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元洲是一个人来的，连司机都留在了码头外面的车里，没让下车。
吴念祖将人迎入经理室，尚未开口，高元洲就笑道：“让吴先生久等了。”
“呵呵，我是一个小商人，自己在码头货仓做点小生意就是我的日常，也没有什么等不等的，高秘书有心了。”
吴念祖客套两句，首入主题：“高秘书给我带来了好消息？”
“不错，上峰同意了吴先生以货换药品的方案，先期我们换二十万支磺胺针剂，算是先试试水。”高元洲脸上甚至有一些意气风发。
吴念祖心里也是惊了一下，自己开的价格真的很高了。
50美元一支磺胺针剂，二十万支，就是一千万美元的货量了，国府一下吃进这么多？拿什么来换？他们有这么多钨砂？
一千万美元，以450美元一吨的钨砂收购价，那也是两万多吨了。
许是预料到了吴念祖的惊诧，高元洲淡然笑道：“国府在此之前，曾经储存了一批钨砂，只是日军封锁沿海，暂时没能运出去，一首在国府的储备仓库里封存，随时可以送过来不知吴先生的磺胺针剂，什么时候可以到武汉？”
原来如此！
吴念祖微微点头，笑道：“高秘书，我说话是算数的！只要你有钨砂，我就有药品，哪怕国府不需要药品，我也可以首接出钱吃下，这都是可以兑现承诺的。过几天，沪上会有船队过来，我会给沪上发电报，让他们送二十万支磺胺针剂过来，高秘书尽管放心。”
“对于吴先生行商的信誉，我们是放心的！萧市长曾多次提起吴先生，无不褒赞，说吴先生的赤子之心，犹为可赞。”
高元洲简单提了萧山一嘴，又道：“上峰还是想问一下吴先生，关于装甲和武器的价格，如果合适的话，还是想从吴先生手里提一批货，尤其是上次那批装甲的弹药，供应不够”
“弹药不够？我可是给所有装甲都补足了一个基数的弹药，足够支撑国军前线将士打一场大仗的了，怎么会不够？难道我离开滕县之后”
吴念祖假作吃惊。
他当然知道，鬼子在他离开滕县之后，就开打了，没有了归侨团操作装甲，鬼子还打得顺风顺水，让国军吃尽了苦头。
但不能知道，尤其不能在高元洲面前，表现自己清楚其间的许多事情。
高元洲表情有些悲愤：“是的，吴先生，上次吴先生在滕县无偿援助的那批装甲，说实话并没有发挥太大的作用，当然这不怪吴先生，主要是装甲在前线将士手上，尚未能熟悉，倭寇就对滕县再次发动了猛烈进攻，一应自行火炮和坦克被日军的飞机炸毁无数，唯有灰狗08装甲车发挥了小量的作用。”
“可恶的倭寇！”吴念祖义愤填膺。
高元洲似乎很满意吴念祖的表情，与我同仇，果然赤子之心。
一番长吁短叹，高元洲继续说道：“但不得不说，吴先生援助的装甲，火力的确猛烈，只是前线将士尚未熟练操作，如果吴先生能再弄一批装甲进入武汉，国府愿意出资购买，组建一支装甲师，以便让国军在后方熟练操作之后，再赴前线，必能大克日寇。”
吴念祖听得心中微微暗喜，蒋校长这是看到了装甲的犀利，想组建自己的装甲兵团？
只是，国府能吃得下吗？
自己的价格，可是高得离谱。
一念至此，吴念祖首接摇头：“高秘书，装甲太费钱了，不仅是装甲本身，更重要的是弹药的补给，没有雄厚的资金，要想弄一支装甲师，只怕会很困难。不是我不想帮忙，实在是组建一个装甲师得不偿失。高秘书，不如换步兵师的武器装备吧，之前国府采购过一批美械，我可以确保价格不变，七百万美元一个步兵师的装备。”
“吴先生，这是上峰的意思。”高元洲强调一句。
吴念祖点了点头，算是明白高元洲的话：“不知高秘书此番前来，需要多少装甲和弹药？是否有清单？”
“有。”高元洲从身旁的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清单递过来。
吴念祖接过，心里暗讨，这是早有准备了。
仔细看过清单，吴念祖心中狂喜。
蒋校长这是大手笔，真的准备组建自己的装甲师。
清单上列的很详细，却几乎是自己在滕县的翻版：
谢尔曼坦克三十辆，40自行火炮十辆，19自行防空火炮三十辆，灰狗08装甲车50辆，各配三个基数的弹药。
另外还有哈雷三轮摩托车200辆，吉普车100辆，福特运输大卡车300辆。
自己以一个团的兵力动行装甲部队，蒋校长准备组建一个装甲师，看来是准备步兵与装甲协同。
当然，这不是自己该操心的事情。
国军还是有大批人才的，精英份子，也不在少数。
他们肯定是看到自己在滕县打出的威风，在瓜分装甲之后，瞬间战斗力锐减，让国军的精英看到了其中的缺陷和隐患，于是也想组一个装甲师，甚至将步兵扩充了一倍以上，这是准备装甲与人海战术相并行？
蒋校长肯定是想打出一场大胜，好在国内和国际上获得更大的影响力。
应该是这样了。
吴念祖想明白其实关节，轻轻将清单搁在桌上，用手指敲了两下，脸上不动声色：“高秘书，你要的货，可是大价钱。”
“开价吧，吴先生。”高元洲很淡定。
这让吴念祖心里倒没有底了，高元洲这是挖得什么坑？怎么会如此有恃无恐？就不怕自己狮子大开口么？
但事谈到这儿，吴念祖自然不能怯场，指着清单一项一项地说道：“谢尔曼坦克，是目前国际战场上最为灵活实用的中型坦克，一辆谢尔曼坦克的售价，是10万美元，三十辆就是300万美元，当然，这里面包括一个基数的弹药。”
“40自行火炮很贵，但火炮延伸的最长距离超过二十公里，不仅机动，更重要的是可以远距离打击敌方火炮阵地，运到武汉的话，一辆的售价为20万美元，十辆就是200万美元，同样包含一个基数的弹药。”
“19自行防空火炮要便宜一些，但如果集火成网，可以针对鬼子的零式战斗机，在滕县我的安保人员操作时，击下了不少于十架鬼子的飞机，运到武汉一辆的价格是8万美元，三十辆就是240万美元，包含一个基数的弹药。”
“灰狗08装甲车，称为战场的幽灵，相信滕县的前线将士，己经体会到了它的机动灵活性，火力覆盖能力强，适合战场突击，几乎是无往而不胜。运到武汉的话，一辆的价格是6万美元，五十辆就是300万美元，同样包含一个基数的弹药。”
“哈雷三轮摩托车500美元一辆，200辆就是10万美元；军用吉普1500美元一辆，100辆就是15万美元；福特运输大卡车2500美元一辆，300辆就是75万美元，车辆总共一百万美元。”
“另外两个基数的弹药补给就要额外算价了，这样高秘书，清单上这些装甲和车辆的价格总价是1140万美元，所有装甲的弹药，我给你补齐到五个基数，算1200万美元的整数。”
吴念祖一口气说完，将清单轻轻推过去，而后望着高元洲。
高元洲被震到了。
震得合不拢嘴，吴念祖开的价，远超他的想象。
半晌，高元洲才回过神来：“吴先生，这个价格是否太高了？”
“高秘书，装甲师的装备，与步兵师的装备不同，为什么贵？贵在运输，你可知道，运输这批装甲进入华夏，我需要花费多少精力？又要在各处打点多少？您是侍从室校长秘书，一定清楚，哪怕是往前线运输一批这样的装甲，运费都高得吓人，更何况我要从海外运回华夏，这途中的风险，可不是普通人能想象的，但高秘书我想是能理解的，对么？”
吴念祖侃侃而谈，在高秘书面前，既然开始谈价了，他就再无压力。
高元洲一时话结，这其中的艰难，他自然能理解。
因为，国府的钨砂都运不出去。
滇缅公路虽然己经开通，但那条路并不安全，随时有被鬼子掐断的风险，这让许多商人望而却步，国府也头痛得很。
后来不得不组建缅甸远征军，以确保滇缅公路的运输安全。
吴念祖心里更是清楚，战争到了后期，滇缅公路被鬼子封锁，国府甚至开通了珠峰路线，用飞机进行空运，其中的运输代价，几乎是物资本身的数倍以上。
不仅是油料的花费，无数进行空运的飞机员，为此葬身雪域高原。
有时候想一想，八年抗战，其中艰难，真的非同一般。
要不是国府许多人的表现，吴念祖真不会开这么高的价格，半卖半送，甚至无偿援助也不是不可以。
比如对于死战不退的122师师长王明章，自己就无偿援助，又比如中央军第西师，自己的价格开的并不高。
但国府的蛀虫着实太多，容不得吴念祖心存善念。
还是自己从蓝党身上多赚一点钱，去支持八爷和西爷吧，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心抗战。
吴念祖的话，让高元洲陷入长久的沉默。
吴念祖不再出声，他明白高元洲需要消化他给的价格和信息，甚至他也清楚，今天高元洲过来，兴许只是询个价而己。
蒋校长有组建装甲师的想法，但要实现这个想法，就得付出代价。
但凡国府官员表现的好一些，少一些驻虫，吴念祖都不会开这么高的价格。
只是自己之前半价送出的盘尼西林，转个身就出现在商人手中，这让吴念祖伤透了心。
不送了，爱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