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散开,笼罩住了整个队伍,尤其是中段那对刚刚经历了严重幻觉冲击的兄妹。
他的存在本身,就像一座永恒矗立的灯塔,在光怪陆离、虚实难辨的幻觉海洋中,为所有濒临迷失的灵魂标示着“真实”与“安全”的绝对坐标。
他甚至微不可察地调整了自己一贯的步伐频率和落脚点,使得张煦和张悦能始终处于他眼角余光最易捕捉、气息最能感应到的范围内,一种无声却坚实的庇护悄然展开。
“跟紧!一个挨着一个,不许拉开距离!眼睛都给我看着前面人的后背或者脚下,不要东张西望,尤其不要长时间盯着那些发光的苔藓和影子!”
吴三省强压下自己刚才看到岩壁怪脸狞笑时的心悸与寒意,用他那带着岁月沉淀和威严的声音厉声喝道,试图用命令的确定性来对抗环境的不确定性,
“从现在起,实行互相监视!两个人一组,互相盯着点旁边人的状态!一旦发现谁眼神发首、动作变得僵硬怪异、开始自言自语或者说胡话,别犹豫,立刻出声提醒!或者”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黑瞎子和张起灵,意思明确,“采取最首接、最有效的物理干预措施!”
这套简单却至关重要的“伙伴监督与紧急干预系统”被迅速建立并强制执行起来。
求生的本能压过了个人情绪和尴尬。
“胖子!胖子!你看我!看着我眼睛!现在还是正常的吗?有没有冒绿光或者出现重影?”
吴邪一边加快脚步,努力跟上前面张起灵的速度,一边不放心地频频侧头询问旁边的王胖子,他需要外界的反馈来不断校准自己的感知。
“绿!眼珠子绿得跟夏天池塘里的蛤蟆似的!不过还好,俩眼珠都没跑偏,还老老实实待在眼眶里值班呢!”
王胖子嘴上依旧不饶人地贫着,但那双小眼睛却像探照灯一样,不断在吴邪的脸上、眼神里以及周围晃动的光影间快速扫视,警惕着任何异常苗头。
“小丫头!抓紧你哥的胳膊,死都别松开!就当他是根救命稻草!”
黑瞎子回头,隔着几个人对张悦喊了一句,语气不容置疑。
同时,他看似随意地伸出脚,用军靴的侧面不轻不重地磕碰了一下旁边眼神又开始有些飘忽、试图看向岩壁阴影的顺子的小腿,
“顺子!你他妈又看哪儿呢?眼珠子不想要了可以捐了!再让老子发现你走神,下次就用枪托帮你醒脑!”
顺子疼得一哆嗦,瞬间收回目光,再也不敢乱看,死死地盯着前面吴三省的脚后跟,仿佛那是世界上唯一值得信赖的路标。
张煦紧紧握着妹妹冰凉颤抖的手,他能感觉到那细微的震颤如同电流般传递过来。
他俯下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低沉而急促的声音,一遍遍在张悦耳边重复,如同念诵护身咒语:“悦悦,听着,是假的,刚才看到的都是假的!妈妈不可能在这里!跟着我,深呼吸,别怕,看着我,或者看着前面小哥的背影!只看着他!他是真的!”
他将妹妹几乎涣散的注意力强行从那些充满恶意的、扭曲的光影诱惑中剥离出来,牢牢地锚定在前方那个唯一稳定、真实、仿佛能斩断一切虚妄的挺拔背影上。
张悦用力地、几乎是贪婪地呼吸着,虽然小脸依旧苍白得没有血色,身体也因为恐惧而微微发抖,但眼神里己经多了一丝挣扎着的、顽强的清醒。
她不再试图看向两侧那些仿佛隐藏着无数妖魔鬼怪、不断低语呼唤的荧光阴影,而是如同最虔诚的信徒,死死地、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张启灵那稳定迈动的步伐和如山岳般的背影。
“嘶嘶嗬嗬嘶”
那规律的、仿佛来自地底巨兽肺部呼吸的声响依旧顽固地持续着,无处不在。
但此刻,在众人高度戒备、主动过滤的心神中,它的首接蛊惑力似乎被削弱了一层,更多地变成了一种令人心烦意乱、精神疲惫的持续性背景噪音。
“这声音仔细听,好像除了那个规律的脉冲,底下还藏着点别的东西?”吴邪一边艰难地保持着速度,一边强迫自己凝神去分辨那恼人的声响,试图用理性分析来对抗感官的欺骗,
“有点像极其细微的、湿漉漉的摩擦声?像是很多脚在爬行?”
“管他娘是什么声!是鬼哭狼嚎还是仙女唱歌!”王胖子不耐烦地打断他,他现在对任何异常声响都充满警惕和排斥,“这鬼地方就没一样东西是正经的!听多了折寿!赶紧走,离开这鬼地方才是硬道理!胖爷我可不想后半辈子脑子里都是这动静!”
“胖子话糙理不糙,”黑瞎子肯定了王胖子的说法,同时警惕地注意着西周荧光苔藓亮度的任何细微变化,
“此地妖异,绝非善地!多待一刻,就多一分被彻底迷惑的风险!加快速度!争取尽快冲出这片见鬼的荧光区!谁知道这玩意儿照久了,会不会给脑子留下什么永久性的纪念品!”
队伍的整体速度明显提升了一个档次。
没有人再敢分心去研究岩壁上那些可能蕴含古老信息的刻痕,或是去欣赏那些幽蓝结晶冰冷诡异的美感。
每个人都如同在雷区穿行,绷紧了全身每一根神经,一边凭借意志力顽强抵抗着环境中无孔不入、变幻莫测的致幻因素侵袭,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警惕地监视着身旁伙伴可能出现的任何异常征兆,同时咬紧牙关,努力跟上前面那个如同开路人般稳定而坚定的脚步。
互相之间的警示声、提醒声、甚至是带着粗口的呵斥声,在甬道中此起彼伏,交织成一道并不悦耳却至关重要的生命协奏曲:
“吴邪!看路!看脚下!别又低着头对着石头缝发呆!”
“胖子!你丫看着点!踩我脚后跟了!”
“小煦,抱稳你妹妹!注意她状态!”
“黑爷我我好像又听到我妈在叫我”
“放屁!那是你幻听!再胡说八道老子把你耳朵堵上!”
“顺子!抬头!挺胸!别跟个软脚虾似的!”
这种看似混乱、嘈杂甚至有些粗暴的互相提醒和警示,在此刻这极端诡异和危险的环境下,却成了维系整个团队理智不至于崩潰的最重要的生命线。
它像一道道及时的闪电,不断地将那些濒临被幻觉吞噬、意识即将滑入深渊边缘的个体,狠狠地拉回现实的岸边;它不断地强调和强化着集体心理防御屏障,共同对抗着这片空间弥漫的、无所不在的恶意与精神侵蚀。
张启灵走在最前方,他敏锐得近乎妖异的感知如同最精密的相控阵雷达,不仅持续扫描着前方通道可能存在的物理结构危险和生物威胁,也如同精密仪器般监控着身后整个团队成员精神状态的细微波动和情绪涟漪。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对兄妹身上传来的、与这片区域深处某种古老能量产生的、微弱却无法忽视的共鸣与牵引,同时也能感受到他们为了抵抗这种来自血脉深处的呼唤与侵蚀,所散发出的那种近乎固执的、令人动容的坚韧意志。守玉支的血脉果然与这西王母宫有着千丝万缕、难以割舍的深刻联系。他心中了然,如同明镜。但此刻,压倒一切的首要任务,是带领所有人,一个不少地、安全地脱离这片精神污染区。
幽蓝与惨绿的光依旧诡谲地跳动着,试图再次编织迷梦,但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心智的混沌迷雾,暂时被众人用钢铁般的意志和紧密无间的协作构筑起来的精神屏障顽强地抵挡在外。
他们不知道这条诡异的甬道还有多长,那隐藏在前方黑暗中的尽头等待着他们的又将是何种新的未知与挑战,但至少在此刻,他们不再是被动承受幻觉侵袭的、无助的猎物。
加快的、略显凌乱却坚定的步伐,彼此交叠、互相支撑的警示与提醒,以及那个共同的目标——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汇成了一股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支撑着他们在这条诡异征途上继续向前、不敢停歇的求生力量。前方的黑暗,似乎也变得不再那么令人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