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人骨令牌，在吸收了中山装男人的精血后，表面的血色纹路彷彿活了过来，如同无数条细小的血蛇，疯狂遊走。
一股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邪恶、更加古老、更加恐怖的气息从令牌中轰然爆发！
整个戈壁的风，都停了。
天空，在瞬间变得阴沉。
一团巨大的，由黄沙与黑气混合而成的乌云，在中山装男人的头顶飞速汇聚，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漩涡的中心，隐约可见一张模糊而狰狞的巨脸，发出无声的咆哮。
“老祖？”
正准备上车的苏林，停下了脚步。
他回过头，看着那惊天动地的异象，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感兴趣的神色。
【有点意思。】
【这不是请神，倒像是某种献祭，召唤出了某个被封印的老怪物的一丝神念投影。】
【汪家，藏得东西还真不少。】
跪在地上的汪五，早已被这股气息吓得屎尿齐流，瘫在地上，不住地抽搐。
霍灵曦和霍三等人，更是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战栗。
在那张巨脸的注视下，他们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尘埃，连反抗的念头都无法升起。
“死！”
中山装男人七窍流血，状若疯魔。
他高举着那枚人骨令牌，对着苏林，遥遥一指。
天空中的那张巨脸，猛地张开了嘴。
一道由纯粹的怨念与死亡之力构成的黑色光柱，撕裂长空，带着足以毁灭一座小城的力量，朝着苏林，当头轰下！
这一击，已经完全超出了凡俗的范畴。
这是真正的，神魔之力。
“苏林！”
霍灵曦失声尖叫，她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过去，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那股恐怖的威压，死死地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黑色的死亡光柱，即将吞噬那个清瘦的身影。
然而，苏林没有躲。
他只是抬起了头。
看着那毁天灭地的一击，他那双深邃的眸子，没有半分波澜。
他抬起了右手。
不是掌心雷，也不是什么繁复的法诀。
他只是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根干淨、修长，如同白玉雕琢而成的手指。
对着那道从天而降的黑色光柱，轻轻地，向上一点。
“聒噪。”
一个字，清晰地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响起。
时间，在这一刻，彷彿静止了。
那道足以摧毁一切的黑色光柱，在距离苏林头顶三尺的地方，戛然而止。
就那样，凝固在了半空。
紧接着，更加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
那道光柱，如同被按下了倒带键，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沿着原来的轨迹，倒卷而回！
“不——！”
中山装男人脸上的疯狂，被无尽的恐惧所取代。
他想要逃，却发现自己早已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锁定。
轰！！！
黑色的光柱，狠狠地轰在了他自己的身上，轰在了那片刚刚汇聚成型的乌云漩涡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片极致的，吞噬一切的“无”。
无论是中山装男人，还是那枚人骨令牌，亦或是天空中那张狰狞的巨脸，都在那道黑光中，被瞬间抹去。
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彷彿，他们从未存在过。
天空，恢复了晴朗。
戈壁的风，再次吹起。
彷彿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苏林放下手指，拍了拍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神魂攻击？在我面前玩这个？】
【我这具身体里，可是沉睡着一位真正的天师。】
【你请来的那点神念投影，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他转过身，看着已经彻底石化的霍灵曦等人，眉头微皱。
“还走不走了？”
霍灵曦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的大脑，已经彻底宕机。
一指，点碎神魔。
这个男人，他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走走！”
霍三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用尽全身力气，吼了一声，彷彿要将心中的恐惧与震撼，全部发泄出来。
众人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爬上了卡车。
苏林坐上副驾驶，关上了车门。
霍灵曦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发动了汽车。
三辆卡车，再次启动，绕过那片狼藉的战场，朝着黑水城的方向，继续前进。
车厢内，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人说话，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霍灵曦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发白。
她通过后视镜，看着那个又闭上眼睛，彷彿刚才什么都没做的男人，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她发现，自己越是想要了解他，就越是看不透他。
他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让她不由自主地深陷，却又充满了未知的恐惧。
不知过了多久，苏林的声音，忽然在安静的车厢内响起。
“停车。”
霍灵曦条件反射般地一脚刹车。
“怎么了？”她警惕地看向窗外。
前方，依旧是漫漫黄沙，没有任何异常。
苏林没有回答，只是拿出了那张尹新月送的，更加详细的兽皮地图。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一个毫不起眼的位置，轻轻点了点。
“我们到了。”
霍灵曦凑过去一看，那是一个被标记为“枯井”的地方。
周围，是一片广阔的，没有任何参照物的平坦沙地。
“这里？”霍灵曦不解，“黑水城的遗迹，应该还在前面三十里外。”
“谁告诉你，入口在遗迹里？”
苏林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他站在那片空旷的沙地上，闭上眼，彷彿在感受着什么。
片刻之后，他睁开眼，朝着东南方向，走出了九步。
然后，他停下脚步，抬起脚，对着脚下的沙地，轻轻一跺。
“开。”
轰隆隆——
大地，开始震动。
霍灵曦等人脚下的卡车，都随之剧烈摇晃。
在他们前方，那片平坦的沙地，竟如同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撕开，缓缓向两侧裂开。
一个深不见底的，由青黑色条石砌成的巨大阶梯，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一股古老、苍凉、死寂的气息，从地底深处，扑面而来。
阶梯的两侧，每隔一段距离，便矗立着一尊高达十米的佛像。
那些佛像，或怒目，或低眉，神态各异，却无一例外，都只有半张脸。
另外半张脸，则是一片狰狞的，如同恶鬼般的扭曲面容。
半佛，半魔。
“通天大佛寺”
霍灵曦看着眼前这诡异而宏大的地下入口，喃喃低语。
“不。”
苏林摇了摇头，纠正了她。
他的目光，望向那深不见底的黑暗，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里，只是入口的庭院而已。”
“真正的地狱，还在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