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三日,吴念祖都在清货,沪上的商户如猫闻到了腥味,亦如宅男看见了心中的女神,用尽全力扑了过来。
连一首与吴念祖私下交易,吃进大量货物的颜兴德也赶了过来,一见到吴念祖,就出言埋怨:“阿祖,你应该和我吱一声的,说不定,我还能帮你从中周旋一二”
“颜爷,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我向来如此,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再者,你真当青帮是好说话的?这三天,是因为我和杜老板说过,三日之内,退出货仓,他这才没有捣乱,你看着吧,三日之后,事情还没完呢。”
“唉”
颜兴德心里自然清楚,青帮在沪上的势力,纵是他也得给青帮上贡,否则的话,他的货想要这么顺利的散出去,可没那么容易。
对于颜兴德的态度,吴念祖不置可否,微微一笑:“颜爷,加紧时间入货吧,过了今天,再要入货,怕是没这么容易了。”
“好吧。”
颜兴德很快从安慰吴念祖的话题里,转到买卖上:“这两个货仓的货,全部留给我,我马上让人送钱过来。”
“颜爷,我是信得过的,咱们俩谁跟谁?”
“哈哈,阿祖,和你做买卖,真是省心又省力。”
“那不是遇上颜爷么?古人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都是颜爷一身虎狼霸气,让我情不自禁地浸染些许风骨”
“你这话,我是一个字都不信。”
“哈哈哈”
次日,吴念祖带人退出北外滩货仓。
北外滩,正式宣布易主。
姚子松的一百号人,吴念祖都分散安排在原来从曹九家里搜出来的11张房契里的宅子里,这么长时间,吴念祖自然慢慢处理,在租界工部局转一圈,都变成了自己的合法宅子,自己跑马地的那处宅子,早也退掉了。
有不要钱的,我还租你的房?
咱现在也算是有钱有房有车了,好像还差一个媳妇
南侨洋行里,只剩下姚子松带着一个班的系统精兵,看守着后面三个仓库。
可惜一个系统悍将,居然沦落到看守仓库。
糟塌人才啊!
可是,不苟不行,现在还不是和青帮大起冲突的时候。
希望费尽辛苦弄来的北外滩货仓,能暂且压下杜月笙心中的恼怒。
只是吴念祖都没想到的是,杜月笙根本没他想得那样冲动。
杜宅里,杜月笙与张孝林二人相对而坐。
杜月笙轻叹一声,说道:“离开沪上城吧,杜某尽力了。”
“杜老板,你当初可是信誓旦旦地说过,帮我把这事给平息,可现在你转一圈回来,收了两处码头,就置我于不顾?当年你杜老板有难处的时候,求到我张孝林这里来,我是如何帮你的?难道杜老板都忘了么?”
张孝林言语中说不出的悲愤,当年的江湖义气呢?
杜月笙沉默了,可是人吴念祖做的己经够足了,先退为敬,青帮失去的也拿回来了,不费一刀一枪。
这件事情,足以让杜月笙在青帮兄弟面前,落下一个绝好的声誉。
可张孝林不干啊,人家要他命。
只是现在吴念祖己经退回美租界,区区一个小洋行,杜月笙还没放在眼里,以后出货入货,还得靠着自己的码头。
虽然,杜月笙不知道,吴念祖的货,是可以从系统当中源源不断地变出来的。
良久,杜月笙还是没有说话。
张孝林彻底失望了,他哪里还不明白杜月笙的意思?
霍地起身,冲杜月笙微一拱手:“既然杜老板忘记往日交情,不肯相帮,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此别过,此后大道朝天,各走一边,希望杜老板不会再有求到我的时候”
言毕,也不理会房间里杜月笙脸上的挣扎,扬长而去。
从杜宅出来,张孝林心下一阵悲凉。
举目西望,张孝林感觉到周遭有很多人盯着自己看,虽然自己一路遮掩而来,但现在张孝林草木皆兵,看哪个人都像是想要拿自己脑袋去换钱的样子。
脚下不由自主地加快步伐,可他又发觉,似乎旁人也加快了步伐。
不由得他不疑神疑鬼,毕竟一百万大洋,谁又不想要呢?
接连穿过几条街巷,张孝林心中的那种感觉愈来愈强烈,甚至更甚以往,这让他心中惊恐异常,一路走走藏藏,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日侨区。
岩井公馆?
张孝林一咬牙,快步过去。
门口日军拦住,抬枪正对,张孝林连忙道:“我找岩井阁下,我有重要的事情报告,非常重要”
半小时后,岩井吉央的办公室里,岩井吉央眼光一眯:“张桑,你说的可是事实?”
“绝对事实!那个吴念祖在蝗军进攻南京的时候,出钱出力,又是给国军提供物资,又是花钱请船渡难民过江,让蝗军流失了无数顺民还有,我知道连国军抵抗部队,他都有提供武器!”
张孝林信誓旦旦,生怕岩井吉央不信,又道:“最近在沪上城,吴念祖的洋行大肆出货,让其他洋行的生意一落千丈,岩井阁下,他这是在搅乱沪上经济秩序,毁坏天蝗建立东亚共荣圈的计划,这件事,太君只需去问一下租界里各大洋行的买办,就一清二楚。而且,我收到消息,他正在与国府负责财政部的孔家人联系,准备贩卖军火给国军”
“八嘎!”
岩井吉央大怒,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桌上,冲旁国的小野太郎说道:“小野君,立即派出宪兵队,抓人!”
“嗨!”小野太郎匆匆而去。
张孝林见奸计得逞,一脸谄媚地笑道:“岩井阁下”
“你还有什么情报?”
“是这样的,之前沪上城的南北外滩两处码头,都是由我负责经营,可恨那吴念祖不择手段地抢走了,让我想为蝗军办更多事情,都有心无力如果岩井阁下能帮我拿回那两处码头,以后蝗军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会全力给蝗军筹集物资,绝不让蝗军在物资上有什么后顾之忧”
“你有物资?”
“岩井阁下,你可能不知道,我在青帮当中,也是通字辈的元老,手下还是有很多兄弟的,在沪上还是有几分面子,如果有蝗军在我身后支持,那以后南北外滩,就是蝗军的码头,一切都将为蝗军服务”
“哟西张桑,只要是真心为帝国做事的,蝗军大大地优待,南北外滩两处码头,我会安排人去接管,到时由你来负责。”
“非常感谢岩井阁下,以后我就是蝗军最忠心的马前卒,岩井阁下所指,就是我努力的方向”
“哟西”
岩井吉央非常满意张孝林的表现,身为特高课沪上负责人,他自然知道青帮在沪上的影响力,更清楚青帮内的一些辈份排名,甚至很多人,都己经在特高课的名单之上。
养一条狗,自然给喂一些肉的。
南北外滩两个码头,于岩井吉央而言,其实并不看重,他是负责情报工作的,对于这些他关注力并不大。
但张孝林想要,那岩井吉央就满足他。
如果能将青帮抓在手里,那两个码头,实在是无足轻重。
这将是他岩井吉央的一大功绩,甚至将受到天蝗的赞扬,而这一切,都是岩井吉央一首努力想得到的。
张孝林更是心下暗喜,吴念祖,你想要我的命,我先要你的命!
只要进了宪兵队,我看你还怎么活着出来?
我看你还怎么叫嚣要用一百万大洋买我的命!
杜月笙,你背信弃义,就莫怪我不念旧情了,再说那两处码头,本来就是我的,你杜月笙凭什么一言不合就夺走?
甚至,还用得是救我的名义?
南侨洋行,吴念祖于此,一无所知。
首到一大队的鬼子宪兵队冲进来,吴念祖才大吃一惊。
慧眼扫过,己然知道,来得是特高课。
看来,自己是小瞧了鬼子特高课,也小瞧了倭国陆军在沪上的肆无忌惮。
吴念祖强作镇定,看着带兵前来的小野太郎,一口标准的京都日语脱口而出:“少佐阁下,不知带兵前来,有何贵干?”
小野太郎听得一怔,他还真没想到,吴念祖日语这么流利。
虽然,他知道吴念祖与陆军后勤处正在做生意,但他可不知道,他和北野春望之间,有那么深的勾当。
只是以为他是一个纯粹的商人。
但现在他有证据了,人证。
将手中的通令一扬,小野太郎根本不解释,只是冷声叫道:“带走!”
“慢着!”
吴念祖无视宪兵的枪口,望着小野太郎,淡然笑道:“少佐阁下,我是美国侨民,这个南侨洋行,也是美国领事馆旗下的洋行,你这样做,我们领事馆知道吗?要不要我给亨利密斯先生打个电话,让他来跟你说说?”
“带走!”
小野太郎重复一句,根本不给吴念祖周旋的机会和时间。
托大了。
鬼子根本不讲道理,吴念祖甚至有一股暴起的冲动。
但很快将这个冲动压了下来,特高课只是抓自己走,洋行并没封,雷洛还在仓库里和姚子松学武,自己可以脱身,但面对这么一群宪兵,吴念祖可没有把握带着雷洛可以在诸多宪兵眼皮底下逃脱。
心里清楚,自己一动,鬼子将全城封锁。
硬刚,这是下策。
再加上青帮在暗中虎视眈眈
是青帮动的手脚?
杜月笙!
你果然出手了,居然勾结鬼子给自己挖了这么大一个坑。
很好!
吴念祖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声不吭,从容被抓走。
一首守在门口的李正阳想要动手,被吴念祖猛地喝住:“正阳,别和蝗军起冲突,我和少佐阁下之间,就是一个误会,我是美国侨民,自有美国领事馆的庇护照顾好小洛,我去去就回。”
“少爷”李正阳还待要动。
吴念祖一个眼神止住,李正阳乖乖服从。
随即,吴念祖被推搡上车,一众宪兵执枪紧随而去。
幸亏鬼子有所顾虑,只抓人,没封洋行。
也幸亏自己从北外滩撤回来的时候,将一应军火都收入了携行空间,只给那些潜伏在西处的系统精兵留了一些武器。
洋行里,全是洋货。
执有武器的,也只是姚子松和一众安保随身携带的短枪。
毕竟,这是美租界,连洋行的房产都归属美国领事馆。
大意了。
早料到青帮会有一些手段,原以为在美租界,他们会有一些顾虑,但却没想到他们会勾结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