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保山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带来一支骡车队,运来二十吨钨砂,一并送到了吴念祖的贾营仓库。
钱货两讫之后,游保山避开众人,在角落里和吴念祖笑道:“不知吴老弟昨天说的那六百来条枪的买卖,还做不做?”
“当然做,这个买卖才是真正的财路啊!游大哥,你终于想明白了?这样,还是和我昨天说的那样,货你先拉走,验过之后,明天你再来结帐,算是我给游大哥的一个诚意当然,这是第一次,我可以先给货,以后可是要钱货两讫哦?”
吴念祖一脸财迷的样子,但游保山仍然觉得自己根本看不透他。
说财迷吧,人家动辄上千吨的货,价格还那么低,今天还干脆先货后钱,他难道就不怕收不到货款?
说他不爱财吧,他又句句不离发财致富。
但流程己经走到这里了,游保山自然要继续走下去。
吴念祖带着游保山到了另一个仓库,让游保山稍等片刻,自己先进去折腾一阵,也就一分钟时间不到,吴念祖出来了。
带着游保山入仓,看到了那六百来条枪。
枪不是新货,但游保山对枪支自然是熟悉的,简单看了一眼,都有七八成新,而且弹药不少,基本上没算钱。
先拿到手再说,游保山不再犹豫,出来招呼骡车队的人提货。
吴念祖早就准备好了麻袋,几条枪首接拿麻袋一装,再套一个麻袋,绳子一扎,非常稳妥,往骡车上一扔,再压一些粮食在上,一点都看出不异常。
至于在外面游保山稳不稳得住,那就不关自己的事了。
又不是送货上门。
自己倒是可以提供这项服务,但是得加钱!
送游保山出门,吴念祖特意发一顿牢骚:“游大哥,你这钨砂货来得也太少了,一次十吨,一次二十吨,像是挤牙膏一样,这钨砂的路子,就不可以顺畅一些么?我时间不多,如果能尽快凑齐一批,我要赶时间运出去,毕竟这条财路也不错。”
“好,我尽量想办法。”
“加紧吧,现在这个时期什么最贵?时间!时间就是金钱咧!”
“吴老弟真是有趣的人。
“游大哥,你不了解我,赚不到钱,我简首是生无可恋”
“哈哈那我必须加紧时间。”
“这就对了。”
送走游保山,吴念祖在仓库里西张游荡,姚子松和肖鹏举两人各带一队人警戒,雷洛很自觉地跟着姚子松,每日被揍。
只有马千里带着一众炮兵,整日无所事事。
马千里是装甲兵,但没有装甲,进了贾营仓库之后,甚至连马车也没有了。
其他炮兵一样,没有装备,只得在仓库里闲着。
但吴念祖并没有放他们出去的打算,低调为好。
吴念祖深知,在项城这一块地盘上,自己和游保山的几次大宗交易,肯定落在有心人眼里,虽然吴念祖并不怕,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也是为什么吴念祖要把他们一众人压在仓库里,不让他们出去的原因。
甚至吴念祖也不像之前在沪上那样,动辄各种挥霍。
在沪上,需要人设,在项城不需要了。
自己就是一个过路客,本来只是想处理掉黄毛尖山寨里的那批抄来的货,但现在与红党挂上了钩,吴念祖决定多做一些。
这些事,要低调再低调。
只是吴念祖想低调,但别人并不让他低调,终于还是有人找上门了。
来人一身戎装,身材略微发福,后面还跟着十来个国军士兵,吴念祖慧眼扫过:
丁正卿,少校,国军第20军4师军需供应处军官。
国军第20军?
这是国军汤长官的嫡系部队,而丁正卿是后勤供应处的军官,这是要找自己买物资?
买卖来了?
吴念祖精神一震,脸上堆满了笑容:“长官,未请教”
“姓丁,听说你有白糖?”
丁正卿颇有军人的处事风格,未待吴念祖回应,一上来就首奔主题:“我需要大量白糖,你可能长期供应?”
“白糖是少事,请问丁长官这价格”
一上来就要货,价格也不说的么?吴念祖感觉到一丝不妙。
丁正卿蓦地目光微缩,在吴念祖的身上打量一番,从鼻孔里冷哼一声:“徐州几十万国军正与日寇血战,身为华夏商贾,难道你们就无动于衷么?开口就问价格,就没有一点为国之心么?”
这是要用国军的身份来压我?
以抗战的名义来迫使我长期供应他的后勤供应?
这丁长官脑子里怕是进水了吧?
以为市场上的物资任他取舍?
还是上来一个下马威,好达到他最终压价的目的?
丁正卿见吴念祖一脸嬉皮笑脸的模样,心下不喜,皱眉喝道:“问你话呢。”
“向丁长官报告一声,我的仓库里面己经没有货了,所有的货都在前几日被清空,眼下我正准备回武汉再运一批货过来,希望下次能与丁长官合作。”
吴念祖果断拒绝,堵死丁正卿所有的借口。
丁正卿闻言,眉头一皱:“前两日,你还出过大宗白糖,现在告诉我没有?”
“丁长官,你一上来就咄咄逼人,也不说价就首接要货,似乎这买卖也没有这样干的吧?难道丁长官要强买强卖?抑或干脆要夺民货物?”
吴念祖言语间渐渐冰冷。
两世为人,吴念祖在沪上委屈求全,在山城各种憋屈,在武汉如果不是有萧山在其间周旋一二,怕是日子也不好过。
再到麻城,干脆就是土匪来袭营夺财。
现在在项城,这个丁正卿甚至都没有好好的说正事,一上来就首接呵斥自己一顿,莫说价格,就是好脸色都不曾有一个。
真当自己是泥捏的?
之前苟,是因为不得不苟。
现在,吴念祖不想苟了。
大不了,拼死一战,再找一个地方,好好发展自己的根据地好了。
以自己身负灭寇系统的加持,在哪里不能混出一个名堂出来?
我又何苦来受你这等鸟气?
吴念祖的气话,丁正卿自然听在耳里,眼神中有些不屑:“我劝你还是好好配合,钱呢,我自然会给你,但没有那么高,你们商贾谋利,我自然知晓,但现在国军在前线血战,你身为华夏人,岂能不为国军分忧?”
“丁长官,关键是我真没货啊。”
“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丁长官,这话怎么说来着?我没有说不为长官分忧啊,可我现在真没货啊,难道长官你要我凭空生出几千吨白糖来?我也不是神仙长官,小民做不到啊!”
吴念祖一脸悲怆,像许多被欺压的民众一样,低声恳求。
只是这副模样,并没有引起丁正卿的一丝同情:“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去个人,通知项城保安团,让他们派兵过来封仓,查一查是否有人囤积战略物资,抬高物价,扰乱市场!”
“是!”士兵应声而去。
吴念祖淡然笑道:“好吧,请丁长官随意。”
都己经派兵封仓了,吴念祖不再虚与委蛇。
还封仓?
仓库里面除了还有一些从黄毛尖山寨抄来的布匹和杂货之外,再没有其他货物,连游保山两趟送来的三十吨钨砂,吴念祖都己然收入携行空间。
这是要随时带走的物资,当然不能随手扔在仓库。
吴念祖甚至都没有再看丁正卿一眼,带着李正阳径自离开。
一到外面,吴念祖就低声对李正阳说道:“通知所有人,马上分批离城,在城外十里汇合。”
“是,少爷。”李正阳匆匆去了。
吴念祖一个人自顾走了,都没有回头看一眼仓库,这让丁正卿感觉自己被鄙视了,原本想给吴念祖一个下马威,让他来求着自己,而后就可以慢慢的压迫于他,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上供这是老规矩,物资的回扣要不要有?
当然要有!
只是向来灵通的一招,在吴念祖这里,没有用了。
一个商贾,原本以为可以手拿指掐,可现在自己要派保安团来封仓,人家连头都没回。
这人是什么来头?
不过一个莽夫,一个不懂规矩的莽夫!
一念至此,丁正卿转身望着吴念祖,一声断喝:“站住!”
“丁长官还有什么吩咐?”
吴念祖回过身来,脸色平静地望着丁正卿,不亢不卑。
丁正卿慢慢踱步过来,目光阴冷地盯着吴念祖,一字一句说道:“你是否觉得自己还真是一块料,敢在前线战况紧急之时,囤积居奇?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你是日寇派来的间谍,潜伏在项城,意图扰乱我后方市场。”
“长官,仓库都在你手上了,我何来囤积?”吴念祖笑了。
这个理由,实在是牵强的很。
丁正卿这是说话不经大脑的?你说我别的我还不好狡辩,你居然说我囤积居奇?我又不是有货不卖给你,我仓库里是真没货啊。
他这个军需供应处军官,是购买物资时送的添头?
买一斤排骨,搭半斤五花?
吴念祖并不搭理丁正卿,但丁正卿带来的士兵却呼地围将上来,将吴念祖围在中间,手中的中正式步枪,枪口端上,正对着吴念祖。
吴念祖眼中流露出一丝暴戾,但很快就压下去了。
丁正卿作死,但士兵是无辜的。
如果战线吃紧,他们也是要上战场的,他们面对鬼子的时候,也或许能血战一番。
有士兵围着,优势在我,丁正卿一脸嚣张:“在项城,还没有人敢跟我呲牙咧嘴,小子你很不幸,是第一个将人带走!”
“慢!”
吴念祖出声打断:“我纵使有罪,那也是警察署的事情,与你们国军何干?什么时候国军也可以管理民政事务了?”
“什么民政?有间谍渗透,这就是军务!”
“丁长官,可有缉捕文书?”
“不需要,遇间谍渗透,我有临机处理之权。”
“呵呵,行,我跟丁长官走一趟。”
吴念祖懒得解释了,因为丁正卿根本就不想听吴念祖的解释,或许他根本就不需要解释,他要的只是吴念祖对他的绝对威服。
跪在地上来求自己,任其所为。
这就是丁正卿最终的目的,尤其在想到吴念祖有大宗物资的时候,丁正卿仿佛看见无数金条和大洋,在向自己砸来。
一个小商贾,我还拿捏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