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几人粗重未平的喘息声,在空旷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歆捖??榊栈 追罪薪璋結
空气里瀰漫着陈年灰尘、霉味,还有从通风管道带出来的、若有若无的禁婆那股阴冷腐臭,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和硝烟味,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
张悦把脸深深埋在膝盖里,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轻微发抖。
刚才那惊魂一刻的划面如同烙铁般烫在她的脑海里——那双只有眼白的眼睛、扭曲扑来的身影、冰冷滑腻的发丝擦过耳际的触感以及哥哥猛地将她推开时,那双因极度恐惧和决绝而睁大的眼睛。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干呕了几下,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生理性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张煦瘫坐在妹妹旁边,背靠着冰冷刺骨的铁架,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手臂和膝盖被粗糙的通风管道刮擦得火辣辣地疼,但都比不上心脏还在疯狂擂鼓带来的钝痛。
他抬起微微颤抖的手,看着食指和中指——刚才情急之下用来戳挡禁婆头发的地方,指关节已经红肿起来,碰一下就钻心地疼。太爷爷逼他练了十几年的发丘指,真正用上时,却连一根头发丝都没能斩断,只是徒劳地肿了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挫败感和后怕席捲了他。鸿特晓说罔 首发
那个被称为“小吴”的年轻人状态也没好到哪里去。他背靠着另一个铁架,脸色苍白得像纸,眼神发直地盯着地面,嘴里无意识地喃喃着:“那到底是什么怪物” 他看起来比兄妹俩年长几岁,但显然这种恐怖的经历也远远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
黑瞎子检查了一下那扇厚重的铁门,确认从内部锁死且暂时安全后,他背过身摘下墨镜,用衣角擦了擦上面沾着的灰尘和不知是谁溅上的几点暗色污渍,露出一双锐利得惊人的眼睛。
转身带上墨镜他目光在三个惊魂未定的“小朋友”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张煦红肿的手指和依旧保持着戒备姿态、却难掩稚气的脸上。
他啧了一声,走过去,从自己那个硕大的背包侧袋里摸出一小瓶喷雾和一小卷绷带,扔给张煦。
“接着。消毒的,喷上。手指没断算你运气好。”他的语气听起来依旧不怎么客气,但比起之前的纯戏谑和恐吓,似乎多了点别的东西。
戴好了墨镜,遮住了那双过于锐利的眼睛,抱着胳膊,歪头打量着张煦,“小子,刚才那一下,步法有点意思啊。‘避水步’?老张家基础入门的东西,练得还算没走样。谁教的?”
张煦接住喷雾,愣了一下,没想到黑瞎子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路数。他闷声回答:“太爷爷。”
“哦?山字辈的老爷子?”黑瞎子眉毛挑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又像是瞭然,“怪不得看来没完全把老祖宗的东西扔干淨。”他的目光又转向终于抬起头的张悦,小姑娘眼睛红肿,脸上还挂着泪痕,看起来可怜兮兮。
“还有你,小丫头,”黑瞎子的嘴角又勾起那抹熟悉的痞笑,但嘲讽意味淡了许多,“反应够快,就是胆子小了点儿。强光手电筒对付那玩意儿,倒是歪打正着。脑子还算灵光,不像你哥,就知道硬碰硬。”
张悦被他说得脸一红,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黑瞎子不再多说,走到一边,检查自己手枪的剩余弹药,表情重新变得凝重起来。他看似随意,实则是在重新评估这两个意外捲入的“本家小朋友”。
原本以为只是两个啥也不懂、纯粹拖后腿的累赘,没想到在刚才那种极端情况下,居然还能做出点有效反应,虽然稚嫩笨拙,却透着一股被严格训练过的底子和急智。这让他原本的计划不得不做出一些微调。
而另一边,张启灵始终沉默地待在稍远处的阴影里。
他背对着众人,正低头检查着自己的左臂。刚才为了阻挡禁婆,他的手臂衣袖被尖锐的什么东西划开了一道口子,隐约能看到下面一道不深但正在渗血的伤痕。他面无表情地从自己包里取出清水和一种看不出成分的白色药粉,熟练地清洗伤口,撒上药粉,然后用牙齿配合右手,扯下一段绷带,利落地将伤口包紮好。整个过程安静、迅速、高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彷彿受伤的不是自己。
做完这一切,他将挽起的袖子放下,遮住了绷带,这才转过身。
他的目光先是极淡地扫过黑瞎子,确认他那边无事,然后落在那瓶被张煦拿在手里的喷雾和绷带上,停留了大约半秒。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张悦依旧有些苍白的脸上,那哭过的红眼圈格外明显。他的眼神依旧如同深潭,微有波澜,但既没有流露出同情,也没有不耐烦。他就那样看着,彷彿只是在确认一件物品在冲击后的完好程度。
片刻后,他移开目光,走到档案室唯一一扇被封死的窗户前,透过木板的缝隙向外望去,只留下一个沉默而挺拔的背影,如同融入阴影的守护雕像。
他的这种极度冷静和漠然,反而奇异地让空气中瀰漫的恐慌情绪沉淀下来几分。
张煦默默地给自己红肿的手指喷了药,冰凉的刺激感让他嘶了一声,脑子却清醒了不少。他看了看妹妹,又看了看那个救了他俩一命、此刻还在后怕的“小吴”,最后目光复杂地看向黑瞎子和窗边的张启灵。
这两个人,一个玩世不恭却眼毒心细,一个沉默寡言却强大得非人。他们到底是什么人?那个禁婆又是什么?这个“小吴”又是谁?为什么会被卷进来?
太多的疑问盘旋在心头,但此刻,劫后余生的疲惫和这短暂的安全感压倒了一切。
档案室里再次陷入沉默,但不再是纯粹的恐惧,而是一种混合着疲惫、审视和微妙变化的复杂气氛。
黑瞎子重新戴上了他玩世不恭的面具,但墨镜后的目光多了几分算计。
张启灵依旧沉默,但他那道沉默的背影,似乎无形中划出了一小片值得暂时喘息的空间。
而对于张煦和张悦来说,这个世界的光怪陆离和危险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离家时的想象。那些来自家族训练的、他们曾经不屑一顾的东西,或许并非全无用处。
只是这代价,未免太过惊悚。
窗外的天色,透过缝隙,似乎又暗沉了几分。
夜,还很长。