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声音直接在苏林的灵魂层面响起，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玩味。
仿佛高高在上的神只，在俯视一只有趣的蝼蚁。
苏林脸上的肌肉没有丝毫变化。
他甚至没有立刻回应。
【交易？】
【你也配？】
他心中嗤笑一声。
那道盘踞在他左手掌心的黑色印记此刻正疯狂扭曲，如同一条活过来的饥饿毒蛇。
一股股冰冷的、带着极致污秽与混沌的气息顺着他的经脉向上侵蚀。
试图污染他的神魂，冻吉他的天师法力。
“你的‘门’，是一座囚笼。”
那个沙哑的声音带着诱惑继续响起。
“每一代的‘守门人’，都不过是更好看的囚徒。”
“你的力量越是强大，这囚笼便越是牢固。”
“你，不渴望自由吗？”
声音里充满了蛊惑人心的魔力。
霍灵曦最先察觉到了不对。
她感觉到身旁苏林的体温在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骤然下降。
一股比之前归墟老魔头还要阴冷、古老的寒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让她如坠冰窟。
“苏林？”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手臂。
入手处一片刺骨的冰凉。
她低头看去，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苏林的左手手背上一道道黑色的、如同血管般的纹路正在向上蔓延。
所过之处皮肤都失去了血色。
“小家伙，你的身体在拒绝你。”
那个声音带着一丝笑意。
“天师的魂与毁灭的法。”
“凡人的躯壳承载不了这两种截然相反的至高法则。”
“你每一次动用力量，都是在加速自己的崩溃。”
“但，我能帮你。”
“只要你……”
“闭嘴。”
苏林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
他缓缓抬起左手，看着那道已经蔓延到手腕的黑色印记，眼神平静得可怕。
“一只连身体都被镇压在崐仑山下的老鼠。”
“也敢在我面前谈‘自由’？”
此言一出。
那个沙哑的声音第一次陷入了沉默。
片刻之后。
“呵呵……”
“哈哈哈哈！”
一阵低沉而沙哑的狂笑在苏林的灵魂深处轰然炸响！
“有意思！”
“真是有意思！”
“多少年了……已经有多少年没人敢这么跟本座说话了！”
笑声中充满了被冒犯的怒意，以及一种更加浓厚的欣赏。
“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有趣。”
“既然你拒绝了本座的善意。”
“那便让本座看看。”
“你这残破的道躯还能撑多久！”
话音落下的瞬间。
轰！
苏林掌心的黑色印记猛地爆发出一团浓郁到极致的混沌黑光！
那股冰冷的侵蚀之力瞬间暴涨十倍！
苏林的脸色猛地一白。
一口带着丝丝黑气的逆血涌上喉头，却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体内的天师法力在这股更高层级的混沌之力的冲击下节节败退。
霍灵曦只感觉一股恐怖的吸力从苏林的左手传来。
她体内的气血竟隐隐有破体而出的趋势！
“退后！”
苏林低喝一声。
他右手猛地一推，一股柔和的力道将霍灵曦送出数米之外。
同时，他左手那面一直安静悬浮的八卦镜猛地光芒大放！
镜面上那朵已经舒展开来的十二品灭世黑莲烙印缓缓旋转。
一股同样霸道、同样不讲道理的毁灭与吞噬的意念从中苏醒！
“你的？”
苏林看着自己那只几乎要被混沌之气彻底吞噬的左手，对着掌心的八卦镜冷冷地道。
“也敢抢？”
嗡——
八卦镜剧烈地震动起来！
镜面上的黑莲烙印仿佛被激怒的君王。
它竟主动脱离了镜面！
化作一道漆黑的流光，猛地印在了苏林的左手手背之上！
当黑莲烙印复盖住那道混沌印记的瞬间。
一场无声的战争在苏林的掌心爆发！
一边是来自崐仑渊下那神秘老魔头的混沌之息。
另一边是苏林前世从濒毁宇宙中采撷的灭世黑莲本源！
两者同出一源，却又分属不同的意志。
此刻它们就象是两头争夺领地的猛虎，在苏林的身体里疯狂地撕咬、吞噬！
苏林的左臂一半漆黑如墨，散发着腐朽的混沌。
一半乌光流转，弥漫着终结的毁灭。
两股力量互不相让，在他的手臂上形成了一道泾渭分明的分界线。
“苏先生！”
张日山、齐八爷等人骇然失色，便要上前。
“别过来！”
苏林低吼道。
他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身体因为承受不住这两股至高力量的对冲而微微颤斗。
【麻烦了。】
【玩脱了。】
【这两个东西都不是省油的灯。】
他咬着牙，大脑飞速运转。
强行压制已经不可能。
无论是哪一方胜出，他的这条手臂乃至整个身体都将成为它们的战利品。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它们达成一种平衡！
苏林眼中闪过一抹狠色。
他猛地催动起体内那最后一丝天师本源！
这道金色的法力没有去压制任何一方。
而是化作了一根最精巧的绣花针，精准地刺入了那黑与乌两色交界的内核！
“以我之躯为烘炉，以我之道为薪柴！”
“阴阳逆乱，混沌归一！”
“融！”
他竟是要用自己作为战场与容器。
强行将这两股截然相反却又同出一源的力量重新熔炼在一起！
这是一个无比疯狂的举动！
稍有不慎便是神魂俱灭，万劫不复！
轰！
金色的天师法力如同一颗投入油锅的火星。
瞬间引爆了那两股原本还在相互对峙的恐怖力量！
苏林的左臂猛地炸开一团黑金交织的血雾！
他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一晃，单膝跪倒在地。
霍灵曦的心瞬间揪紧，失声惊呼：“苏林！”
她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然而那炸开的血雾并未消散。
而是在一股无形的力量下重新汇聚。
最终在苏林的左手手背上凝聚成了一朵全新的图案。
那是一朵十二品的黑色莲花。
莲花的花瓣一半烙印着深邃的星空旋涡。
另一半铭刻着寂灭的毁灭符文。
混沌与毁灭。
竟真的被他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强行融合在了一起！
形成了一种更加恐怖、更加深邃的平衡。
“咳……咳咳……”
苏林剧烈地咳嗽起来，每咳一声都带出一丝黑金色的血迹。
他看着自己手背上那朵散发着不祥与毁灭气息的诡异黑莲，脸上露出了一抹惨然的笑容。
【总算……暂时稳住了。
【以后左手不能随便用了。】
【不然，是敌是友都得死。】
“你没事吧？”
霍灵曦终于冲到了他的身边，扶住了他那摇摇欲坠的身体。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死不了。”
苏林靠在她的怀里，感受着那份柔软与温暖，虚弱地摆了摆手。
他抬起头看向那团悬浮在半空中的金色光球。
以及光球之下那口冰冷的水晶棺。
“现在。”
他的声音沙哑而疲惫。
“该处理他们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