛。”柳梦瑶对他的冷淡不以为意，反而从精致的手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巧克力，“喏，进口的，看你脸色不好，补充点能量。”
“我不饿。”陈骁没有接。
手僵在半空，柳梦瑶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闺蜜立刻帮腔：“陈骁，梦瑶可是很少对男生这么主动的哦，你别不识好歹嘛。”
压力像无形的绳索勒紧了陈骁。他感到呼吸都有些困难。“我真的在工作，请你们离开。”
柳梦瑶深吸一口气，似乎下了决心，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更强的进攻性：“陈骁，我知道你家里不简单。但我柳梦瑶配你，也不算高攀吧？我直说了，我看上你了。做我男朋友，以后在学校里，没人敢给你脸色看，我爸的资源也可以帮你家”
“够了！”陈骁猛地打断她，声音因压抑的愤怒而有些沙哑，“我再说最后一次，我就是个穷学生，对你没兴趣！请你离开！”
连续的拒绝彻底激怒了这位众星捧月的系花。兰兰文穴 蕞新彰截庚鑫快她脸色涨红，语气变得尖刻：“陈骁！你装什么清高？开着劳斯莱斯来上学，现在跟我在这扮穷酸？你以为你这样很特别吗？我告诉你，我看上你是你的荣幸！别给脸不要脸！”
她的话语像鞭子一样抽过来，带着被拒绝后的气急败坏。周围的空气彷彿都凝固了，她那个闺蜜也惊呆了。
此时此刻，陈骁哪有心情与她在这闲聊。望着她那因愤怒而扭曲的绝美脸蛋，只觉一阵强烈的疲惫与噁心湧上心头。
不能让她这样纠缠下去。
她不走，那他走。
立刻！马上！
所有的焦虑、恐惧和眼前的烦躁混合在一起，冲破了他理智的堤坝。他猛地后退一步，像是躲避什么脏东西，用一种近乎失态的语气低吼道：
“我肚子疼！要上厕所！别跟着我！”
说完，他不再看柳梦瑶那惊愕、羞愤到极点的表情，猛地转身，踉跄着冲向走廊尽头的卫生间，将自己反锁在里面。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世界终于清静了。然而，比之前更甚的绝望感席捲而来他被困住了
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头顶传来的声音令他全身一震。他隐约听见头顶传来十七楼卫生间的冲水声以及两个男人的交谈声，尽管声音嗡嗡作响、模糊不清，但他仍能猜到大致意思：
“李教授这次是胸有成竹啊”
“‘阿尔法核心’的负载测试才是关键”
声音就来自头顶！
陈骁猛地抬头，眼中的绝望瞬间被一道锐光取代！
上下楼！垂直距离绝对在十米之内！
一个疯狂的计划瞬间成型——目标是人，就总要上厕所！
十七楼会场他进不去，但十七楼的卫生间，与他此刻所在的十六楼卫生间，在垂直空间上绝对超不过五米！
这是唯一可能的机会！
他毫不犹豫地冲进一个隔间，反锁上门，颤抖着掏出那个冰冷的设备。
幽蓝色的全息界面亮起。
他死死盯着雷达图，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时间一秒秒流逝
突然！
一个微小的红点，赫然出现在雷达图的边缘！
十米范围内！目标出现了，就在他头顶正上方的十七楼卫生间！
几乎在红点出现的下一秒，它就开始急促地闪烁起来！
就是现在！
陈骁再没有任何犹豫，他将大拇指狠狠按在了那个冰冷的开关按钮上！
一、二、三
他在心里疯狂读秒，手指下的设备传来细微却清晰的震动。他仰着头，彷彿能透过冰冷的水泥楼板，感受到那个被定义为“e-37”的存在。
二十八、二十九、三十！
“嗡”
震动停止了。
顶端的幽蓝色指示灯闪烁了三下，彻底熄灭。整个设备在他手中变得轻飘飘，内部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咔哒”声。
【验证完成。设备自毁。】
任务完成了。
巨大的虚脱感让他顺着隔间门板滑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
他完成了。在隔着一层水泥楼板，彼此未曾谋面的情况下，他完成了第一次冷酷的“验证”。
他不知道“e-37”是谁，也不知道这“验证”会带来什么后果。他只知道，任务完成了，小雨暂时安全了。
他彷彿听见楼上那人似乎脚下一滑，撞到了什么，然后就没了声响。
但他此刻已无暇顾及。
他随手将那已毫无用处的设备残骸丢进了蹲坑，按下了冲水开关。水流哗哗作响，残骸很快便消失在了水下。他接连冲了三次水才罢手。
他缓缓地长舒一口气，瞥了一眼时间，已然快五点了。
结束了。
然而付婉儿的“课后作业”，远未结束。
而在他头顶之上，十七楼的卫生间里，那位刚刚被“验证”的“e-37”，或许只是洗了洗手，浑然未觉地整理了一下衣领，便推开门，重新步入了那个决定着他自己，也决定着无数人命运的会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